徐才人心里恨啊,她恨当初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被别人钻了空子,她恨自己如今落魄,又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
她抬头,看到皇上脸上带着怒气,她却一点不觉得害怕。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开始放声大笑。
周围的嫔妃都被她这诡异的笑声给吓到了,只有姜文姣皱眉一直看着,她觉得徐才人到了濒临绝望的地步。
徐才人放声大笑后,对着上首的皇帝道:“皇上,你自认为是个有情之人,却总是做出无情之事,当初你将大公主从我身边夺走,我就知道你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徐才人鹅黄色的轻纱被夜风吹起,衬得她在夜色中有些朦胧。
“我十六岁进了东宫,成了徐良媛,后院里那么多女人都生不下来,只有我平安生下了大公主。皇上很高兴,说登基后定给我一个好位分,我欣喜极了。”
“从我进东宫到如今已经是八个年头了,这八年来,皇上来我这里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因着姝儿的缘故,总会想起来臣妾这里坐坐。”
“可臣妾一朝被人陷害,皇上就不顾往昔情分,活生生将臣妾的姝儿从臣妾身边夺走!”
说到这,她声音凌厉起来,带着哭腔,又带着极大的控诉。
众妃听到这里都有些动容,但姜文姣心里只有冷笑。
她不觉得这种慈母之心值得动容,徐才人自认为她的母爱无私大方,是皇上活生生剥夺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力。
而她听说,徐才人还是昭仪之时,为了争宠,常常让大公主长时间练字,逼迫她做许多小孩子做不到的东西。
大公主交由皇后抚养后,她还时常私下与大公主见面,殊不知这样是害了她。
徐才人抹了一把脸,两行泪痕十分明显,她像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线。
皇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有一丝变化。
徐才人看见他的脸,一脸漠意,仿佛她如同一个在戏台上的戏子,而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观戏人。
徐才人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荒凉感。
姜文姣暗觉不妙,她高声道:“她要自尽!”
元福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可终究慢了一步,徐才人已经狠狠地撞上了雕着凤凰的红柱,发出“咚”的巨大声响。
随后她缓缓倒了下去,脸上带着解脱,又带着些许不甘。
她额头上一个巨大的血洞,正汩汩流着滚烫的鲜血。
众嫔妃里胆小的尖叫起来,还有人将眼睛蒙了起来。
姜文姣闭了闭眼,眉中带着哀伤,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皇上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决绝。
震惊之余,事情还是得处理妥当。逝者已逝,他也不好做得太过绝情,只道:“按照才人仪制下葬吧,这件事不要告诉大公主,就说徐才人得了顽疾,重病不治而亡。”
陆德从宫门而来,看到被抬走的徐才人,心里震惊,跪下来回道:“回皇上,奴才在库房中找到了天山白及,刚刚已经交给院使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纪璟修也高兴了一些:“好好好,这事你做得不错,赏一个月月俸。”陆德道:“多谢皇上,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姜文姣不知为何,看到徐才人被那样抬出去时,心里涌上一股极大的悲哀之情。
会不会也有一天,她也会被那样抬了出去,在皇陵中变成一抔黄土,无声无息地在岁月中流逝。
大公主服下那一味关键的药后,果然状况好了很多,脸也不似之前那般潮红。
皇后惊喜万分,连忙出来给皇帝回话:“回皇上!姝儿好了许多了,高烧也退了,想必已经无大碍了。”
纪璟修道:“那就好,那就好,皇后今日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多谢皇上体恤,只是姝儿还未苏醒,臣妾想等她苏醒后无事了再歇着。”
“既如此,那便免了明日的晨昏定省吧,你也好好休息。”
皇后笑道:“是,多谢皇上。”
“皇上今日也累了,也要好生休息。”皇后关怀道。
赵美人见状,立马开口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臣妾阁里煨好了一盅药膳,补气血是最好的了,皇上不如来云台阁一尝?”
姜文姣侧目,见赵美人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得稍低,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当真是一个勾人的女子。
纪璟修瞟了姜文姣一眼,见她毫无反应,淡淡笑道:“既然赵美人邀请,朕便去云台阁一尝。”
赵美人喜出望外:“是!臣妾遵旨。”
众妃嫉妒,各个咬碎了牙,这狐媚子任何时候都想着勾引皇上,真是不要脸。
姜文姣微微抬起下巴,表情淡然:“大公主化险为夷,是真有福气之人,臣妾惦记三皇子,就先告退了。”
皇后笑道:“懿昭仪也是惦记着孩子,赶紧回去吧。”
“是。”姜文姣福身,转身离开,表情没有一丝留恋。
纪璟修看到她如此淡然的神情,又转身离开时,心中不知为何紧紧揪着。
赵美人心里得意,见姜文姣走了,以为她是看不得皇上和自己恩爱的样子,急切地想要逃离。
怡婕妤看着赵美人那得意的神情,想要冲上去给她撕碎,一个下等地方来的下等坯子,也有脸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吗?
瑜修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看到皇上的眉头在懿昭仪离开的那一瞬间微微皱起。
她了然,这个女人走进了皇上的心里,她的一举一动如今可以牵动着皇上的心。
当众妃恭送皇上时,赵美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
可皇上却给了赵美人一个狠狠的巴掌,因为他根本没去云台阁,而是转身回了太极殿。
赵美人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皇上为何短短时间变了主意。
纪璟修没空去管她,他心里无端烦躁,现下并不想见任何人。
陆德也无端被牵连了,他因为走动的声音太大而被皇上狠狠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