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那边忙的热火朝天,赵恪他们也没闲着,伊嘎还留了两户呢。
这边可没有现成的土坯、家具,建房的材料肯定要买的。
因是教师,赵恪就想将两座宅子划在小学旁边。
一至五年级的教师找齐了,原有的小学,赵恪就想重新做个规划,最起码不能再几个班级一个教室地混着上课了。
找来王族长、老局长,三人商量一番,小学再盖五间,那就有七间了,一间学前班,五间教室,一间办公室,等到开春了,再拉一个大大的院落,做一对篮球架,增加些体育建材。
商定好,赵恪给两人倒茶:“老师过来,属于支边,上面给予了一定的优惠待遇,工资同外边一样,一人安家费180元,一年有一次探亲假,来回车费和医疗费全部报销。这两家的房子,”赵恪点着两座宅子的规划图道,“就从他们的安家费里扣。”
两人互视一眼,点头。
“说到医疗,”赵恪看向王族长,现在诊所的赤脚医生是他侄子王德佑,“月前我跟上面要了两个进修名额,一个西医,一个主修妇产科,王德佑算一个,另一个我准备给镇上接生的宋冰花。”
宋冰花跟老局长虽说早已出了五服,却也是亲戚,不偏不倚,他们这位年轻的局长在办实事的基础上,方方面面也都考虑到了。
两人再次点了点头。
“另外,”赵恪接着又道,“我想招两名财务,定一个妇女主任。”
“以往咱们这儿穷,打渔狩猎所得免强糊口,不要政府补贴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税收。可现在不一样了,交了公粮,分给各家后还有积存。去年的用来修路了,今年盖了小学,还会剩下一些。剩下的这些,我准备明年添在农具上。一进一出,咱们得有帐。至于妇女主任,这个早就该设了,普法、育儿、卫生、宣传、拥军活动等等,得有人统领,得有人去做。”
“妇女主任,你们家苏同志……”
赵恪抬手打断了王族长的话:“苏同志不合适,她对群众生活不了解,性格又太过要强,”似想到什么,赵恪笑道,“我怕她当了妇女主任,镇上的汉子都来找我告状,说家里的婆娘腰杆挺直了,钱财要拿,还要求平分家务。”
两人想想苏梅秋收时遇到夫妻吵架,二话不说先训汉子几句,了解情况后,更是压着汉子跟媳妇道歉的那股强悍劲儿,心有余悸。
“我选何珊,你们二位觉得呢?”
何珊,小学毕业,个性爽朗,平常爱管个小闲事,倒还可以。
主要在两位眼里,妇女主任不是什么正经的职位,就是个管闲事的。他们看重的是赵恪方才提到的财务,这个可不同,主管镇上的财政大权,说话有份量着呢。
“新来的老师跟原来的两位老师教学肯定不一样,为免他们起什么冲突,我准备把两位老师抽调出来,担任会计一职。”
两人一愣,两位老师跟他们的关系都不是太亲近,说不失望是假,不过,倒也能认同。
能选上老师,最起码都是小学毕业,算帐是没问题的,再加上人品不错。
“你家老爷子呢?”两位老师另作安排了,往常不要工资帮忙代课的顾老,老局长就想知道,赵恪又有何打算。
老人家年龄不小了,赵恪肯定是希望他能待在家里教教和暄,看看书,过一个悠闲的养老生活。只是,想想他也不会愿意,教了孩子两年,多少都有感情了,让他放手哪会舍得。
“我回去问问,他要是愿意,就让他当一个代理校长吧。冬季不用上课,平常管管事,反正也不要工资。”
“也是,人老了你真让他闲下来,他反而不自在,倒不如给他找点事做。”王族长笑道。
事情既然都定下了,那就抓紧办理吧。
眼前冬天就要来了,光凭他们镇上的汉子,十几天内盖好两个院子,几间学校,有点难。
钱乐水去附近村镇招人,老局长带着一部分人清理宅基地上的荒草,填平沟壑,王族长带人进山砍伐枯树,捡拾干柴,为两家过冬和学生们上课做准备。
何珊走马上任,带着妇人们煮饭打杂。
两位老师带着孩子照常上课,等刘家人到了,再做交接。在此之前,还是按以前走,赵恪直接签字拿钱,带着人去前进农场买土坯、家具,订制课桌等。
他们这边为着刘家的到来忙活个不停,京市赵倬和喻兰也在顾清等人的周旋下拿到了支边通知。
赵倬分配到了雷诺河镇派出所,喻兰则分配在了镇高中教书。
雷诺河离前进农场四十多公里,离伊嘎一百多公里。
接到电话,苏梅凝眉不解道:“不是说直接辞职过来吗?怎么又去申请支边了。”
支边,还不是哪里缺人往哪里放。
“你大哥今年才40岁出头,”喻兰不舍道,“窝在家里哪行啊。”
挂了电话,苏梅有些不放心,雷诺河一条公路直通佳市,政治风向受到外界影响很大,大哥在哪都无所谓,可大嫂不行,她那身份放在外面,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炸·弹。
翌日,苏梅收拾了块腊肉,一条一百来斤的鲟鳇鱼,让赵恪拉土坯的时候,问问杨场长能不能将人调到他那。
说来,这时候的农场可不比一般的城镇差,它们以种大米、小麦、玉米、大豆为主,兼养鸡鸭牛羊等,内设诊所,供销社、邮局、信用合作社、保安队、运输队等。
可安排的工作多了。
杨场长正被红旗农场他的老上级追着要几个刘家人呢,闻言,忙不迭地将两人介绍了过去。
喻兰父兄在港城,这个经不起查,赵恪打电话请顾森要了一本那位签名的hb书给喻兰,然后亲自去了趟红旗农场,找杨场长的老上级宋志国说明情况。
宋志国的父亲是佳市机械厂的厂长,对赵恪早有耳闻,更知道他身后站了位了不起的人物。可在听到他嫂子手里有那位亲笔签名的hb书时,内心还是震了一震。
“人来我这儿,你成放心了,只要我不倒,我保证无人敢动你兄嫂。”
“谢了,”赵恪伸手与之相握,“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
宋志国知道这是赵恪给的承诺。
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宋志国道:“常来往。”
赵恪点点头,隔天就让人捎了些自家做的酱、酱油、咸鸭蛋和一壶三斤的豆油。
汪师傅的手艺能差了,宋志国吃得开心的同进,更感于赵恪的这份通透,抬头叮嘱妻子道:“前天,妈不是寄来了两袋奶粉吗,家里的孩子大了,正常吃饭就成,找人给赵局长送去吧,他家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娃。”
“好。”人家东西送得实在,简莲也不小气,“家里还有半斤嫩黄的羊毛线,够织一件小儿毛衣,也一块送去吧,再捉两只下蛋的老母鸡。”
宋志国点点头:“西边老李原来住的那院子,你抽空帮忙打扫一下,看看缺什么,回头你去会计那儿支点钱给添上。”
“那院子,好几家盯着呢,给了他们不是惹事吗?”刚来就得罪了几户人家,日后能消停?
宋志国:“赵倬当了十几年的老刑警,你当他那本事是混出来的。再说,一座宅子几家争,给谁不给谁呀?”
简莲想了想:“能少一事是一事,回头有人问,我就说赵队长花了四百块钱买下了。”
那宅子四百块钱买下真不亏,虽说也是泥草房,可当初人家老李没少费心,地基用的是砖石,房间建的大,窗子开的阔,还给装了毛玻璃,院里鸡鸭棚用的都是好料,菜地规划的井井有条,最主要的是人家没住两年就调走了,房子跟新的差不多。
宋志国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那你就别找会计支钱了,缺的咱们给添补上。”
“好。”
不等简莲添补,苏梅搭赵恪拉土坯的拖拉机到前进农场,然后坐公交来了。
挑着个担,一头一个竹筐。
一筐装着锅碗瓢盆粮食肉菜,另一筐装着被褥毯子床单被罩布鞋土布衣服等。
简莲吓了一跳:“你、你咋挑来的?这么重!”
“嫂子。”苏梅打了声招呼,笑道,“我从小力气就大。”
看了看眼前的宅子,挺不错的:“这是分给我大哥大嫂的房子吗?”
“不算是分,用安家费买下的。”随之简莲解释了下原因。
“应该的。”放下东西,苏梅进屋转了转,三间正房跟他们老房子的布局一样,左右各多了间旁房,一间做了杂物房,一间修了炕。
真的挺好的,日后哪怕小琛小珺过来也有地方住。
简莲取出竹筐里的两只锅装上:“还别说,大小正好。”
“我家汪伯说,天下灶就那么几个规格。”苏梅拿出纸笔,记下各房缺的东西,席子、炕桌、炕柜、衣柜、桌椅等。
好在红旗农场今年刚建了个家具厂,拿上钱票一会儿就给拉来了。
苏梅打水擦洗干净家具,晾干,归置好东西,锁上门,提了串蔡佳微寄来的芭蕉和两个柚子随简莲去了她家。
孩子们刚放学回来,见到苏梅一个个好奇地看了过来。
苏梅一眼扫过去,就被一个黑得跟煤球的孩子吸引了,虎头虎脑的,立马让她想到了小黑蛋。
“这是前儿来的赵叔叔的爱人,”简莲跟孩子们介绍道,“你们叫苏姨。”
苏梅长长的辫子盘在脑后,颊边的一缕碎发趁得莹润的鹅蛋脸越发精致白皙,红毛衣露着白衬衣的小圆领,下面是条黑色条绒西装裤,外罩米色长风衣,本就高挑的身形,因为穿了双黑色的高跟皮鞋,显得越发高挑了。
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气质,就觉得比他们以往见的所有阿姨都漂亮,声音里都似带了蜜:“苏姨~”
苏梅掏出四个红包递过去,到了那个黑黑的孩子跟前,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简莲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家收养的孩子倒得了她的青眼。
小黑娃觑了眼简莲,展颜笑道:“苏姨,我叫李力强,8岁半。”
苏梅一撩衣服蹲在他面前,张手道:“阿姨能抱抱你吗?”
李力强愣了下,伸手抱住了苏梅的脖子,下巴抵在了她肩上,好香好暖啊!
苏梅揽着他小小的身子,越发想念小黑蛋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姨,”最小的女孩,6岁的宋简雪张着两手道,“我也要抱抱……”
“我也要。”话一说完,10岁的宋简伟就红了脸。
苏梅敛了敛心头陡升的情绪,松开李力强,笑着挨个儿抱了抱3个孩子。
“别怪我偏心,”苏梅松开最后一个15岁的荣简芳,起身掏出把酒心巧克力分给他们道,“实在是力强太像苏姨家的小黑蛋了。”
“小黑蛋!”宋简伟看看李力强,有几分了然,“他一定跟李力强一样黑。”
“对!”提起小家伙,苏梅眉眼里都是笑意。
回到家,苏梅抱起扑来的和暄,进屋就翻出了小黑蛋所有的照片和信件。
茶大娘端了碗八宝茶过来,看着满炕的东西:“想念辉了?”
“嗯,”苏梅接过八宝茶喝了口,抱着和暄指着照片上的小黑蛋教道:“六哥,念辉。”
和暄伸手戳了戳小黑蛋的脸蛋:“黑!”然后又点了点自己,“白!”
“对,我们和暄白,是个小可爱,六哥黑,是个调皮鬼。”
“六哥,皮!”
“是,皮,皮得几年不回家了……”
赵恪回来听茶大娘说苏梅想小黑蛋了,脑袋一转,便找到原因了:“见到宋场长家收养的那孩子了。”
“嗯,跟小黑蛋真像啊!”容貌有五分,最主要的还是那双透亮的眼睛,带了几分灵气,某一刻跟小黑蛋像了十成十。
“你是太想念小黑蛋了。”小黑蛋这么大的时候,不但在童子军里已是独挡一面的小兵王,还完成了高中学业,这孩子……差远了。
赵恪没当回事儿,谁知隔天李力强和宋简伟便跑来了。两个小家伙一来,苏梅那个高兴劲啊,又是擀面条宰鱼,又是做点心的,全围着两个小家伙转了。
“过来,”赵恪抱着闺女冲两人招了招手,“你们怎么来的?”
“从前进农场坐了你们镇上拉土坯的车过来的。”宋简伟诚实道。
赵恪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李力强脸上,看得他下意识地眉眼一垂,瑟缩了下,随之又抬头迎了过来,这一点倒是跟四岁的小黑蛋有些像似。
太巧了,赵恪心下升起了股警惕。
翌日便亲自送了两人回去,找到宋志国了解李力强的情况。
宋志国先开始不解,后面便是心惊,不是李力强的身世或是他本人有什么问题,而是赵恪这份警惕。
伊嘎有什么?让他这么戒备。
赵恪一看宋志国脸上的表情,便知道问得突然了,忙话题一转,补救道:“我和苏同志都十分喜欢这孩子,十一月,京市童子军招新,我手里正好有一张推荐名额……”
宋志国恍然,随而起身郑重地冲赵恪敬了个军礼:“我代力强谢谢你!这孩子命苦,他妈刚怀上他,他爸就牺牲在了边境,不等满月,他妈就收拾包袱改嫁了,他爷奶受不了打击,半年内相继没了,他姑为了他爸的抚恤金养了他,却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两年前要不是我去看望一位战友,走到他们村,陡然想起他爹,想着过去看看,”想到初见时小家伙的惨样,宋志国止不住道,“太可怜了!不带过来,我都怕他长不大。”
“你等等,”宋志国起身拿了张照片,“中间这位就是他爸李项明。”
赵恪看着照片中的人一愣,李力强就是这人的翻版,而这人因为眼中多了些东西,越发跟现在的小黑蛋像了。
李项明,赵恪记着这个名字,回到镇上便给江硕打了个电话,让江硕查下他的档案。
江硕翻了翻传真过来的资料,又拿着李力强的近照,跟小黑蛋八岁时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像,又不像。
说像,是因为八岁的李力强眼中的灵性,像足了四岁时的小黑蛋。不像亦是在这里,同年龄段相比,李力强太稚嫩了。
拉开抽屉,江硕翻看着小黑蛋近来从边境传回的各项任务进度。半晌拿起电话,“队长,你不是说嫂子想小黑蛋想得紧吗,想不想让他尽快回来?”
赵恪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差着年岁呢。”
“四岁的年龄差,经过特殊训练,要不了三五年就赶上了。”
“不行,”赵恪反对道,“这样对李力强不公平。”
不是谁都甘愿当别人的影子。
事关在国际上、在边境亮出名头,让敌人闻之色变的小黑蛋,江硕才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呢。当晚他就递交了申请,隔天一早拿到批示,他就买了过来的火车票,巧的很,跟赵倬、喻兰同一个车厢。
与之同时,小瑜儿、杨建修、钱乐喜和何庆生陪着秦淑梅登上了去往花城的火车。
四人准备送了秦淑梅从另一条路往返,这样也算从东到北,再有北到南,由南到东地绕着国家的版图转了一圈。
小黑蛋没想到只是任务之余的一次放松,会在火车上遇到阿奶和小弟。
“奶奶,你们这是去哪啊?”此刻的小黑蛋,扎着两个小辫,戴着塔帽,穿着身将校呢军装,武装带扎得小腰一把,背着军用书包,端端正正地坐在秦淑梅对面,完全一副串连女学生的打扮。
秦淑梅只觉得这姑娘瞅着亲切,“去花城。”
娘和赵叔不是去伊嘎了吗,奶奶这会儿去花城干嘛?想到现在的形式,小黑蛋蹙了蹙眉,不知舅爷他们有没有受到波及。
可恨的是他不能露面,也不能插手,因为大家所知道的林念辉还在国外受训,却不知他早已于半年前回了国。
压下心里的情绪,小黑蛋笑道:“我也去花城,听说花城有一个地方的稻花鱼特别好吃。”
“是,很好吃,特别是稻花腌鱼,拿油略微一煎,就着我能多吃半碗饭。”秦淑梅打量着小黑蛋的穿着,“看你这一身,是干部子弟了,哪个大院的?”
他现在还真是有名有姓,小黑蛋张口就将原来这姑娘父兄的姓名报了上去。
秦淑梅想了想不认识,不过都是大院里出来的,那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了,遂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小黑蛋不但得到了家中诸多信息,还看到了小妹和暄的照片,中午,更是吃到了小瑜儿从家里带来的肉酱。
品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小黑蛋差点想流泪,唔,想家。
这么一路到了花城,小黑蛋看着来接他们的刘五叔等人,依依不舍地跟秦淑梅挥手道别,坐车去刘家宅子外面转了转。
刘家人刚走没两天,大多数宅子都空了。
小黑蛋没遇到熟人,转身刚要走,余光扫到几个采点的毛贼,眸子暗了暗,他也不急着去招待所休息了,不紧不慢地坠在几人身后,寻到他们的住处。晚上进去放了几个高仿,回头一个电话就将他们举报了。
这么来了几次,花城的地下圈子一时风声鹤唳,无人再敢打刘家秘室宅院的主意。
算了算时间,该赶回边境了,走前,小黑蛋买了些水果去疗养院看望秦淑梅,好巧不巧地遇到小瑜儿几人在清理收来的古物。
好!很好!小黑蛋磨了磨牙,延长了归期,在小瑜儿又一次准备出手时,一个闷棍将人打晕,堵住嘴,蒙住眼,塞住双耳,捆住手脚,丢在了方东升家的柜子里。
然后模仿小瑜儿的声音,给秦淑梅打了个电话,说遇到同学了,想跟大家一起去花城大学看看,明儿再回去。
七个小时后,小瑜儿被方东升从自家柜子里提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没有受过特殊训练,无声无光封闭的环境里一待这么长,不知时间流逝,不知身在何方,更不和绑他的是谁,有何目的,简直要疯了。
方东升也要疯了,他不就找件衣服吗?自家柜子竟给他来了个大变活人!
他还是武装部的部长呢,人被绑在自己家里,他竟然一无所觉,娘的,这要是仇家,那他还有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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