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姿态摆的这么低,李小仙有些不习惯。脑海闪过他吆喝着要三万多块钱收购自己家锦绣餐厅时的场景,沉吟间歪头瞅了眼身旁的张爽,见她没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吃烤羊腿,自己一时间竟有点接不上话了。
再看赵老板,人家这么客气,李小仙不自觉的实心以对道:“赵叔,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赵老板刻意营造的对话环境,刻意抹掉了之前的不愉快,无形中也拉进了和李小仙的关系,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你说这世上,什么人最亲啊?”赵老板淡淡问了一句。
李小仙看了眼坐在赵老板身旁的几个人,那里有赵老板的小舅子,有他小舅子的亲戚,还有一些人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看着眉宇间的模样,想来都是赵老板亲近之人。
可是细细想来,赵老板应该不是说这些人。
“应该是父子最亲吧?”李小仙想了想,淡淡回应了一句。
“未必啊~”短短三个字,话语间的落寞之情让李小仙有些狐疑,随即就听赵老板淡淡说道:“诗经有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按道理说人生在世,难报之恩确实是父母之恩。可是这天下有几个做儿女的,会这么想呢?”
李小仙一时间没明白,赵老板为什么把话题扯到了什么恩情上?
赵老板这时候目光有些游移,眼神空洞的仰头也不知道是看着店里的天花板,还是就是如此空洞的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就在李小仙要说话的时候,赵老板忽然叹口气,淡淡说道:“十个儿女有九个都想着,父母对他好事应该应分的,于是恩养就成了当然。小仙啊~你还没到我这个年纪,可能和你说这些话你感受不到。当然,我也知道你对你爸李振国的孝顺,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说话间,赵老板的嘴唇微微抽动了几下后,李小仙注视着赵老板,见他双唇轻轻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硬生生还是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眼前的场景,让李小仙愣了一下,他看着赵老板仿佛注意到了一个情况,心中暗想:“为什么一直帮赵老板的是他小舅子,他儿女呢?”
“父子之亲,只有父亲对儿子亲。几曾见到子对父亲……我知道你孝顺,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还是说说另外的事儿吧。”赵老板幽幽叹口气,手中的小刀又在羊腿上轻轻挥动几下,肉落在盘中,赵老板把盘子朝着李小仙和张爽手边推了推。
道了声谢,李小仙没推脱,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
赵老板其实也在默默端详着李小仙,许久之后他指了指自己家的烤羊家常菜的大门说道:“我家的生意你是知道的……只是,在你这后浪的冲击下算是拍死在沙滩上喽。我曾经倚靠着烤羊家常菜的招牌,把子女都养育成人,送他们出了国。没想到了……老了老了,他们却都不想回来了。我本来说把烤羊家常菜的招牌和手艺都留给他们的。可是……”
李小仙愣了一下,眯着眼笑问道:“出国了?在国外从事什么工作啊?现在天天宣传钱学森那些老一辈革命家,为了建设新中国,回国报效祖国。我看新闻联播里说好多人不都学成归国了吗?咱们现在富裕了,条件也不艰苦了。同样也需要人才来继续建设祖国啊!为啥……为啥不回来了?咱们这盛世繁华,比谁不强?咋还回来了?”
其实,李小仙恍惚间已经琢磨出赵老板想说什么了,自己知道赵老板想听什么,但是他想听的必然不是李小仙想说的,所以李小仙干脆不接茬儿了,硬生生的把话题来了个弯道超车了……
赵老板呐呐的张了张嘴,脸色有些涨红的尬笑了一下说道:“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或许整的觉得那边是条美丽的风景线,空气都比自己家的香甜吧!”
“也不是吧,总是有原因的,您没问过吗?”李小仙念叨了一句后,冲着赵老板继续说道:“您二女在国外干什么工作的?研究的领域是……”
“安摸!在法拉盛开的什么按摸会所还是什么的,具体我没去过我也不知道,就说已经开成连锁店了,生意好的不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客人上门,一个月的收入比我这烤羊家常菜要多的多,他怎么不说汇率还一比六呢!我辛辛苦苦赚一块是一块,他们赚一块是六块!有个手艺不比他们那些要好吗?”赵老板气哼哼的念叨了一句。
李小仙别说出国了,就是京城也没离开过几次,自然也不知道法拉盛到底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赵老板儿女们弄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只是听名字,好像就有故事似的……
正在出神之际的李小仙,忽然就见赵老板突然把手中的小刀往青瓷盘中一放,叮铛的青翠声划破了此刻的餐桌上的沉寂氛围。
李小仙抬头看了眼赵老板,就见他此刻目光淡然的瞅着自己,随后就听赵老板微微一叹说道:“烤羊家常菜这招牌我不想摘,我本想传下去,但是后继无人呢!小仙……”
“额?”李小仙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自己下意识歪头看了眼身旁的张爽,眨眨眼仿佛在冲着张爽问道:“难道这赵老板要让我给他当干儿子,然后把店和收益都传给我?”
张爽放下筷子,双眸带笑的眨了眨仿佛在说:“这才几点你就开始做白日梦了?这赵老板猴精猴精的,会让你得这么大一个便宜?”
赵老板见李小仙一脸懵懂的表情瞅着自己,微微叹息道:“小仙啊,赵叔叔我和你如此推心置腹,你又何必这般疑虑重重?”
虽然话没说明白,但是赵老板自认已经传递了做够的信号,李小仙现在竟然还不说话,当真有点咱俩都是水,你用不用这么装纯的感慨。
李小仙叹口气,冲着赵老板感慨了一句:“赵叔、那我就给您交个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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