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箬真切的告白,犹在她的耳畔不断回响,可棠宁却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回味了,只因为牵着她的手的司徒鄞,此时正越走越快,越来越快。
棠宁的个头虽说在女子当中已经是比较高挑的了,可在司徒鄞的面前仍旧有些不够看。这不,此时差不多已经算是被用力拉着她手掌的司徒鄞,半拖着往前走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用上小跑步,依然有些跟不上趟。
随着司徒鄞的步伐往前走着,棠宁抽空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看着他绷得紧紧的下颚角,紧抿到一起的双唇,漆黑的眸子更布满了夏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沉阴云。
可以说,此时的司徒鄞,心里头的不开心已然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一旦遇到一点小小的刺挠,都能立刻爆-炸开来。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行进速度,不消片刻,就已然踏进了棠宁现如今居住的未央宫。
才刚进了宫殿,司徒鄞便略一挥手,旋即,原先还候在殿中的春绵、春檀并其他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们,便立刻被司徒鄞的手下第一时间一起赶了出来。
被赶出来后,春绵担忧至极地拉了拉身旁的春檀的衣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对方眼神给瞪得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可实际,向来聪慧的春檀从没见过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司徒鄞,也颇有些开始六神无主了起来。
听闻,今日贺兰箬还在皇宫里出现过,直觉陛下与娘娘如今的模样定是与贺兰箬脱不开干系的春檀,早已在心里将这个害人精翻来覆去骂了上万遍了。
并不知晓,殿外的春绵、春檀早已在心里给她捏了把汗的棠宁,看着殿中的人刹那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看着背对着她而站的司徒鄞,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不曾想她的手刚触到面前之人的衣裳,对方便顿时像是早有察觉了一般,猛地转过身来,在棠宁还没看清楚对方表情之时,一阵天旋地转,毫无任何准备的棠宁便立刻被人径直扑倒在了身后柔软的床榻之上。
而此时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床榻之中的棠宁,看着身上之人猩红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朝她看来,眼中布满了野兽一般凶戾的光辉。
让棠宁一时间都仿佛觉得此时压着她的并不是个正常的人类,而是一只来自山林的大型猎食动物。
便是这时,先前听完了贺兰箬所谓最后告白的棠宁,可能是因为演戏太过的投入,再加上躺倒在床上的缘故,眼眶之中一直噙着的一颗泪,霎时间便顺着她的眼角划了下来。
即便如此,她仍旧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屏息看着如兽类一般弓着身子,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眼。
一看到这滴泪,司徒鄞压着棠宁手腕的双手也跟着收紧了些,同时眼眸也跟着眯了眯。
“怎么?感动了?心疼了?想要后悔了?”
问着这些话的司徒鄞,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棠宁的脸庞,似是不愿意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
棠宁微皱了下眉。
“没有?你……”
司徒鄞挑眉,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腰身便被身-下的棠宁忽然伸手抱住,猝不及防,直接压上了一片柔软的司徒鄞的眼眸微睁,随后就听到棠宁在他耳边软声道,“你放心,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就永远都不会后悔,更不会回头……至于其他,你给我一些时间可好,只要一些就好,好不好?”
以前见惯了那些他一变脸,就抖若筛糠,只恨不得用脚在地上刨个洞,好将自己完全埋进的妃嫔们,第一次被人这样应对的司徒鄞大脑直接就空白了两秒,这让他失去了第一时间从棠宁柔软怀抱中挣脱的机会,待他回过神来,听完棠宁的话之后,只觉得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
缓缓、缓缓将头埋下,埋进到棠宁的颈窝里,明明鼻尖能嗅到这般浓郁的香味,偏偏司徒鄞仍然觉得心里不高兴,说不出来的不高兴。
可就连他自己更有些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他百般算计想要得到的人现在已经在他的身边了不是吗?而他自己的头风之症,也因为棠宁身上的香味,症状减轻许多了。
他所求的不就是她身上的香味,现如今也得到了,那他到底还在不高兴些什么!
心里这么说,可司徒鄞就是觉得心里烦,闷,不舒坦。
这样的不舒坦,就是连此时棠宁身上的香味都抚慰不了了,相反,越是抱着她,他的心里就越烦。
因为太烦了,司徒鄞忽然松开怀抱,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给棠宁留下就径直朝门外走去。
这一头,棠宁缓缓坐起身,沉默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里却轻挑了挑眉。
晚上陛下不来未央宫了。
没一会儿,棠宁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未央宫里,棠宁的反应暂且不提,司徒鄞这头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弄清楚自己心烦意『乱』的原因,甚至还打算叫太医院的方院令过来给他好好把把脉,看是不是他体内的毒已经游走到心脏的位置,才使得他时不时就不舒坦一回,不然明明他以前只有脑袋疼,为何好端端的,现在连心口都开始不舒服起来了?
除了毒,他完全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原因。
得了司徒鄞的传见,方院令因为害怕陛下真出了什么其他的问题,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便立刻带着太医院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全部二三十个人,满满当当地站了一殿,肃着脸边给司徒鄞号脉,边听他形容着现在自己的症状。
“朕体内的毒是不是已然克制不住了,听闻毒入心脏就已是神仙难救,不然朕怎会在宁妃娘娘面前,就心里各种不舒坦……还有朕那个外甥,都到那种时候了,还跟朕的宁妃娘娘说那种话,不就是想她分开了都还记着他的好,忘不了他吗?你们说,他是不是其心可诛?”
太医院的这帮人这么多年以来都在为司徒鄞体内的剧毒而努力奋斗着,可以说是司徒鄞心腹中的心腹,智囊中的智囊,他的命时常都要交在他们的手中。
因着棠宁身上异乎寻常的香味,他们是最早一批知道棠宁存在与曾经身份的人。
可此时这帮心腹智囊们,全都一脸呆滞地听着司徒鄞从先前自己身上有哪里不适,一直说到贺兰箬到底有多心机吊……
然后又齐齐僵硬地将视线转移到了他们的老大方院令身上。
谁曾想头发、胡子白了一大片,向来严肃谨慎认真的方院令,竟听得一脸的津津有味,脸上甚至还因着司徒鄞的控诉配合地『露』出愤怒的表情来。
看得这帮从小就只会研究医和毒的愣头青们,表情愈发地呆滞了,呆到仿佛下一秒就能口『露』涎水,阿巴阿巴地叫起来。
然后这帮人就这么听着他们英明神武,一怒伏尸百万的陛下和他们自来深不可测,知识渊博的院令大人,就这么一个逗一个捧的,说了一下午的“相声”。
到了最后,方院令这才收回了自己搭在了司徒鄞手腕上的手指,一脸医者父母心地劝道,“陛下的毒应是还未达至心室,之所以会心里不舒坦,微臣猜测可能是毒素在陛下的体内肆意作祟的缘故,再加上宁妃娘娘的体香对陛下体内的剧毒有这特殊的压制作用。所以,微臣斗胆恳请陛下,若是可以,定要与宁妃娘娘,时刻不离,切记莫忘。”
一听到方院令这样郑重其事的交代,先前因为心里不舒坦而一时冲动让身边的大太监去了未央宫里交代了他晚上不过去,而愈发烦『乱』不堪,甚至隐隐后悔到连奏折都看不下去的司徒鄞,嘴角刚刚翘起,就被他压了下来,还掩饰『性』地轻咳了声。
“院令此话当真?”
“微臣句句肺腑。”
“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喏。”
得了司徒鄞命令,做了一下午摆设的众太医们,当即就跟着方院令退了下去。
直到走出去了好远,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方院令的身旁,表情担忧地不行开口问起了方院令,是否陛下体内之毒又起了什么变化?严重与否?
“……只可惜后来陛下都在说些什么贺兰小公爷,宁妃娘娘之类听不懂的话,病情提及极少,唉……”
其中一人颇有些可惜地这般叹道。
谁料他的话音刚落,就被方院令赏了一记闷栗。
“憨货。”
“都是憨货!”
“陛下那哪是中毒之症?他是春心萌……咳咳!”方院令掩饰地轻咳了声,却见身旁这些个到如今都没成亲的弟子们仍旧傻不愣登地看着他,方院令无趣地放下了挡住嘴唇的手。
都是没媳『妇』的光棍,他跟他们说什么!
方院令抬脚往前走去。
并不知道外头还发生了这么一出的司徒鄞待这帮人一走,整个人好似又舒坦了不少。
倒不是他想去未央宫,他心里还不舒坦着呢,可方院令交代了,他因着体内之毒,不得不与棠宁时刻不离。
就是如此。
司徒鄞在心里这般想完之后,莫名的,批阅奏折的心情又来了,心头那股子沉甸甸的不适感也很快消散不见了。
夜晚,未央宫里。
在春檀、春绵的服侍下,刚刚沐浴完的棠宁瞧着白日里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却忽然狂风大作的天空,微微蹙了蹙眉。
“既然陛下今日不过来了,春绵、春檀你们二人就将殿门关上了吧,风太大了,晚上我瞧着像是要下大雨的,廊下的那几盆兰花你们别忘了命人搬到屋里头来,它们娇贵的很,晓得吗?”
“知道了,娘娘,您都已经交代三遍了……”
虽说陛下没来,可她们见棠宁的表情并没有太过失落,就连春绵都有心情跟棠宁打趣了,然后就被棠宁骂了句促狭鬼。
春绵才不在意棠宁的骂呢,依旧笑嘻嘻地边命人搬着花,边继续逗棠宁开心。
最后还是春檀出面,说是门口风大,别叫棠宁着了凉,才终于结束了这段主仆快乐时光。
半夜,棠宁正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阵花盆被打破的声音,知晓应是自己叫人放在殿内的那几盆兰花被忽然踏进殿中的贼人踢翻了的棠宁,整个人蓦地睁开双眼,然后缓缓坐起身来。
因着她睡觉自来就不喜旁边有人伺候,所以偌大的殿中根本就没什么宫女,现在就算喊也来不及了的棠宁,竟直接赤脚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一只木凳,便悄无声息地朝外殿走去。
刚跟猫儿似的来到外殿,她便看到外头正背对着她站着一个朦胧的黑影,她几乎想都没想地就举起了手中的木凳径直朝那人凶狠地砸去。
可能是她的动作带起的风太大,那人在凳子砸下来的一瞬,直接就转过身来朝她看了过来。
不转过身来,棠宁还有些担心砸不到要害,转过身来,棠宁的动作就更狠了。
来人应该是有些功夫底子,察觉到棠宁落下的凳子,连忙闪避开来,但到底还是有些晚了,再加上可能是不设防的缘故,竟直接叫棠宁砸中了他的肩膀。
男人一声熟悉的闷哼,见棠宁砸完人就算了,还想开口叫人,他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唇,在她耳边道,“是我。”
点了灯的内殿里头,坐在床上,棠宁一脸专注地给司徒鄞被她砸得乌青的肩膀涂抹着『药』膏,抹着抹着,一个没控制住,就『露』出一个笑来。
笑一次两次,司徒鄞就忍了,见她一笑起来,就没完了,这位好面子的帝王立时就恼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肩膀上还有伤,就直接将棠宁按倒到了床上,想都没想地伸手就点了她的笑『穴』。
当即棠宁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捂住肚子就开始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求饶,“陛下,陛下,臣妾错了,真的错了,错了……哈哈哈哈……求陛下饶了我吧……哈哈哈哈……”
见她笑得这样开心,莫名其妙的,差不多不开心了整整一天的司徒鄞竟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他又在一旁瞧着棠宁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才解了她的『穴』道。
谁料,先前求他给她解开『穴』道时,各种软话好话说尽了的棠宁,一解了『穴』,便立刻张扬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
因在司徒鄞的预料之外,再加上棠宁的动作太大,竟叫她直接就将司徒鄞扑倒在了床上,同时牙齿直接就啃到了他的脸上,在他的右脸颊上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
一时间,不仅是棠宁愣住了,就连司徒鄞也愣住了。
两人就这么震惊地互相看着对方。
屋外的风越刮越大,甚至连树枝都开始在窗户上拍打了起来。
屋内的温度却无端端地升高了起来。
四目相对间,也不知道谁先的心跳先开始『乱』的,直接影响到了另一个人,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心早已经不晓得跳成什么样了。
还是棠宁先反应了过来,急忙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膝盖坐在了一旁,干巴巴地问道,“陛下……陛下不是说,今晚不来未央宫了吗?”
“朕……朕……朕想来就来。”
朕了半天,都没朕出下文的司徒鄞直接耍了个赖。
之后可能是害怕棠宁还继续问这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司徒鄞抬手便用玉石熄灭了殿内的灯,随后直接就在床上倒了下来,口中咕哝了两声好困,睡了之类的话。
在一片漆黑中坐了半响的棠宁,见状也只能无奈地躺了下来。
不料,她才刚躺倒,一只手臂便立刻横到了她的身前,只随手一捞,就将她整个人都捞入到了自己的怀中。
鼻腔嗅着这般熟悉的香味,司徒鄞只觉得他的心情好似从未这般自在满足过。
这使得他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怀中,又收紧了些,同时嘴角微微翘起。
几乎同时,钦天监中。
白衣的司天监看着外头越刮越厉害的大风,不放心地又问了句身边伺候的小童。
“你确定将我的奏折给陛下送过去了对吗?”
“是的。”
“那就行。”
自从陛下登基之后,他们的钦天监就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测准雷雨天气,否则,提头来见。
今日瞧着天气颇有些不对劲,半夜就可能落雷,司天监自然胆战心惊。
虽说他也不清楚陛下为何这般在乎雷雨天气,可他也只能按照陛下的吩咐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而此时,钦天监送给司徒鄞的奏折,还待在因为耽误半天的功夫,而未被司徒鄞批阅完的那堆奏折里。
钦天监对于天气的推算果然是准的,这狂风刮了没多久,后半夜天空之中,果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而几乎在雷声响起的一瞬,原先还闭眼睡在床榻之上的司徒鄞便立刻睁开了双眼,人也很快就从床上消失没了踪影。
雷声太密太响,就是棠宁也在睡梦当中被惊醒了过来。
才刚醒,她立刻就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宽大的床榻之上怎么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司徒鄞呢?
又一声惊雷,粗壮的闪电几乎将殿内照得雪白,棠宁趁机逡巡了下,四周都没有司徒鄞的身影。
难道他睡觉睡到了一半就离开了,这是什么怪癖?
半夜时分,连系统都进入了睡眠状态的棠宁,皱眉这么想到。
正是这时,她忽的就听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柜子里忽然传来了一点异样的声响。
她看着那个只有半人高的柜子,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袭上了心头。
不会……吧?
侧耳听着那柜子的动静,棠宁试探『性』地从床上走了下来,缓步朝柜子走去。
越是靠近柜子,她能听到的动静就越大,就仿佛是有什么人在她的耳畔不断重复地敲击着什么似的。
直到走到柜子前,她这才慢慢伸出手来。
吱呀一声,柜门刚打开,于一片昏暗当中,棠宁就与一双湿漉漉的双眼对视到了一起。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呢?
警惕而戒备,不安而躁动。
谁能猜到,这样一双眼睛,竟是来自于司徒鄞呢。
“陛……下……”
棠宁刚不可置信地轻唤了他一声,下一秒,又一道惊雷,就在她的身后轰隆炸响。
猝不及防下,棠宁便被柜中之人一把扯了进去,随后柜门就在她的身侧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把她拉进了柜子里,身边的人却仍拼命将自己整个人都往角落里缩去,同时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挣脱不开的魔怔似的,用头在坚硬柜壁上,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身子更不停地哆嗦着,呼吸也同样急促得惊人,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之中一般。
对于原先的剧情,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两对有情人不同,对于从头到尾都拿了反派剧本的司徒鄞刻画并不多,甚至绞尽脑汁,将剧情翻了又翻的棠宁也搞不清楚,如今的司徒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是这时,处于休眠状态的54088及时醒了过来,隐藏剧情正式在棠宁面前缓缓展开。
这样的雷雨天气,原来正是传闻中难产而死的先皇后娘娘,司徒鄞的母亲身死之日。
而她的死也不仅仅是因为难产这么简单,而是那位被先帝宠上了天的贵妃娘娘,故意放纵她怀了孕,并在她身材走样,身上脸上长了斑斑点点,最丑也是最满含期望之时,直接带着人来了她的宫殿,在她阵痛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故意将她从床上拖下来,给她下了剧毒,好叫她这个在她头顶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娘娘,在挣扎狰狞了足足一整夜之后,再肠穿肚烂而死。
听闻人死时是什么样,下了地府就是什么样呢!
她就要这位皇后娘娘以这种最丑最不堪的模样死去,即便下了地府也不得解脱。
而这一切几乎全被当时因为调皮睡倒在了凤床底下的司徒鄞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清楚楚。
谁也不晓得,当时还那般小的司徒鄞为何就能亲眼看着他母亲哭喊挣扎,却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异样的声音来,不仅如此,还因为外头一直有人守着他母亲,他也就这么趴在床底下眼睛一眨不眨看了一整夜,也听了殿外一整夜轰隆的雷鸣……
直到他的母亲疼了整整一夜之后,这才睁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可即便是死,她也冲着床底下的司徒鄞『露』出了最后一个慈爱的笑来。
仿佛在跟他说——
以后母后不在身边,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元日。
看到这里,棠宁惊愕莫名地朝身边的司徒鄞看了过去,随着又一声雷响,对方用头砸起柜壁的力道更大了些,一下一下,不知疲倦,不晓伤痛。
见他这样,棠宁赶忙伸出手挡在他的额头前,可惜好像效果并没有太明显。想了想,她忽然抬起双手,轻轻捂住了司徒鄞的耳朵。
而她的手才盖住了司徒鄞的耳朵,对方的动作就蓦地一顿,见起了效果,棠宁的双手捂得更紧了,此时的司徒鄞已经完全停下了动作,棠宁稍稍松了口气,嘴角翘起,笑容还未在她的嘴边彻底绽放开来,她的腰身就立刻被对方一把紧紧搂住了。
她低呼一声,还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就感受到抱着她的男子的身体的颤抖,见状棠宁并没有松开捂住他双耳的手掌,反而放软了身子,由他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好似恨不得与她长到了一起去才好。
屋外雷鸣连绵不绝,一声大过一声,可能是担心捂耳朵还不够管用,棠宁还试探『性』地小声哼起了幼年时,棠老爷为了哄她睡觉,流传在西河县的童谣来。
“天黑黑,月光光……”
谁也不知道她哼了多久,只是在她的嗓子越来越哑,外头的雷声也越来越小时,怀中的司徒鄞才终于停止住了身体的颤抖。
两人就如那丛林之中,紧贴在一起互相取暖的走失小兽,于渐渐小去的雷鸣声中,头贴着头沉沉睡去,就连呼吸也缠绵到了一起。
可即便睡着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read/29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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