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没有带任何人,更是不曾和那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小学妹联络。
他安静坐在椅子上,在茶茶和于故没有出现之前,空洞的没有光芒的眼神淡淡望着淮扬菜馆里的装饰。
墙壁上挂着几幅不知出自何人手笔的山水墨画。
沈执眼睛好像被一阵强光猛烈照射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看不清楚眼前的画面,视线是混乱的,记忆也是混乱的。
摆在桌子右上角的手机连续震动,屏幕亮了又灭,不断有消息涌进来,学妹孜孜不倦,倒也有毅力和恒心,好像认定滴水穿石的概念,觉得只要时间够长,就能打动他的心。
沈执目光淡淡瞥了眼,没有回复。
姜妙颜最近和他的联络也逐渐变多,频率从之前的一周一次,变成最近的三天一次。
谈起的话题却往往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似乎只是以局外人的口吻说起无关紧要的八卦,比如茶茶和于故在一起了这件事。
沈执看不懂姜妙颜想做什么,现在的他对姜妙颜的事情已经丧失了兴趣,不再是青春期里被吊着情绪的那个人。
餐厅的玻璃门推了有关,冷风趁着缝隙的时间往里钻。
凉意袭来,空气的燥热也降低了几分。
茶茶抓着于故的胳膊,没有松手,两人坐在沈执的面前,表现大方镇定。
沈执出了很久的神,然后把面前的菜单推到他们面前,“点菜吧。”
两个男人其实都不怎么能吃辣,口味偏清淡。
茶茶比他们稍微好点,能吃稍重口味的菜色。
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茶茶并没有在沈执面前秀恩爱报复他的打算。
一来是沈执并不爱她,所以不会因为她和别人在一起就受到刺激,他比死寂的湖水还要宁静。
二是茶茶不愿意利用于故,他现在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她伤害别人的工具。
茶茶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下于故的腰窝,小声问:“你想吃什么?”
于故眼睛都没往菜单上扫,“随你点,我都能吃。”
茶茶对着菜单的图片点了几个菜,剁椒鱼头,香辣牛蛙,香菇炒青菜,还有一个山药排骨汤。
点完餐之后,陷入一阵沉默里。
沈执不是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他的眼神冷的令人心惊,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目光死寂无比。
于故叫来服务员,帮茶茶要了杯热水。
茶茶捧着玻璃杯,吹散杯口的热气,抿了两口热水之后,身体从内到外都暖和起来。
过了几分钟,他们点的菜陆陆续续都上齐了。
茶茶这回没有迁就沈执的口味,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沈执明明吃不了辣,还是把筷子伸到剁椒鱼头的盘子里,吃了一口鱼肉,就已经被呛的开始咳嗽。
苍白的脸,咳出几分血色。
沈执手指握拳抵在唇边,忍着喉咙口发痒的滋味,强压着辛辣之感,他灌了半杯水,才好上许多。
茶茶没有劝他不要吃辣,也没打算再加两个清淡的菜。
于故成了他们之中最先开口的那个人,他一边往茶茶的碗里添菜,一边问沈执,“没带上你那个小学妹吗?本来四个人刚刚好。”
两两配对。
其乐融融。
沈执吃不下饭,他索性放下筷子,目光里充满着一种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宁静,他问:“为什么要带她?”
于故挑眉,“以为你们在恋爱。”
传言甚多,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沈执眼睛盯着茶茶,“没有的事。”
茶茶被剁椒鱼头里的拌面辣着舌头,于故先给她喂了水,而后抚摸着她的后背,“太辣就别吃了。”
茶茶嘴巴馋,“但是好吃。”
于故往自己的碗里倒了杯温水,推到她面前,“那就过一遍水,我怕你吃太刺激的食物,肠胃会不舒服。”
茶茶感觉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于故还要细心的男人。
好像什么事情,他都能想到,面面俱到无微不至。
茶茶有些不乐意,过水的食物吃到嘴里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故在她把拌面夹到碗里之后,抬手拿走了她面前的碗,“真的不能再吃了,你喝点汤。”
茶茶嘴上虽然在抱怨他,但心里对这种甜蜜的关怀也没多少反感。
沈执喝了杯水,扯起嘴角想嘲弄两句,但他似乎无话可说。
他掀开松散的眼皮,冷不丁注视着于故那张会蛊惑人心的漂亮脸蛋,柔和而没有什么攻击力,温润毫无棱角。
不得不说,于故演戏的本领确实一流。
一个人能装几十年,也是一种本事。
于故端起面前的酒杯,他站了起来,“沈执,你也算和茶茶一起长大,你是她半个哥哥,按理说,我要敬你一杯。”
这也不是挑衅。
至多算是宣誓主权。
沈执面无表情端着杯子,碰杯之后,仰头把杯子里没什么度数的啤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沈执不在乎于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的瞳仁盯着的人唯有茶茶,他想从她脸上找到她不快乐、不幸福、勉强的、报复他的表情。
但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她眉眼神色格外轻松,进门前后嘴角边扬着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牵强之意,少女眼中含着星星,侧过脸仰望着身边的男人时,目光璀璨明亮,满杯的欢喜,撞在一起。
沈执比谁都要熟悉茶茶这种眼神。
当年她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每一天,每一秒,见到他的每一分钟,都是这种喜欢的、期盼的、憧憬的目光。
好像她的全世界就只剩下他。
茶茶是个傻子。
在这个充斥着谎言,满地都是骗子的时代,她真诚的让人心疼。
只记得别人的好,而不记仇。
沈执嘶哑着声,“茶茶,你们什么时候......”
“快一个月。”
这一个月,茶茶满脑子都是“啊原来谈恋爱是这样谈的啊”“原来电视剧里演的梦幻桥段会是真实的”感叹中。
她在沈执这里,尝到的大多数都是比青柠柑橘还要苦涩的酸味。
如食蜜糖般的日子少之又少。
她习惯受到冷待,头一次被人捧在手心还有些无所适从。
原来被人真心爱着是这种感受。
不用担心被遗忘,也不用害怕被撇下。
茶茶感她这个自怨自艾的失恋患者,被突如其来的美好梦幻的爱情治愈了伤口。
恨是真的恨过沈执。
恨她骗了她,恨她引诱她陷的更深。
本已经做好一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现在好像都过去了。
她觉着沈执约他们吃这顿饭,也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和解,释怀。
茶茶说:“你今天不是要祝福我们吗?”
沈执如鲠在喉,避不开她的眼睛,嘴角一松,他像个提线木偶,不带感**彩地说:“嗯,祝你们幸福。”
搭在腿上的手指抖的不成样子,磕磕碰碰,看着都可怜。
奈何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不叫人看出一丝端倪。
祝你们幸福是假的。
沈执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要拆散这两个人。
他要让茶茶看清楚此时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和她喜欢的温柔男生相去甚远。
沈执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她平生最爱柔和温润的男子。
最喜欢穿着白色衬衫清贵高冷心地善良的少年。
可惜,他不是这种人。
于故,也不是。
沈执是个蛰伏在暗处狼子野心的兽类,静待时机,就要张开锋利的牙齿,狠狠咬一口,连皮带肉全都咬下来才肯罢休。
他这不是对她不甘心,他是怕她在受到伤害,沈执在心中默默地想。
茶茶很有礼貌:“你也是。”
她中间起身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于故笑了下,说话再没了顾忌,“爽吗?”
沈执说:“于故,你也在骗她。”
用虚伪的形象,欺骗她的感情。
于故淡淡一笑:“我能骗她一辈子,你呢?”
他演技出神入化,行事滴水不漏。
“谎话无法维持一辈子。”
谎言总是会被拆穿。
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就像那时他不够爱她,再怎么隐瞒,也会从细节里露出蛛丝马迹,被抽丝剥茧一样找出来。
然后就是生不如死的晒化过程。
茶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沈执已经不在座位上。
于故说:“他说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
茶茶望着窗外的霜降,她忽然伸手抱住于故的腰,趴在他胸前,静静聆听着他的心跳,边说:“可能因为我现在很幸福,所以其实我也希望他将来也能够幸福。”
沈执其实大半的时间,过的都很悲惨。
五六岁起就要自己洗衣做饭,挨饿挨骂。
他承受过普通孩子没经历过的黑暗,茶茶希望他有一天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
于故搂着她的背,没说话。
沈执离开前买了单,他回到家里,钟点工正在打扫卫生。
沈执不喜欢陌生人侵略自己的领地,沉着脸让她先回去,改天再来。
他脑仁持续性泛着刺痛,一下又一下。
他像个死人坐在阳台边,眼白众多,显得眼神冷酷,乌沉沉的眸子此刻像瞎了一样,他睁了睁眼,世界白茫茫。
沈执像个没有情绪的死人。
他望着阳台外的院子,眼前逐渐变得清晰,有个人似乎坐在他身边,和他说着话。
“阿执,你在看什么?”
沈执没有理会,他的手臂被人摇晃,“阿执,我刚刚写完作业咧,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他说了个好字。
对方腼腆一下,“那你记得轻一点哦。”
他还是说好。
“也不要用手挡着我的眼睛啦,很不舒服。”
沈执酸涩发胀的眼睛里流着血红的水珠,他并不知道自己对着空气,他着急又懊悔地说:“对不起,以后都不挡着你的眼睛了,原谅我好吗?”
“好,我舍不得怪你的。”那道声音轻快动听,“以后要多对我笑一笑,我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别人。”
沈执点头:“对,你是我的。”
他伸出手,碰到的只有空气,身体前倾,扑坐在地,手碰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地面。
哦,沈执想起来。
茶茶已经不是他的了。
她离开他,很久了。
颜穗流着眼泪站在门边,她望着儿子自言自语的场面,心如刀割。
沈执若无其事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他母亲,他忽然说:“妈,茶茶和别人在一起了。”
颜穗说不出话。
“那个人不好。”沈执拧眉,固执道:“我得揭穿他。”
不是揭穿。
而是拆散。
沈执伺机而动,这个时候,他没想过茶茶还能不能承受得起再一次的打击。
他们都是自私的、只顾满足自己心底**的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害
自作孽不可活哇!
困了!
明月饼饼睡觉觉去了
晚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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