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始皇帝建立大秦,范阳就矗立于幽州了。
古城苍古而厚重,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远古巨兽,盘踞在范水北畔。
三国时代,范阳曾隶属涿郡,乃是幽州少有的坚城。
奚帅辖剌哥,以答应援助李匡威攻下范阳为条件,获得了入关的机会。
最近这段时间,入关后的奚人罪孽滔天,几乎在前往范阳的路上,奚人的骑兵,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劫掠。
幽、蓟、平、檀四州百姓,屡屡惨遭奚人毒手。
这些奚人,犹如草原上的鬣狗一般,肆虐地方、烧杀抢掠,沿途百姓,惨死在奚人屠刀下的,少说也有数万人,血流漂橹、积尸如山。
从平州到幽州,从东到西,但凡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但凡知道奚人是怎么入关的黎民,无不对李匡威恨之入骨、诅咒不已。
若是死人能够跳起来的话,相信李匡威的九百六时代祖宗,早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把就会将李匡威这个混蛋,塞回他娘肚子里去了。
无良、无耻、家门不幸,累及数代先人跟着倒霉。
对于奚人在卢龙地区的所作所为,李匡威也后悔莫及,可木已成舟,他还指望辖剌哥,能够帮助他们爷儿俩攻取范阳,怎么可能跳出来阻止对方的劫掠。
可惜,他不知道辖剌哥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能够劫掠到财货、水灵灵的汉人美女、精壮的男人奴隶,李匡威是谁,去他大爷的,他算什么鸟东西。
可想是这么想,当大军抵达范阳后,他还是会装模作样地表示一番的,至于是不是真出力,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喽。
范阳城上,李可举望着无尽的叛军,面色阴沉。
他的身边的尉迟信,脸色同样难看,对于站在叛军前方的李全忠父子,更是深恶痛绝。
谁也想不到,在狄人入寇之际,在范阳所有大军都在北面抵抗狄人之时,李全忠竟然突然反水,兵袭范阳。
这倒也罢了,可对方竟然为此,不惜勾结奚人,让人不齿的同时,愤怒得都想一把掐死这个汉奸。
“李全忠,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生于大唐、长于大唐,却勾结狄**害唐民;家父在世,待你不薄,你不思报恩,反而图谋卢龙,权欲熏心,万死莫赎。”李可举站在城头上,指着叛军前方的李全忠,激动得胸口起伏,破口大骂。
李全忠闻言,面色沉凝,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沉声道:“李可举,卢龙九州之地,原有九军镇守,可你李可举,偏偏要成立了一支镇远军,而且一直指使镇远军,压制我威武军,你为何要如此欺我?”
“为何成立镇远军?李全忠,你应该心知肚明吧,你若没有反意,李某又何苦多养一军?”对方提到镇远军,李可举更加愤怒,反口质问道。
“李可举,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让我出镇威武军,就应该完全信任我,可你前脚令我出镇威武军,后脚就成立镇远军压制我,我岂能不顾忌?”李全忠咄咄逼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李可举和李全忠斗
了这么久,谁是谁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早就扯不清了。
“废话少说,若是攻城,就来吧。”李可举寒着脸,望向城下的李全忠,满眼都是森然的杀机。
李全忠同样阴狠地注视着李可举,周身蒸腾着杀意,只见他大手一挥,高喊道:“李可举无道、枉顾民心,今日我李全忠,愿为卢龙百姓攻灭此獠,望诸位力同心,助李某一臂之力。”
“攻杀李可举。”
“攻杀李可举。”
......
三军响应,四野轰然,震彻云霄的呼喊声,几乎都要将这方天穹击穿。
站在城上的李可举,面色难看,满目复杂地转过头,看向尉迟信,苦涩道:“小郎,尽力而为,若事不可为,老夫绝不怪你。”
尉迟信闻言,一脸肃然,铿然道:“李公放心,只要某家在,范阳就一定无事。”
李可举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无形的情愫,萦绕在这对异姓叔侄之间。
对于尉迟信,他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既然尉迟信这样说,他也绝对相信,对方会这样做的。
范阳攻防战,瞬间爆发。
李全忠所部五万人,进攻南面;李匡威、李匡筹兄弟,所部四万余人,进攻东面;奚帅辖剌哥所部三万人,负责攻击西面。
对于辖剌哥来说,他可不会真的帮助李全忠父子拿下范阳,但做做样子,倒是无伤大雅。
范阳攻防战打得十分激烈,朱璃一边收集着耕牛,一边派人暗中监视着这里的战况。
三天,仅仅只有三天时间。
双方战死的府卫,就高达三、四万人,即便距离范阳数十里地,都能听到范阳方向传来的喊杀声,以及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息。
远在良乡的朱璃,三天时间,在燕云、燕霄兄弟的帮助下,搜集了近三千五百头耕牛,朱璃当即就给他们写了欠条。
在古代,尤其是中原地区,耕牛是禁止宰杀的,牛肉的价格很便宜,因为这是黑货。
可若是购买耕牛,那就另当别论了,一头耕牛的价格,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朱璃一下搜集了三千五百头,二十两一头,也需要七万两白银。
写欠条的时候,朱璃暗暗咂舌,打仗,不仅坑人,还坑钱啊。
花了一、两天的时间,朱璃将一千五百头耕牛放到了范阳以西,至于东面和南面,他安排人手,各放上一千头。
每一头耕牛吃饱喝足之后,都用马嚼子罩住了嘴巴,双目用黑布蒙住。
每一头耕牛的尾巴上,尽皆系着油布,都是用桐油浸泡过的油布;而且它们的牛角上,还绑上了尖刀,用麻绳死死系在上面,很结实。
每两头牛背上,当扛着一个木排,木排前段被削得十分尖锐,两侧死死地固定在两边的牛身上。
准备行动的当天晚上,朱璃首先密令随军的鬼武士出手,剪除了散布的游哨,这才率部来到了范阳城西,在距离奚人大营两、三里地的远处,聚集了起来。
李全忠、李匡威这对汉奸父子,朱璃虽然
恨得牙痒痒,却可以暂且饶过,但对于进入关内,造成无数杀孽的奚人,他一定要做掉。
看看辖剌哥到了关内,都做了些什么事,劫掠、还是劫掠,搞得幽、檀、蓟、平四州,生灵涂炭、鸡犬不宁,根本不当汉人百姓是人,肆意宰杀、冷血无情,这帮畜生,他岂能放过。
夜,似乎为突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保护色。
范阳西侧、南侧、东侧,距离李全忠、李匡威、辖剌哥的三处大营两、三里地的地方,静静地聚集着三波人马。
这些人的前方,并排站着一群耕牛,每一头耕牛的前方,都有一名戍卫,站在一侧,耕牛的尾侧,同样跟着一个护卫,手里拿着火折子。
月黑风高杀人夜,随着一道撕裂漆空的火箭,骤然急射入空中,所有府卫,立刻点燃了牛尾上的油布,同时站在耕牛前方一侧的府卫,麻利地摘下牛眼上的黑布。
尾巴上突然传来巨疼,似有红艳的火光闪烁于后,让这些耕牛瞬间就疯狂了起来,它们拼命地向前冲,似乎想要甩掉背后的红火,让尾巴脱离火燎。
“咚咚、咚咚、......”
大地震颤,四野摇晃,数千头狂躁的耕牛,冲击而起,造成的动静,竟然比万马奔腾的动静还要大,还要猛烈。
亡命奔逃、疯狂驰骋,这些企图脱离红火炙烤的耕牛,迅猛、剧烈地冲向直线上驻军大寨,一千五百多头耕牛,一共排成两排,军寨后方的栅栏即刻就被冲垮,几乎丝毫没有滞涩,牛群仿若从黑暗中冲出的洪荒猛兽一般,冲进了奚人的大营。
在它们的眼中,对于一切阻碍它们逃窜的障碍物,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践踏而过,摧毁一切、冲垮所有。
“啊,什么东西?”有奚人巡卫看到火牛冲进大营,一脸骇然地惊呼道。
“牛,是牛,火牛,怎么这么多,这些牛全都疯了,快跑。”有机灵、经验丰富的老卒,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连忙高呼道。
......
火牛冲营,引起一片恐慌,清醒的奚人勇士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至于还呼呼大睡的奚人,就再求多福吧。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有奚人勇士迎头撞上发疯的耕牛,直接耕牛被撞飞了起来。
有聪明的奚人勇士,想从牛中间的缝隙中穿过,不想,几乎每两头牛之间,都有尖锐的木排,候在那里,他们甫一露头,就被木排上尖刺直接刺穿身躯,血流满地、哀嚎不已。
狄人勇士都是穿皮甲,很少有人披挂铁甲的,一旦被木排尖刺撞上,那绝对是一扎一个对穿,鲜有例外。
被穿在木排上的奚人勇士,在两头牛的奋力奔驰下,一直被拖拽了老远、哀嚎了很久,才会头一歪,就此死去。
火牛驰过,四周一片狼藉。
在公牛的身后,朱璃挥舞着双刃矛,率领八百牙兵,以及三千余雄武越骑,紧紧跟在后方,他们不需要冲锋,只需要捡漏就好。
在这些骑兵的背后,还跟着数千府卫,他们同样分布开来,专门挑杀,那些被火牛冲撞后,还能活下来的奚人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