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笑并非是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自己此时既然对灰衣人尚有用处,在事情未成之前料想不会有性命之危。更何况他先前早就洞察人性,深知道与陌生的前辈高人共事,越是下贱谦卑越容易被他瞧不起,有时候适时强硬反倒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灰衣人没想到陈风笑竟然如此决绝,当即冷声晒道:“你真以为道爷我不敢杀你?”
陈风笑稽首正色道:“前辈若是要杀小子,翻手即可倾覆。但是杀我一命,于大事并无丝毫补益。人说‘合则两利,斗则俱伤’,这会儿倒不如各自放下它念,我与前辈无间合作共谋利益,岂不美哉?这样吧,前辈若是怕我走漏风声,小子在这里一一发下道誓便是。”
灰衣人淡然道:“你倒是真的有胆有识,可惜世间诡谲,道爷我从来只相信能为我用的服丹之人!哼,大不了我费点力气再去找个便是。”
陈风笑闻言并无一丝惧色,当即“哈哈”笑道:“前辈这话恕小子不敢苟同!要知道‘机缘须臾,稍纵即逝’,外面那几位门派众人定然不会就此甘心败走,若前辈不即刻取宝,一旦让其邀朋呼伴召集起来,则形势顷刻便会逆转,到时候鸡飞蛋打未尝不能。”
一席话下来洞悉形势有理有据,灰衣人听了良久无言。稍稍,才淡淡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陈风笑肃容道:“小子不过是想求取性命罢了,这会儿又能奢求什么好处?只要前辈发誓事后永不弑杀小子,我就已经谢天谢地啦!”
灰衣人冷哼道:“你倒是看得明白!不过道爷我向来不喜趁人之危,你还是再说一个条件吧!”
陈风笑吃不准他此中真意,思忖稍许便道:“前辈既然身为筑基真人想必应该非是籍籍无名之辈,但不知可曾听说过隐雾谷中的那位筑基前辈?”
灰衣人一愣,道:“你问他做什么?”
陈风笑道:“全因小子的土丸羸弱幼小颇有瑕疵,我在幽市闻听说这位前辈那里或许有先天宝物的补益之法,因此特意想求见一番。只是奈何小子功行浅薄与他素未交集,这其间总得需要一个有份量的熟络人物递递话引引路,就不知道前辈可曾与他有过交情。”
灰衣人闻听此言忽的哈哈大笑出声,音如鸱鸮瘆人听闻。兀自笑罢,才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此人我最是熟悉,不过先天宝物的饲育之法乃是传自上古的秘法,其中之珍贵不言自知。即便你千辛万苦见到了他,怕是也支付不起这个价钱!”
陈风笑叹道:“办法总是人想的,小子说什么也要去见识见识才好死了这条心。”
灰衣人闻听此言一时默然不语,也不说推脱更不言应允,只淡然道:“你我立道誓吧!”说话时候外面隐有杀伐之音遥传而来。
陈风笑别无选择只好指天立誓,灰衣人亦同说“永不杀戮”这些话儿。
待两人言毕,灰衣人就着身后一块巨石之上盘膝端坐下来,望着前方来路的菌孢密林幽极处深望一眼。蓦然之间口舌忽张,疾吼出一声沉哑啸声,音如炸雷震彻洞窟,廓廓荡荡如霹雳行空。
几乎与此音同起,突然就见有一团浓郁灰气自其七窍疾射出来,朝着旁边匍匐在地的那个佝偻黑衣人的头颅直扑而来。想是常做此事这黑衣人只恭顺低首默默无言,此灰气之迅疾比之光电,不及转念已自黑衣人的百会穴当中直没而入。
方一入体,顷刻间佝偻黑衣人浑身骨肉一缩颤抖如筛糠一般,料想是痛苦非常,低低嘶吼数声,气息登时变得恍惚不可琢磨。正在惊骇时候,佝偻黑衣人蓦地举首,“望”着陈风笑冷声吩咐道:“走吧!”声音更易,竟是跟先前灰衣人一般无二。
陈风笑被他这举头一“瞥”,虽不能查见其面目,却也不禁的肝胆一窒缩身打了个寒战,心中暗道:“这他娘的是什么功法!”吃吃问道:“前……前辈是你么?”
佝偻黑衣人道:“是我,亦非是我。跟紧啦!”
说话时候纵起身躯往斜剌里一处洞窟飞跃进去,陈风笑不敢不从,亦步亦驱紧随其后往里疾行而去。
入到窟内不远就见周遭菌菇植被比之旁处更显茂密繁盛。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自色彩斑斓炫亮耀目,缤纷呈现如在梦幻一般。
两人一口气曲曲折折走有近一个时辰,忽然便遇一溪,细流涓涓灵机盎然。沿此溯源而上恍惚就见旁壁有术法斗战遗留痕迹,虽非激烈荼毒却另有一种强绝杀伐气息,料想此地先前曾有凶物蛰伏。
又过了几处隐秘之地,佝偻黑衣人才在一处赤黄菇树之前停住身子。望着洞窟极深处淡淡道:“穿过此狭地,便是宝药驻身之穴。接下来便只能由你一人进入了!”
“只有我一人?”陈风笑惊问出声,忙又摆手道:“前辈饶命,小子沿途走来见战斗遗痕累累,料想此地异物定然凶悍非常,于情于理哪能是我一个五层境的小子所抵挡的呢!”
佝偻黑衣人道:“此地守护之物早就被引出去清理掉了,剩下的不过仅有先天宝精罢了。其自然纯净并无丝毫杀戮戾气,只是一身趋吉避凶的本领甚为玄妙,但凡嗅到一丝异样气息就会遁逃无踪,即便是筑基后期都难以力擒。但好在先天灵物不在其排斥之内,因同属一类自有别样的亲和。所以这里就需要你用土丸包裹住己身气息,设法近身把它擒捉住。”
说话时候凌空掷过来一方颇大黑玉盒,道:“这里面是存物密函,你小心带着。”
陈风笑探臂摄在手中,打开来一看,见里面静置着一方巴掌大的青玉矩盒,其上光华隐隐浮满符篆咒字,明明灭灭甚为玄妙隐秘。他又顾看几眼见再没什么特别的就取握在手,肌肤方一触及便有一道使用法决映入脑海,其稍一读识即刻就知道明了,便把它缩手贴身藏在胸口。
佝偻黑衣人郑重其事的道:“密窟中的具体情形当初为避免惊动此物我并未敢用术法去细致窥伺。不过其外定有一株芩脂芝,此灵草之珍贵想必不用我再去言说。但此物只是迷惑罢了,一旦采拮,其后的正主便会闻讯遁逃,因此看到之后万不可对其生出半丝占据之心,以免被其迷惑心窍铸就大错。再往里深入便是秘宝所在,我虽未敢窥探却可以跟你保证其内定然没有那些阴毒凶兽就是。盖因此物纯洁无垢荡涤邪恶,那些血腥之物并不能与之共存。
好了,我所知之尽都在此。小子想必你心里应该自有度量,此事只能成不能败。若满载归来,道爷不光给你引见隐雾谷那位,还会拉下脸来替你求一求那饲育秘法!”
陈风笑闻听此言心内不由一紧,暗说:“感情这里面是个什么样儿你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我这水平全在在这摆着,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你便是再威逼利诱能有什么用?”当即咧嘴笑道:“前辈所托,小子不敢不尽心尽力。”
佝偻黑衣人摆手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