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桑桑见到她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欢迎,桑桑。”即使被好友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吉尔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迎接她。
桑桑不做声,任由她拉着坐下。待侍女们离开,桑桑才发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苦笑了一下,回答说:“看来是瞒不过你啊。”
“那是自然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又不是那种藏得住事的人,表情细微的变化便能让我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确实,她们四人中,桑桑虽表面傲慢,但心细如发,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我这个生日宴只是个幌子而已。”她又是苦笑一下,随后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桑桑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说话。
“所以,很抱歉呢,桑桑,我邀请你来,其实是想得到你的帮助。”
桑桑轻笑一声说:“那是自然的。这事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帮忙?”
好友的体量,让吉尔感到很窝心。
“你可能不知道,”桑桑收起笑容,面露一丝忧伤说,“我前段时间被玛希绑架过。”
“什么?”吉尔大为吃惊。身为安安皇后助理的桑桑被绑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还有更严重的。”桑桑顿了顿,没说下去,“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担心。”
“桑桑,那你知道玛希究竟为何……”
“吉尔,你这次见到玛希,觉着她有什么变化吗?”桑桑打断她的话,问道。
“变化?”吉尔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感觉,“她好像更坚定了。没有以前那么犹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桑桑嘴角上翘,微笑说道:“或许是个好兆头。”
“和巫师团合作,意图绑架龙后。这是好的兆头?”吉尔不明所以。
“在荒原时,玛希曾与罗德瑞克大人进行过心灵交流。具体内容我不太清楚,但是从玛希当时的表情和大人后来的反应来看,大人有对她做过心灵引导。玛希本来就心地善良,不过是接连失去亲人,受了沉痛打击又得不到他人的抚慰,才走入了歧途。”
“那她这次为何还是要跟巫师团合作?”吉尔相信桑桑说的,玛希本质是善良的,但是她如今这行为作何解释呢?
桑桑摇摇头,说:“她一定有她的想法。至于她对你说的话,我建议你可以相信。”
她可以吗?吉尔有些迟疑,但是这几日与玛希的交流来看,确实能感受到玛希的真诚。
“爱莱塔还没有来吗?”
提到这次生日宴的“主角”,吉尔摇摇头说:“原本昨日就该来的。但好像是小龙王离不开她,只能今天赶在宴会开始前来。”
刚刚说完,气温便开始上升,外面也吵杂起来。
桑桑和吉尔相互看了一眼,心想这爱莱塔心可真大,竟然直接以龙形飞过来。
是的,继承其父法尔上将的血脉,爱莱塔的真身火龙,每一片鳞甲都是滚烫的火焰,飞行时更会与空中的云彩产生摩擦,导致云彩下方的地区发生短暂的气温升高。
而吵杂嚒,当然了,龙后真身现世,能不引起帕瑞斯民众的关注嚒。吉尔抚额,她已经预见到,今日之后,必有无数名贵族纷至沓来,求亲的就更不用说了吧。
“爱莱塔!”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又要陷入被催婚的噩梦,吉尔不禁朝刚刚走进来的好友发脾气,“你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唉?大张旗鼓?没有啊。”龙后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就是不想太声张,所以直接飞过来,仪仗什么的都没带。”
“吉尔,你就消消气。”桑桑拍拍她的肩膀,“虽然爱莱塔选的方式不太对,但我想她已经很努力了。如果按龙后驾临的规格来说,估计就不止这么大的动静了。”
“还能弄出更大的动静吗?”吉尔无法想象。在她看来,雷兹特皇室的吃穿用度已很是奢靡,让她惊叹不已。她无法想象龙后仪仗是多大的排场,莫不比雷兹特皇帝登基来得更大不成。
“真的,我跟你说,如果不是我坚持,狄卡会派一整支军队随行。”
那倒好了,省了她们很多麻烦。吉尔内心表示遗憾。
“来人,”她将爱莱塔拉到身边坐下,“为龙后殿下上茶。”
“是。”一名侍从应声推开门,低头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送了上来。
“我跟你说哦,我差点就来不了。”没有察觉到两位好友的异样,爱莱塔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不慎挥手打落了侍从呈上来的茶杯。
“请殿下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这名侍从听声音,年纪尚小,眼见茶水溅湿了爱莱塔的衣裙,连忙跪地擦拭。
“怎么回事?”吉尔大呼,“连个茶水都递不好。不要擦了,龙后殿下的衣裙是你能碰的吗?还不请殿下去我房间更衣。”
“不必了啦,吉尔。一点点水而已,用魔法清洁就好了。”爱莱塔阻止说,拉住侍从的手,“不用了,别担心,我不会生气的,你先下去吧。”
侍从惶恐不安,既不敢离开,也不敢动手擦拭,只能低头跪着。
“吉尔,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他还是个孩子。”爱莱塔连忙劝说好友。
吉尔暗暗叹了口气,心中直骂爱莱塔是个笨蛋,说道:“你下去吧。重新端壶茶来。”
“是。”侍从这才起身离开。
吉尔和桑桑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得找其他理由让爱莱塔跟变装后的英格拉姆碰面了。
“爱莱塔,你刚刚说……”桑桑刚想顺着方才的话题说下去,房间门又被打开了。
这么快!见到来人,吉尔和桑桑心头一紧。
“好久不见,爱莱塔。”玛希轻轻掩上门,迎上三位好友惊讶的目光。
“玛希?”爱莱塔的惊呼中带着一丝困惑,也带着一丝惊喜,“你也来了!”
“是啊,我也来了。怎么,吉尔没跟你说吗?”
“没有唉。不过我猜到了。”
“嗯,说的也是。就像我猜到了吉尔一定会邀请桑桑一样。”玛希看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桑桑。
“我们四个好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爱莱塔朝玛希挥挥手,“来,赶紧坐。”
玛希捡了个离爱莱塔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很平静。吉尔有些诧异。记忆中,龙族大战之后,玛希总是用猜忌、怀疑的目光看爱莱塔,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丝恨意。但是今天,玛希却很平静,真的就像见到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有些怀念。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爱莱塔开始察觉到其他三人的异样了。
自玛希进入房间后,吉尔和桑桑的情绪都有些紧张,也没有说话。
“没什么。”桑桑轻笑一声说,“我们四个人共处一室,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爱莱塔感慨道,“虽然其实也就三年的时间,但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好怀念啊,那时候在学院读书的日子。记得吗?进阶考试前夕,我们在异史室彻夜备考,还差点烧了老师的书房。最后是把胖胖推出来顶罪,我们才逃过一劫。”
她笑着回想过去四人欢乐的时光。吉尔听着,那些开心的画面重新回到眼前,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吉尔转头看向玛希,后者也认真地听爱莱塔回忆,但却是面无表情。她又转头看向桑桑,对方泪光微露,朝她苦笑了几下。
爱莱塔则自顾自回忆着一个接一个她们快乐的回忆,末了说道:“突然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虽然功课很繁重,但我们却无忧无虑,过得很开心。”
“你现在不开心吗?爱莱塔。”玛希问。
爱莱塔转头看了看她,笑着说:“我现在也很开心啊。伊克斯虽然还小,但很乖很听话。狄卡对我也很好。”
“那你为什么这么怀念过去?”
“我怀念的是你们,玛希,怀念过去的你们。”爱莱塔转头看向说,“过去的吉尔,敢作敢为,即使知道会受非议,却仍将继承家主这样的宏愿挂在嘴边。桑桑虽然一直保持着贵族大小姐的傲慢,但她过去更开朗更自信。而你……”
“而以前的我,不过是个小可怜。拼命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还祈盼着有人会理解。”
听到玛希丧气的话,爱莱塔摇摇头说:“过去的你,充满幻想,胆小却纯真,善解人意。”
换作以前,玛希定会冷冷地嘲笑爱莱塔的这句话,但是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她沉默了。
看着爱莱塔许久后,玛希轻轻叹了口气说:“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呢,玛希?”爱莱塔温柔地笑了,“我相信一定回得去的。”
一定回得去的。爱莱塔仿佛知晓了什么,才会对玛希说出这句话。这话更触动到了玛希内心深处。
热泪无言地自玛希眼眶流出,划过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玛希擦了擦眼泪说,“爱莱塔,有一位预知能力第一的老师,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即使之前不知道,看到你们的表情,我也猜到了。”爱莱塔点头承认。
原来变化最大的是爱莱塔。吉尔吃惊地发现。那个没心没肺、凡事喜欢往前冲的小丫头,如今已蜕变为沉稳、处事不惊的龙后了。
或许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即使没有英格拉姆的提醒,爱莱塔自己也会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即使知道,你仍孤身赴宴。”
“玛希,我们是朋友。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有过隔阂。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爱莱塔站起身,向玛希走去。
“爱莱塔不要过去!”吉尔一把拉住她,制止她这种愚蠢的行为,“她所在的位置是巫阵的中心。你一旦过去……”
“巫阵就会启动。”玛希主动说了出来,“这个巫阵是巫师长专门为你准备的,能够让你在瞬间失去所有的力量,成为一个普通人,连化龙都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吉尔拉住我?”
“我一人之力,敌不过你们三个。”
爱莱塔笑了,摇摇头说:“单论魔法力,玛希,我们三人任何一人都敌不过你。何况,你还有人帮忙。”
说完,她看向左边阴暗的角落说:“巫师长大人,许久不见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角落中缓缓清晰起来,孩童模样的巫师长走上前,和爱莱塔打招呼:“好久不见。龙后殿下,近来可好?”
她是何时在这里的?吉尔竟然毫无察觉,她转头看看桑桑,对方摇摇头,显然也没有料到。
“巫师长大人,长大了不少。”爱莱塔笑了笑,仿若见到邻家小妹妹般应对自如。
“你也长大了。”巫师长走到玛希的身边,“和三年前完全不同了。说起来,自从你的龙力被唤醒后,我们便没有见过面了。”
“是啊,”爱莱塔理了理她的发梢,她的长发已变为了火焰般的红色,“你能在我的龙焰之下幸存,是我没想到的。米伽列大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是人类,我不是。”巫师长说道,“那天她将龙帝匕首刺进你的身体,解除你母亲的封印,唤醒你的龙力,想必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她牺牲了自己,救了我。”爱莱塔皱眉,那日的记忆深深印在脑海里,每每回忆都会令她伤心不已。
“今天没人能救你了。”巫师长伸手搭在玛希的肩膀上。
“巫师长看来没把我们两个紫袍魔法师放在眼里。”吉尔说着,与桑桑往爱莱塔身边靠了靠。
爱莱塔回头对她们笑了笑,表示感激,同时说道:“吉尔,桑桑,谢谢你们。总是在我的身边。桑桑还为此,牺牲了……”她说着,看向桑桑的假肢。
“一条胳膊而已。本小姐在乎过吗?”桑桑不以为然地举了举左臂,“再说,这个比原来那个好用多了。”
“感觉我总是在被保护,被拯救,”爱莱塔难过地笑了笑,“这次我要自己救自己。”
“好大的口气啊,”巫师长轻蔑地笑着说,“你龙力虽强大,可惜没法在这么小的地方施展。至于魔法力嚒,因为生育小龙王,停滞了至少有两年。如今你的魔法力,跟一个蓝袍魔法师差不多吧。”
被巫师长说中了心思,爱莱塔尴尬地轻笑,对吉尔说道:“吉尔,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家拆了,再赔你个更大的,好不好?”
吉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说:“拆吧拆吧,我早就看这里不顺眼了。”
爱莱塔轻声说了句“谢谢”,又转身问玛希:“玛希……”
“我只负责启动巫阵,其他的我不参与。”玛希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看似是在跟巫师长对话,其实也是说与爱莱塔听的。爱莱塔安心地点点头。
“好啊,现在就可以启动了。”巫师长盯着爱莱塔,对玛希发令道。
爱莱塔三人立刻戒备起来。
只见玛希轻轻挥动右手,冷冷的蓝光自她的指尖飞出,到了半空中忽的变为两点,然后又迅速分裂成四点,如此周而复始地不断分化。眨眼的功夫,房间内满是蓝色光点,浮在头顶之上,仿若一片星海。
三人屏息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她们不知道这蓝光与巫阵启动有什么关系。连吉尔也只是知道,巫师团事先在这个房间内布下巫阵,但如何启动,启动后会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
再看爱莱塔,冷静地盯着巫师长,身上的及地宫装微微飘扬,仿佛被轻风撩动着衣角。但这窗门紧闭的房间里,哪来的轻风,分明是爱莱塔在积聚龙力。
还未待吉尔多想,如同坠天一般,整片蓝光快速坠入地面,在她们的脚下消失,与此同时,巫阵展开,从地面延伸至四周墙面,最后在天花板上汇集,包围住整个房间。
而当蓝光消失、巫阵展现的同一时刻,数道红光自爱莱塔裙下伸展,附着在巫阵之上,随着巫阵的完全展现,这些红光也组成了一个火网。火焰炙热,整个房间内炎热无比。
“用龙焰与巫阵的巫力相抗衡,以此来减缓巫阵效用的发挥。你倒挺聪明的。”巫师长赞赏完爱莱塔后,又冷冷地笑了笑,问,“就不知你这能坚持多久。”
“我体力好得很,在玛希用完魔法力之前,都不会倒下。”
“哈哈哈,”爱莱塔的话逗乐了巫师长,“爱莱塔,你是在自欺欺人呢,还是真的对这巫阵无所知?这巫阵便是当年封印龙帝的缩小版。它会不断吞噬你的力量,来壮大自己。不是你以为的比谁力量先耗完,而是看你的力量什么时候能耗尽而已。哈哈哈——”
听到这里,吉尔有些心慌了。爱莱塔这个方法拖得了一时,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如此,还是要先从施法者下手才对。
她与桑桑心有灵犀,二人对视一眼后,立刻挥动自己的魔杖。
“牢笼。”
“逐浪。”
她们俩的想法是,若能控制住巫师长和玛希,便能遏制巫阵的施展,爱莱塔便就有了突围的可能。
房间内所有的盆栽,在桑桑的魔咒下,活了起来,它们的枝桠不断伸长,在巫师长和玛希周围快速织成一个紧密的牢笼,更有几根粗大的攀上了她们俩的身体,试图捆绑住她们。
与此同时,因吉尔的魔法,由空气中的水分凝聚而成的巨浪,吞噬了这个牢笼,形成双重屏障。
被困的巫师长却淡淡一笑,扬了扬手,一把利剑从内而外,利落地将屏障劈开。
“魔法团的紫袍魔法师,就这点能耐吗?”她轻笑道,与玛希二人皆毫发无伤。
当然不止如此。吉尔和桑桑早已不是以前那两个初来乍到的丫头了。
被劈开的粗藤和浪花,看似消失,实际上已无声无息地变化了形态。
牢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细更柔软的枝条,从巫师长二人的脚踝攀沿而上,紧紧包裹住她们的身体,如同一张缚身的坚韧织网。
吉尔的水魔法则附着在这些枝条上。织网包覆住二人全身后,锋利的冰凌像倒刺一般在藤条上张开,警告着巫师长二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随时有被冰凌刺伤的可能。
“爱莱塔!”就是现在,吉尔连忙提醒爱莱塔。
呼应她的,是爱莱塔更为热烈的火焰。墙面的墙纸早已被龙焰燃烧殆尽,现下墙体更是如蜡般被龙焰一层层地融化着。过不了一会儿,露出了墙砖。
但是巫阵仍毫无缺损,而爱莱塔的额头已开始渗出汗水。
“没用的。这巫阵一旦形成,我与巫师长都无法控制它,直到爱莱塔倒下。”玛希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我不相信巫阵与你们二人无关!”吉尔稍稍用力,冰棱倒刺快速增长了几分,刺破二人的肌肤。血从二人的衣裳中缓缓渗出。
玛希皱了皱眉头。虽然冰棱只是刺破表皮,并未深入,但全身被刺的遭遇还是让她感到了痛苦。但外表看上去比她年幼的巫师长却面不改色,甚至有些轻蔑地笑着。
“所以说魔法团成不了事。这么心慈手软。”巫师长嘲笑道,“你应该一针扎进我们俩的心窝!”
她说的没错。说不定杀了她,能帮她们脱困。
如此想着的时候,巫师长又说了:“但是吉尔,如果我死了。英孚勒校尉也别想活。”
她的话更像一根扎进吉尔心窝的长针,痛得吉尔浑身一哆嗦,控制中的冰凌也渐渐缩了回去。
“玛希,你答应我的!”吉尔口无遮拦地朝玛希吼道。
“她答应你了,但要你办的事办到了吗?”巫师长毫不掩饰地揭露彼此的交易。
“我……”胸口再次被扎入一针般,疼痛不已,吉尔看看渐渐面露疲惫的爱莱塔,瞧瞧被困却始终嚣张的巫师长,不知该如何回答。
“吉尔,我不会怪你的。如果……”爱莱塔缓了口气说,“如果今天我是你,或许我也会这么做的。”
“爱莱塔,我……”
“爱莱塔,不要放弃。我不信,以我三人之力,斗不过一个巫师长。”桑桑鼓励道。
“吉尔,这位大小姐太聒噪了。麻烦让她闭嘴好吗?”巫师长得意地说道。
什么意思?吉尔皱眉看着她。
“让她睡一会儿。”巫师长进一步解释说。
“小丫头,想让本大小姐就范,你还嫩着呢。”桑桑边说,边收紧藤条。绑缚巫师长二人的织网越来越紧。
“吉尔,你再不动手,我可不保证英孚勒校尉会不会少条腿,或者没了尾巴。”
“吉尔,”玛希也催促说,“巫师长向来言出必行。”
疼!吉尔咬着嘴唇,感受着心口被扎的地方在流血。巫师长说到做到,所以如果自己现在不动手,英孚勒很有可能会被折磨。
她转头看向桑桑,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扬起魔杖念道:“水魔。”
一层半透明的水波快速包裹住桑桑的口鼻,使她因短时间的缺氧而昏迷。
吉尔扶住桑桑,将她轻轻放倒在沙发上,回身对巫师长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巫师长笑道,“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没达到呢。”
她扯开失去魔法而瘫软的藤条,看向还在坚持的爱莱塔。
“你没说过要我动手。”吉尔拒绝,“而且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吉尔,你太小看自己了。水火不相容,你的水魔法自然是爱莱塔的克星。”巫师长摇摇头,她身上被冰凌刺伤的伤口早已消失。
“即使吉尔不动手,爱莱塔也坚持不了多久。”玛希劝说道。
“我们要速战速决,你总不会想等‘血魔女’来救人吧。”巫师长催促说,“吉尔,如果你不动手,我既无法把英孚勒校尉完好无缺地还给你,而且也无法保证你今天能活着离开。”
“吉尔,动手吧。”爱莱塔竟然放弃了。
“爱莱塔,你在说什么?如果我动手,那你……”
爱莱塔笑着摇摇头,说:“吉尔,别这么看不起我。虽然停滞了两年,魔法力上可能不如你。但我有龙力加持,没那么轻易被打败的。你和桑桑救过我很多次,这次该我报答这份情了。”
谈什么报答?这个傻瓜。吉尔握紧魔杖,她知道自己必须动手,但是迟迟无法下这个决定。她抬眼望了望玛希,刚刚玛希有帮她求情。那么她可以相信她吗?
救她。她嘴唇动了动,用唇语对玛希说。她不知道玛希是否看懂,也不知道玛希会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现在她只能把自己和爱莱塔、桑桑的性命寄托在这个往日好友的身上了。
“惊涛骇浪。”
玛希,希望你心中还存有一丝我们的情谊。
吉尔如此想着,发动魔法,在房间内掀起巨浪。仿若置身涨潮中的海岸一般,海水自窗外灌入,将整个房间灌满海水。
水面从淹没脚背,顷刻间涨到吉尔的腰间。爱莱塔和巫师长都矮小,一个已被淹到了胸口,一个则已整个人淹在了水里。
“爱莱塔。”吉尔在昏迷的桑桑身上施展气泡,让她得以呼吸,又回头看看仍在拼命坚持的爱莱塔。
吉尔完全可以也在爱莱塔身上施展气泡,但是这必然违背了巫师长的意愿,所以她不能这么做。
海水对火龙是什么样的不利因素,吉尔曾亲眼见过。即使有魔法防护,英孚勒当年到海底救援他们,龙力仍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若再加上无法呼吸,那么灌满海水的房间对爱莱塔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
“吉尔,如果我能逃过此劫,你要好好请我吃顿大餐,做补偿。”爱莱塔笑着,被海水没过了口鼻。
好。吉尔默默地答应,随后不久自己也被海水淹没。
没有魔法保护的爱莱塔,沉入海水后靠着毅力,憋气坚持着。但是很显然,她的力量受到了影响,抑制巫阵的火网在渐渐减弱。
这下你满意了吧。吉尔无言地怒瞪巫师长,后者没有任何保护,却能在海水中生存,这不禁让吉尔想到英格拉姆。如此说来,巫师长莫不也是魔人?
巫师长朝她笑了笑,向爱莱塔游去。
在水中憋气已是很难,还如何躲开巫师长?爱莱塔看着巫师长靠近自己,本能地想逃,奈何人在水中,四肢渐渐无力,无法划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巫师长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你干什么?吉尔大叫,不是说擒获爱莱塔吗?巫师长为何要做如此举动?
她想上前阻止,却被玛希拉住了。
不能去。玛希朝她摇摇头,指指巫师长。
巫师长的小手慢慢收紧,越来越少的呼吸和喉咙上的疼痛,让爱莱塔变得慌张。她开始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巫师长,找到呼吸的空间。但是很遗憾,她既没有挣脱开,也无处可逃。因为整个房间仿若一个灌满海水的密闭水箱一般,没有一丝可以呼吸的地方。
爱莱塔呛进几口海水,再挣扎了几下后,终于停了下来。火网也弱得只剩下零星火苗,而它一直遏制的巫阵光芒四射,快速吸取着爱莱塔的力量。
爱莱塔!吉尔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瘫软下来,巫师长也随之松开了手。
吉尔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她,却被巫师长一手打开,身上的防护魔法也被打破。
海水顷刻间包围自己,在吉尔修补魔法之前灌进了她的口鼻。
她艰难地张着嘴,想念出魔咒,却被不断涌入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夺去声音。没有人扼住她的喉咙,但她却无法呼吸。视线逐渐模糊,依稀中她伸出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求救,还是想抓住什么。或者她只是想拉住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英孚勒而已。
英孚勒,你为了我,只身犯险,被囚于深海。
今天我为了你,伤害好友,可能连性命都会失去。
如果这次营救没有成功,我们俩也算扯平了。
她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