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父亲急促的呼唤,让桑桑好奇地走出房门。
父亲这是怎么了?鲜少听到他如此焦急地呼唤母亲。
“怎么了,夫君?”母亲也诧异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父亲。
“快!快!帮我准备官服,我要进宫觐见陛下!”父亲在内客厅来回踱着,手中紧紧捏着一份文件,神情焦虑。
“父亲,是有什么急事吗?”桑桑上前询问道。
侯爵见到女儿,欲言又止,思虑片刻后说:“桑桑,换上礼服,与我一同进宫。”
这让桑桑和侯爵夫人愈发糊涂了。
“父亲,您和叔父讨论国事,我也要参与?”桑桑再次确认道。
“你也去。这事儿,得有个魔法团的人在场。又不能叫沃塔,他是相关人。”侯爵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但桑桑从中明白了两点:
第一,此事与魔法团有关;第二,还有布恩德斯的魔法协会会长沃塔相关,且不适合他参与。
“是。”隐约感觉到事态严重,桑桑点点头立刻回房间换上觐见皇帝的礼服。
一路上,父女俩没有对话。侯爵一会儿焦急地催促车夫赶路,一会儿低头沉思。桑桑偷偷瞄了眼他手中紧拽着的那份文件,看不清里面写了什么,但感觉这份文件似乎不是出自布恩德斯帝国的。纸张的用材和暗纹,似像妖精族的物件。
是什么事呢?被父亲的情绪感染,桑桑也变得不安起来,心里揣测着各种可能。
“陛下!陛下!”
一得到宫廷侍从通传,侯爵便小跑进觐见室,高声喊着皇帝,桑桑朝开门的侍从尴尬地笑了笑,表示歉意,而侍从早就习惯了侯爵失礼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哥,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按着额头,一脸无奈地问。
跟在父亲身后的桑桑,恭敬行礼,同时替她的皇帝叔父叫屈。今天是公休日,虽说皇帝一年到头都在处理国务,没有真正的休息天,但至少可以在官员公休日的时候稍稍偷个懒,休息一下。
偏偏上议院议长,皇帝陛下的义兄兼姐夫,可不是个体贴上级的人,一旦有公务,不管是不是公休,都会跑来觐见。自己也因此时常听到皇太子对父亲的投诉:“做皇帝好命苦,官员加班有加班工资,皇帝却得义务加班,否则会落得个疏于朝政的罪名。太惨了!”
“陛下,请先屏退左右。”侯爵谨慎地请示。
皇帝愣了愣,挥挥手将身旁的侍从和护卫都撤了下去。待觐见室的大门被掩上后,侯爵才奉上手中的文件。
“陛下请过目。”
皇帝伸手接过文件,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详细地阅读起来。他没有说话,读得越多,嘴唇抿得越紧。见不到叔父平日里温和的笑容,让桑桑有些害怕。
长久的沉默让父亲有些耐不住了,他对皇帝说:“陛下,这份文件,微臣查验过,并非伪造。”
“就算要伪造,也不会拿这么久远的事情做文章。”皇帝叹了口气,放下文件,看向侯爵身后的桑桑,“大哥,你何必把桑桑牵扯进来?”
“微臣以为此事必须有个魔法团的人在场。您知道的,”侯爵回头看了眼女儿说,“沃塔是‘山魔女’的同期,两人关系不错。他若事先知道不太妥。”
“沃塔忠心我国,不会做出格的事的。”皇帝对侯爵的过于小心有些不认可。
“陛下,父亲,既然叫臣女来,可否告知臣女是何事啊。”桑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主动询问道。
皇帝伸出手,将文件递给她。桑桑上前接过文件,第一感觉就是:果然,这是妖精族的物件。材质不仅用了妖精森林特有的树叶制成,而且封面刻印着妖精族的族徽。
她快速地翻阅起来,耳边也不漏掉皇帝和父亲的对话。
“大哥,这文件你从何而来?”皇帝问。
“微臣的助理与魔法团的布鲁克斯关系甚好。这布鲁克斯昨日来皇都交涉枪械采购一事,将此文件转交给微臣下属的。”
“布鲁克斯?是朱尔安排在巫师团的内应,近期才回来那个吗?”
“是,陛下。”
“他是从何得来的这份文件?”
皇帝疑惑,而桑桑更是被这文件内容吓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份报告,是妖精族议事长阿奈上陈给妖精王的。上面字迹潦草,有涂改,看得出应该是份草稿,并非是正式上陈的文件。报告的时间已久远,是在桑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且报告的事情与妖精族毫无关系,反倒与布恩德斯和昆达斯有关。
“阿奈议事长前几日因爱子遇害一事,到埃弗洛特斯城兴师问罪,正好与布鲁克斯在希辉堂撞上。”
皇帝听后,好笑地摇摇头说:“所以他就顺手拿了人家一份文件?这个布鲁克斯,我听朱尔说,是个惯偷,原来是真的。”
“惯,惯,惯偷!”侯爵吓得结巴起来,“可是他跟微臣说,是阿奈议事长落下的,他随手拣起来而已。”
“这你也相信啊,大哥。”皇帝笑话侯爵道,“朱尔的下属,可没几个正经的。”
“这如何是好?”父亲这下更着急了,在御座前不停转圈,“微臣原本想拿这文件好好为难一下妖精族,这下好了。若是被知道是偷来的,我们就没立场了,反而会被妖精族责问哪。”
“这倒未必。”皇帝收起笑容,严肃地问桑桑,“桑桑,你看完后觉得如何?”
“陛下,”桑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文件中的内容实在太惊人,自己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臣女以为,我们要妥善处理这份文件。”
“哦?怎么说?”皇帝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这文件里说的是,妖精族才是当年昆达斯内乱的始作俑者,他们更暗地里资助叛乱者。后来见叛乱未成功,阿奈议事长更是教唆‘山魔女’残杀叛乱者,以绝后患。”
桑桑每说出一个字,心也随之颤抖一下。妖精王谦和的态度,妖精族随和的印象,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让她不敢置信的阴险。
皇帝点点头,长叹道:“而我国派去劝和的使臣,也是妖精族建议蒙特恩首领的手下杀害的。”
想必这也是布鲁克斯将此文件交予父亲,而不是昆达斯的原因。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是为昆达斯安定而从中劝和的他国来使。当时这位使臣进入昆达斯后便与母国失去联系,不久从昆达斯传来他遇到雪崩、意外身亡的消息。然而谁会想到这位连尸身都找不到的使臣,原来是被昆达斯现任执政首领的手下杀害,更是妖精族的“杰作”。
这足以造成布恩德斯和妖精族、昆达斯的外交危机。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偏偏是这个时候。”侯爵懊恼地说,他和桑桑父女俩想到了一起。
“是啊,偏偏是现在。”皇帝也叹息道,“我们既不能向妖精族问罪,也无法向昆达斯求证。”
“陛下,昆达斯的土地租借看来要暂缓了。”侯爵说。
皇帝点点头说:“而且可能是长期暂缓。”
说到这里,桑桑想起“血魔女”给安安皇后的建议。原来她指的“多等一会儿”是这个意思。若早早决定租借土地给昆达斯,那么今天这份文件的出现,只会让布恩德斯陷入两难的境地。而现在此事议而未决,布恩德斯得以考虑更多因素,甚至可能会拒绝昆达斯的请求。但是……
“陛下,昆达斯国土消亡迫在眉睫,如果我们不租借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向妖精族求助?甚至……”
“桑桑,你的担忧也是我在考虑的。”皇帝对桑桑的观点感到认同,“在今日之前,昆达斯土地租借,我们需要考虑的是两国文化的冲突和相互的影响。现在,我们考虑更多的是,昆达斯向我国提出请求,这背后有没有妖精族的推动?”
“不管有没有妖精族的推动,”侯爵还有另一个担忧,“按照该文件所述,妖精族对昆达斯影响至少也有几十年,那么如果昆达斯人在我国领土住下,妖精族会不会借机潜入我国,暗地里进行控制呢?”
“陛下,”桑桑却有不同的看法,“身为中心魔法学院的学生,臣女觉着自己有必要替昆达斯的民众说几句话。”
皇帝和侯爵对看了一眼,对此有些意外。
“你想说什么,桑桑?”皇帝温和的态度,让桑桑更加有表达勇气。
“臣女虽然没有去过昆达斯,也不了解蒙特恩首领为人。但是臣女在埃弗洛特斯城求学所见所闻,包括与萨厄尔大人的接触,臣女以为萨厄尔大人的正直公义,并非装出来的。”
“这点我认同,”皇帝点头说,“我与蒙特恩首领来往这么多年,并不认为他是个阴险之人。”
“陛下,您不要又心软了。”侯爵听到叔侄二人的话,急得跺脚,“一旦沾上权欲利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性情大变的。”
“大哥,至少我们俩没有吧。”皇帝笑了,拿自己和侯爵做反驳的例子。
“我们,”侯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陛下和微臣都属于超然物外之人,若不是职责所在,才不想在政坛这个大染缸里搅合呢。”
“哈哈哈——”听到侯爵坦率的表述,皇帝开怀大笑,“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所以我们俩,到现在还没被染黑。”
觐见室内的气氛一度轻松了起来。
大笑之后,皇帝又严肃地对侯爵说:“所以啊,大哥,有时候本性好的人,遇上政治,也会被形势所迫而干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我想蒙特恩首领和萨厄尔大人就是这样的吧。”
“那么陛下还是打算租借土地给昆达斯?”侯爵并不是不明白皇帝的话,只是他多有顾虑。
“我想先听听昆达斯对此事的解释。”
“他们怎可能会主动向我们交待黑历史?更何况还牵扯到我国使臣的死因。”侯爵对此并不看好。
“说不定会呢。”皇帝却对昆达斯抱有期望。
他唤来传令官,吩咐传召在皇都的昆达斯使臣和魔法协会会长沃塔立刻进宫觐见。
魔法协会离皇宫较近,皇帝也是第一次在公休日召官员入宫商议,沃塔直觉定是大事,接到传召后迅速赶到。在沉默紧绷的气氛下,沃塔会长看完了妖精族的这份文件。
会长一句话都没有说,挺拔的身躯震惊于刚刚得到的信息,微微颤抖着。他看了看皇帝和侯爵,最后视线落到桑桑的身上。
“桑桑小姐在这里,是侯爵大人安排的吧。”他叹了口气问。
“吖。我担心……”侯爵有些不好意思。
“担心下官与萨厄尔大人是同期,所以会偏袒于她。”会长自嘲道。
“我没别的意思啊,沃塔。”侯爵连忙解释,“你和‘山魔女’从求学起就关系不错,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会伤心。”
“多谢侯爵大人关心。下官是挺伤心的。替索玛被人利用感到伤心,也替自己得不到侯爵大人的信任而伤心。”沃塔表情冷酷,嘴里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哎呦,沃塔,我真没有啦,”侯爵开始了他日常“撒娇”模式,“我不想你为难,所以才把女儿拉上。早知道你会误解我,就不这么多事了。真是,好心好意,还被你说。我才伤心呢。”
然后嘴一瘪,独自站到一旁生闷气。
看着父亲一脸怨妇样,桑桑朝沃塔会长尴尬地笑了笑。而会长早就习惯了侯爵的对话方式,轻轻叹了口气说:“多谢侯爵大人的好意。但下官相信索玛,她绝不是阴险之人。下官相信,此事索玛也是被人利用的。”
“那么蒙特恩首领呢,沃塔?你觉得我国使臣被害一事,他是主谋,还是被迫?”皇帝问道。
会长摇摇头说:“请陛下恕罪,微臣不知。昆达斯内乱发生时,微臣还只是个小小的初阶魔法师,职位卑微,对当时时局不甚了解。不过……”
他看向皇帝,继续说:“陛下即位后,与蒙特恩首领素有往来。他的为人,陛下应有自己的想法吧。”
他机智地把问题抛还给了皇帝。
“这也是我宣召你和基南大使的原因。”皇帝会心一笑。
门外侍从高呼“昆达斯基南大使到”,觐见室大门打开,在场的四人皆纷纷看向门口那个庞大的身姿。
“基南见过布恩德斯皇帝陛下。”虎背熊腰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向皇帝行礼。
“基南大使不必多礼。”
得到皇帝许可后,基南站到了一旁,看到在场的其他三人,不禁有些疑惑。
“不知陛下宣召,有何吩咐?”他问。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递了个眼色给侯爵。侯爵收到示意后,便说:“基南大使,这位是小女桑桑。”
桑桑愣了愣,父亲怎么不说正事,倒介绍起自己来了?
她想着,与基南大使相互见礼。
“小女曾在圣启大会上辅助过霍恩大人。”侯爵继续说道。
“哦?”基南露出佩服的表情,“能作为圣启魔法阵的辅助者,令嫒前途无量啊。”
“不敢不敢,是这孩子学习用功,学院的老师给机会锻炼。”侯爵客套道。话题似乎被扯得越来越远了。
“老师给机会,也得自身有这个实力才抓得住。侯爵大人,令嫒受到魔法团器重,可喜可贺啊。”基南配合地与侯爵闲聊着。对话题的走向,他可能也不明白,但是有求于人,自然要有相应的姿态。
“能不能被器重,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待她回国,她能像基南大人一般,成为国之栋梁。”
“侯爵大人过奖了。基南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为国效劳。”
话题引回到自己身上,基南估计感觉快要进入正题,身姿站得更笔挺了。
“基南大人过谦了。您刚过四十便成为昆达斯首席使臣,与各国各族都保持着密切而友好的关系。我上次还听陛下夸赞你,待人接物张弛有度,面对妖精王和龙帝二位,不卑不亢,既有礼又不失昆达斯的国体。”
哦——桑桑心中赞叹,父亲这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妖精王与龙帝陛下,是创世五皇,昆达斯向来敬之重之。”基南微微挑了挑眉,猜不到侯爵无端提起两帝的用意。
“基南大人,小女在魔法学院结交了很多朋友,”侯爵微笑着开始真正的话题,“也参与过龙族大战。霍恩大人更是我们家的恩人,对小女多有关照。您知道的,霍恩大人是‘秘皇’的夫人,而‘秘皇’……”
“侯爵大人,”基南打断了侯爵的话,“基南出使各国已二十年有余,哪些话该说,哪些话该信,我十分清楚。蒙特恩首领与我,皆认为那些传言很是荒谬。”
侯爵提起龙族和“血魔女”,让基南第一时间想到现下外面的谣言,他立刻表达了昆达斯的立场和态度。
侯爵笑了笑,说:“感谢贵国的信任。我也这么认为,若非当事人亲口承认,谣言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理会。”
听到侯爵的话,基南皱起了眉头,问道:“侯爵大人何出此言?”
侯爵佯装迟疑了一下,说道:“小女近日从学院的好友那里听到了一个传闻。”
父亲的借口,让桑桑感到有些无力。原本拉自己过来,是为了沃塔会长而避嫌。现在自己倒成了信息情报的来源借口了。老父亲这一波操作真是让桑桑汗流浃背啊。
“哦?”基南疑惑地看了看桑桑,让桑桑更为紧张,担心谎言被戳破。
“小女那位朋友说了个很奇怪的故事。她说,”侯爵很自然地试探着,“我国当年出使昆达斯的那位使臣,并非遇到雪崩,而是被杀害。更离谱的是,说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蒙特恩首领身边的一名护卫。”
侯爵轻声地说着,目光从基南的下巴缓缓移到他的双目,等说完,正对上基南惊愕的目光。
基南没有说话,转头看看皇帝,再看向沃塔会长,这才发现会长手中拿着一份很像是妖精族物件的文书。
他理了理衣衫,走到中间面对皇帝郑重地说:“兰斯洛特陛下,和布恩德斯帝国比起来,昆达斯属于蛮荒之地。但我国臣民民风淳朴,知礼仪懂人情,很明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更何况,当年布恩德斯使臣是为劝和而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对他下杀手。”
皇帝点点头说:“基南大使,自我即位以来,布恩德斯和昆达斯一直友好往来。蒙特恩首领与我相谈甚欢。所以对于谣言,我没有避讳,而是想当面问问清楚。这虽说是先皇在位时的事情,但毕竟牵扯到我国客死异乡的使臣,我要给其家属一个交待。”
“陛下爱民如子,基南很是敬佩。”基南行礼道,“像您说的,此事虽久远,但影响到布恩德斯与我昆达斯的友好邦交。故而请您放心,我定回禀首领,对此事详加调查。若真如传言所说,也定还贵国一个公道。”
“多谢。”皇帝笑着说,“就是相信蒙特恩首领的为人,我才直言相告。我也很想相信,使臣被害是个人行为,而非****。”
皇帝的语调是温和的,但话却是锋利的。他在暗示基南,布恩德斯已经开始怀疑昆达斯当年的政治行为与目的,使臣之死更可能与之有关。
“是。另外,”基南站直身姿,看向桑桑,“我想请问桑桑小姐,你的好友名字。我想向她了解详细情况。”
“这个……”桑桑拖长了语调,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哪来的好友听说了布恩德斯使臣被害的事情。这都是父亲编造的,现在基南问起,让她如何回答?她着急地看向父亲。
“基南大人应该听说了吧,妖精族的阿奈议事长近日在魔法团逗留。”侯爵帮女儿解围道。
“是的。敦弗大人在帕瑞斯遇害,关押在魔法协会牢房的疑犯被烧死。阿奈议事长才会转道魔法团询问详情。”作为使臣,基南自然要随时掌握各国动态,更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事件。
“小女的这位朋友,也是偶然听阿奈议事长的侍从交谈得知此事的。”
侯爵的回答,让桑桑心里激动地鼓掌。父亲实在厉害,绕了几圈,情报来源重新绕回到了妖精族。这下基南不再追问自己了,而是沉默地重新将目光移回沃塔会长的手。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恭敬地对皇帝说:“下官明白了。兰斯洛特陛下,请准下官告退。下官这就向母国汇报此事。”
皇帝点点头,准允他离开。
基南离开后,侯爵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膛说:“哎呦,吓死我了。真担心那个大个子会扑过来。”
“父亲,该害怕的是我好吗?”桑桑喘着大气埋怨道,“哪有把自己女儿当幌子的?你就不怕被戳穿吗?”
“女儿唉,不怕啊,爸爸摸摸头,怕不着啊。”侯爵天真地摸着女儿的头,像哄当年三岁的桑桑般安抚着。
“父亲。”桑桑尴尬地把他的手拉下来,皇帝御座之前这个动作不太端庄。
“侯爵大人的手段,还是如此高明啊。”沃塔会长感慨道,“如此,必能引起昆达斯的注意。我国若日后拒绝土地租借,也不好显得不近人情了。”
“唔。”皇帝轻声应道,似乎还在想着其他事。
“陛下是担心,若我们拒绝了昆达斯,他们会完全倒向妖精族。”侯爵看出了皇帝的担忧。
“未来局势堪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皇帝叹息道,“但是,若昆达斯已被妖精族所控,那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陛下,”沃塔会长说,“臣愿前往埃弗洛特斯城,进一步调查昆达斯的内情。”
“你是指,向萨厄尔大人了解内情?”
“是的,陛下。以臣对她的了解,臣相信她会告知的。”沃塔会长自信满满地说。
“大哥,你觉着呢?”
“微臣和沃塔会长看法一样,若真的问起当年之事,以萨厄尔大人的为人,她应该不会隐瞒。”
“可是,父亲,萨厄尔大人再怎么正直,也不可能会因与朋友的关系,而轻易说出破坏她声誉和昆达斯的真相。”沃塔会长和侯爵的话,让桑桑不能苟同。
“前提是,她不说出实情的后果。”
“陛下的意思是?”
“沃塔,请你告诉萨厄尔大人,”皇帝说,“布恩德斯很愿意在昆达斯生死存亡之际出手相助,但前提是彼此没有隐瞒。而且当年一事,从我们调查来看,妖精族才是罪魁祸首。”
“是,微臣明白了。此事毕竟是先王在位时发生的。先王与陛下的做法不同。只要昆达斯表明立场,与妖精族划清界限,租借土地一事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陛下,您是这个意思吧?”沃塔会长快速理解着皇帝的话。
“如果能出面证实妖精族的野心和阴谋,那就更好了。”侯爵补充道。
“妖精族毕竟存在了万年,想要扳倒他,得慢慢来。我们先处理好跟昆达斯的关系吧。”皇帝知道侯爵的要求比较有难度,便主动帮沃塔会长放宽了任务的要求。
“是,微臣明白。”
“几位,此事要严加保密。切不可泄露半句。”皇帝最后嘱咐道。
“微臣明白。”
“臣女明白。”
听到答复后,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率先离开了觐见室。桑桑想,他应该是找皇后婶母商量去了吧。
“沃塔,看你表现咯。”侯爵拍拍会长的肩膀,被对方很嫌弃地躲开了。
“感谢侯爵大人给我找了这么份‘好’差事。”沃塔会长冷冷地说。
“唉!什么叫我给你找的?明明是你自己揽的活儿好吗?”
“这文件难道不是你找来的吗?”沃塔会长说着,把文件交还给侯爵。
“我也是偶然得来的。”侯爵满脸无辜。
“我看你就是闲的。”沃塔会长毫不留情地说。
侯爵瘪瘪嘴,他和沃塔会长私下关系好,所以才能如此无所顾忌地互相埋汰。
“我忙着呢,下议院那些家伙整天欺负我。也不见你帮忙。”
“所以你就找点事情为难我,是吧?”
“要忙,大家一起忙。”得意之余,侯爵说漏了自己的小心思。
“桑桑,将来找男人一定要参考你父亲,找个和他完全相反性格的,你就肯定很幸福。”沃塔会长不与侯爵斗嘴,反而转向桑桑。
“你少荼毒我女儿。”侯爵宝贝地把桑桑拉在身边。
被这两个好友夹在中间的桑桑,别提多尴尬。她额头冷汗直流,她实在不习惯处理两个大男人斗嘴的场景。
“好了,不跟你斗了,我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沃塔会长摆摆手,打算离开。
“沃塔,”侯爵忽然严肃起来,“此行事关重大,魔法团那边又被各国探子紧盯着,万事小心。”
“啊!”沃塔会长回答,留给侯爵和桑桑一个冷酷的背影。
桑桑则在回去的路上,思考着该不该跟爱莱塔和吉尔分享这个秘密。虽说皇帝叔父要求保密,但爱莱塔的老师“血魔女”预知是出了名的准,说不定此刻早已知晓了。这么想来,即使桑桑不说,爱莱塔也可能会知道。那么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此刻这个丫头满脑子是龙帝,或许对此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想到这里,桑桑心里开始骂起见色忘义的爱莱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