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后,关于金身盒子的猜测愈演愈烈。
原本,还有人想趁着此次微观水利失利一事弹劾秦晁与明靖。
没想,元德帝率先开口,让秦晁与明靖追查对微观水利做手脚的人,严惩不贷。
言下之意,竟已是对此事率先表态——比起他二人的疏忽,那暗中动手脚之人更加可恶。
如此一来,便将朝臣的弹劾之言扼杀于开口之前。
散朝时,众臣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站在最前头的太子。
倒不是他们怀疑什么,谁都知道先太子活不过弱冠。
只是那金身像的生辰八字是先太子的,金身像很有可能塑的就是先太子。
事关先太子,谁都会下意识看一眼如今的太子殿下。
诚然这些目光并未掺杂太多复杂的意思,却依旧让太子心中不爽。
元德帝留了秦晁与明靖去御书房说话,旁人想来,无非是追查金身像的事情。
太子心中抑郁不安,主动求见:“父皇,儿臣有一奏。”
元德帝:“何奏?”
太子:“先时,儿臣不懂水利之法,未能帮到忙,如今有秦、明二位大人合力执掌,儿臣才终于得见水利之法的妙处。”
顿了顿,太子语气一转,掺了些愧疚:“前段时间,儿臣也想过为此事助力,只是不得其门而入,未能真的帮到什么。”
“今日微观水利初有成效,却遭人破坏,秦、明两位大人若在此刻分心去查金身像的事,难免耽误修建水利之事。加之此事关乎亡兄,所以,金身像一事,或可让儿臣代劳。”
之前,太子被其他事情分心,并未对水利一事太上心。
而今,他的婚事已成定局,不仅看清了元德帝对兴修水利的执着,也看到了此举的益大于弊。
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太子就已经对微观水利的事情十分上心,时不时派人去关注进程。
此事元德帝有所耳闻,他此刻提了,倒也不算突兀。
元德帝闻言,看了秦晁和明靖一眼:“你们如何看?”
秦晁想了想,作拜道:“此事本是臣的疏忽,本该由臣彻查到底,若是交给太子殿下,恐怕有推脱之嫌。”
太子眼神一沉,正欲开口,秦晁忽又道:“然而,此事重在解决。若臣只顾着为自己开脱而耽误了事情进展,才是大罪。”
他面向太子,恭敬一拜:“微臣多谢殿□□恤。”
太子眼神一动,望向元德帝。
元德帝其实并不在乎谁来做这件事,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就这样吧。金身像之事,就交给太子来查。秦卿和明卿继续负责水利之事,尽快将损坏之处修缮完毕,重新试验。”
“臣领旨。”
“儿臣领旨。”
从御书房出来,太子叫住了二人。
“殿下。”二人向他见礼。
太子神色肃穆:“事关重大,孤只希望尽快解决此事,以免朝中生出诸多猜测,无端生乱。”
秦晁眼观鼻鼻观心,远没有在元德帝面前的恭敬。
明靖看他一眼,主动道:“殿下言重了。”
太子双手负到背后,指尖轻轻搓揉,眼微垂着:“黛娘,近来还好吗?”
话语一出,秦晁忽然抬眼,直直迎上太子的目光。
太子将秦晁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忽然笑了一下:“其实,抛开其他事不谈,孤原本也将黛娘看做亲妹妹一般,自她回到长安,孤还没有机会问候她。”
这次,连明靖都沉默了。
当日,楚绪宁是带着太子的人去的利州。
所以,饶是明家对外给了详细周密的说法,太子这里是瞒不过的。
明黛经历了些什么,太子清清楚楚。
秦晁是什么人,他怕是也从楚绪宁那里弄得很明白。
这么久以来,秦晁势头一路猛劲,太子从未揭穿质疑。
可是今日,他提了,还提得十分刻意。
秦晁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慌张,甚至笑了:“承蒙殿下厚爱,微臣自会向黛娘转达殿下的关怀。”
太子深深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
出宫后,秦晁同明靖一起回了国公府。
明黛前一次出门时,被秦晁的事绊住,因心中不安,索性又等了几日。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秦晁抹掉了太子的那些话,只说了圣人的安排。
“这下可以放心出门了?”
明黛也不好再拖延,只能点头。
秦晁握住她的手:“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明黛摇头:“三叔和逸堂兄会亲自送我,还有母亲拨给我的护卫,连路线都选的仔细,不用担心。”
因为那次意外,长孙蕙和明玄对明黛的出行准备的格外周全。
实在怕了,但也没有一辈子拘着她的意思。
秦晁不依:“他们送你,和我送你,不冲突。”
……
大概因为太子忽然提了明黛在利州的事,明靖不由上了心。
“太子领命后便出了宫。先去了一趟先太子的庙宇,又去了呈交查探微观水利的崩坏处。”
明靖轻叹,严肃道:“你的身份,他一直未曾表态,却于今日提了,你要留心。”
因为天上忽然落雨,明黛出发的行程延后。
秦晁索性出门去给她买了好多小食甜点,回到国公府亲手打包。
闻言,他语气淡淡的:“我的事,绝不会拖累国公府。”
明靖一怔,当即道:“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是……”
“是不是那个意思,我都不会。”
秦晁将小食用油纸包好,包裹的最上面,还折了一朵精致的小花。
他端在手里欣赏了一阵,想起些往事,唇角一勾,转身去找明黛。
……
长安城冬日一向少雨,这阵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两日后,终于放晴。
第三日清晨,天还没有亮全,国公府的大门已经打开。
马车从通往后门的巷子处驶来时,明靖和明逸陪着明黛从府里出来。
天气很冷,明黛穿得厚实,还挂了面纱,安安静静,话很少。
时辰太早,府内安安静静,长孙蕙和明玄都未起身。
明靖差了自己院里两个奴才搬行李,不多时,秦晁也到了。
彼时,明黛已上了马车。
明逸问他:“你怎么来了?”
秦晁说:“修建事宜还是舅哥更擅长,我正好抽空送黛黛。”
明逸撇嘴一笑,全当默认。
秦晁是骑马来的,但他显然不准备骑着马送。将缰绳抛给随行的一个护卫后,他也上了马车。
赶在日出之前,队伍出发,明靖站在门口,一直目送车队走出巷子。
……
城门才刚刚打开,第一波赶早的行人涌完之后,往来便稀稀落落,没什么人了。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马车外也安安静静。
长孙蕙说的庄子,是一处专门制琴的地方,里面的师傅手艺极好。
许多长安贵族学琴伊始,都会在这里定制自己的琴。
就是距离有些远,单程去就要一日的时间。
到中午时,车队停下歇了片刻,秦晁下了马车,拿了些吃的,又返回去。
明逸欲言又止,由着他去。
草草用完午饭,车队再次出发。
眼看着日光西斜,明逸忍不住敲敲车窗。
“秦兄,你再送,回去怕是进不去长安城了。”
马车停下,秦晁从马车中走出来,调下马车后,他理了理松开的领子。
明逸看的愣了一下。
知道秦晁与明黛早已是夫妻,可出门在外的路上还不忘亲昵,还做得旁若无人,就有些过了。
秦晁牵来自己的马,走到马车边,敲了敲窗。
马车窗户掀开一些,露出里面的人脸。
秦晁低语两句,那车窗又放下。
明逸叹道:“够了,这般你侬我侬依依不舍,你就该同黛娘一道过去!”
秦晁并不理会明逸的打趣,笑了笑,翻身上马,与他们道别。
直至车队重新启程,秦晁还在一步三回头。
……
明逸带着大队人马往前走,一路上都很小心翼翼。
冬日里天色暗的早,寻常的旅人,此刻已经找地方歇脚。
但因明黛这一趟是直接抵达,中间不歇,所以天色暗下来时,明逸命人加强戒备,速度也更快。
天全黑时,他们已经下了官道,山庄近在眼前。
就在明逸准备问问明黛要不要吃点东西时,意外一触即发。
乱箭自暗中射出,举着火把的队伍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明逸大喊一声“小心暗袭”,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已经翻身下马寻找躲避处。
明逸连忙扔了手里探路的火把,准备躲到马车边。
就在这时,乱箭之中,两支箭精准的射中了马车的车夫,和两匹马的屁股。
只听得马儿嘶鸣一声,竟是疯了般发足狂奔。
“糟了!”明逸暗道中计,正欲带人上马去追时,黑衣人已涌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
马车一路狂奔,明黛死死握住扶手,试图出去控制住马。
忽然,马车发出两声沉响,像是有人跳上了马车。
车帘子被掀开,一个黑衣人坐在驾驶座,已经控住了马,另一个黑衣人冲进来,在她脖颈间一砍,明黛顿时昏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黛缓缓睁开眼。下意识想动,却动不了。
她身体受缚,被捆在了一根柱子上。
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分不清是刚刚入夜,还是即将天明。
入眼是一间荒废的破烂神庙,神态上供奉的神像已落满尘埃,看不清本貌。
几个黑衣人守在边上,她一醒来,他们便察觉了。
明黛垂首看身上,并无被冒犯的痕迹。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掳我来这里?”
话音刚落,又有两人架着个男人走进来。
这男人,前不久才刚刚同她道别。
他半醒不醒,身上脏了,还有勾破之处,明黛记得他是骑马来的,这个情形,更像是从马上被绊下来摔得。
“秦、秦晁……”明黛轻轻喊了一声,旋即像是才反应过来,情绪终于涌上来:“秦晁!”
秦晁的待遇,显然没有她这么好。
他被直接丢在地上,不知碰到哪处伤痛,他闷哼着蜷缩一团,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臭虫。
这些人,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一个铁面具,看不清容貌,声音也沙哑难听。
“秦大人,我们无意为难盛安郡主,请秦大人来此,是有一事想要委托,只要秦大人照办,我们绝不为难二位,还会将二位完好的送回去。”
秦晁还听得到声音,他在地上缓缓翻了个身,轻喘着仰视面前的人。
他没答话,兀自笑起来。
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啊……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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