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声落,藏书阁变得更加安静。
明黛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缩在秦晁怀中。他右手垫着她的后脑,左臂揽在她腰上,竭尽全力顶住背后书架的身体隐隐颤抖。
明黛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呼一吸间,全都是他的气息,她试图动身,可触碰到的也都是他。
明黛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可他已察觉。
“乱动什么。”低沉醇厚的声音就在耳畔,与那句似叹似吟般的“黛黛”微妙融合,提醒着明黛,那不是幻觉。
心尖似有密密麻麻的小针一下下的戳,又痒又疼。
明黛试着张口,唇瓣却擦过他的衣裳,这个小小的动作,在喧乱后的静谧中被拉长,所有的感知都浓厚了十倍,带起唇上的酥麻与滚烫。
“你……你没事吧?”
他沉默片刻,说:“我没事。”
何止是没事,简直好得很,拥她入怀的这一刻,狂喜也愧疚。
太想她了,想到不择手段也要靠近一回,且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可这也违背了他的初衷——想让她看到不一样的自己,看到他真正光鲜的样子。
所以,他在心中不断对她道歉忏悔:就一次,只这一次,卑鄙的亲近你,再抱片刻就好。
明黛脸颊滚烫,尤其被他的手掌触碰的位置,能烧起来一般。
她犹豫片刻,低声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呼救?”
秦晁整个人沉浸在她的香气中,眼底唇角皆在笑,语气却很正紧:“大声呼救,唤来府上的奴仆,或者是哪个路过的贵客,然后看到你我这样抱在一起?”
“我一个男人,这种事很难吃亏,可郡主清贵之身,怕是不妥。”
不料,他话音刚落,怀中的人忽然抬头看他。
书架倒下时,他扑过来抱住她,她双手下意识抵在他胸口,人窝进他怀中,此刻极力抬首,正好瞄见他薄薄的红唇,以及唇角扬起的弧度,佯装的正经,在她轻蹙的眉头中被撕得粉碎。
嚯,被发现了。秦晁索性配合她的目光,满脸的愉悦都展现在她面前。
明黛看的真切,眼神里一层了然夹着一层诧然。
原本她只是疑惑,好端端的,藏书阁的书架怎么会忽然倒下,还是直冲着她的方向?
他冲过来护着她时的敏捷,与那日登山时的情形如出一辙。那次,他坦然承认一直留意她,所以才会迅速做出反应。那今次,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开口试探,就听到了他故作稳重的语气里,每个字的尾音都在打飘,然后,她所有的疑惑都在他的神情里找到了答案。
明黛更用力的推他:“你故意的?”语气俨然沉了。
秦晁笑着,眼神却打量起她。还和从前一样,敏锐的厉害,也不喜欢遮遮掩掩。
“嗯,我故意的。”他给出简明的答复,慵懒里夹着几分不怕死的勇气,却也足够坦诚。
明黛气息微乱,这种情况下,追问他为何这样做,好像有些多此一举。
她移开目光,沉默不语。
秦晁仍然看着她。分开的太久,他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可明黛受不住他这样直勾勾的凝视。
她轻轻咬唇,飞快道:“你一向都这般行事吗?”
她问的很快,秦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
明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移开的目光又转了回来,严丝合缝的对上他的视线。
“你以前也这样,做事不顾后果,冲动莽撞,甚至铤而走险?”
秦晁心头狠狠一震,是没想到她会与他说这个。
死寂多时的心,忽然找到了曾经的感觉,像被一双柔柔的手撩动,渐渐活泛生机,又自心底涌起一股从不示人的委屈,想抓着眼前人的肩膀凶狠追问——我以前如何,你不知道吗?你将我忘了,又来问这些,你有没有心?!
“没有。”秦晁想也不想就否决:“旁人都夸我冷静沉稳,谋定后动,思虑周全。”
明黛听得直迷惑:“那你还做这些?”
秦晁理直气壮:“这不正是从没冲动莽撞过,偶尔来一次,就叫郡主一眼看穿了?”
明黛险些被气笑了,“你还很有道理是吗?”
秦晁认真的看着她。
怀中的人,黑眸水汽氤氲,迎着光时,像淬了无数星光,她一动情绪便会如此;红唇紧抿,压出醉人的梨涡,是生气时会有的动作。
看着她,他原本翻涌的情绪,忽然就淡了。
什么委屈,不甘,痛苦,在她生气时,都变得无足轻重。
“抱歉。”他忽然卸下气势,语态诚恳:“今次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
明黛原以为这会是一段长长的僵持,可这个男人,承认时够坦率,认错时也够痛快,攒的脾气都发不出来。
忽的,他又问:“你讨厌我吗?”
明黛看他一眼,又在撞上他的眼神时移开目光,干脆回答:“原本我并不讨厌你。但你再有此类行径,我只能敬而远之。”
秦晁恳切地问,“那你会喜欢我吗?”
直白的发问,令狭小的空间在陡然浓烈的暧昧中自发圈成一片隐秘的天地,男女眼中映照出的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两人相对凝视片刻,秦晁忽然轻笑起来。
也因这份轻笑,打破两人间的暧昧气息。
他说:“我们还是呼救吧。”
明黛不妨他话头转的这么快,也终于松一口气:“为何现在又要呼救?”
秦晁目光微垂,落在她胸口,“心跳这么快,怪吓人的。”
明黛:……
……
事实上,他们并不用呼救。
“姐姐!”伴着匆忙登楼的脚步声,明媚的声音由远及近。
李淙紧随其后,见此情形亦大惊失色,连忙喊人来搬书架。
“姐姐?姐姐!”明媚趴在缝隙处往里面看,声音都快哭出来。
明黛侧首看向光源处:“我没事。”
“姐……”明媚想伸手探她,挪身换了个角度,陡然瞧见贴着姐姐的男人看向她的眼里泛着冷冷的光,话音直接哽在喉咙里。
明媚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当即有了定论——一定是他干的!
为了亲近姐姐,竟连这样危险的事都敢做!
明媚越是这样确定,心中也越是胆寒。
秦晁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所以他刚才说的……绝不是在吓唬人。
明媚刚压下去的眼泪差点又被吓出来,姐姐怎么招惹了这样一个男人呀……
压在两人身上的书架被移开,秦晁几乎是严严实实将明黛抱在怀中。
明媚扭开脸,死死咬牙,心中暗骂登徒子。
李淙轻咳一声,示意下人挪开眼神,自己也别开目光。
秦晁率先起身,将明黛扶起来。
明黛看着他由始至终不曾发力的右手,微微蹙眉。
手臂忽然一紧,是被他握住。
秦晁走近一步,垂首看她:“方才的事,向你道歉赔罪。接下来的事,也提前向你赔罪。”
李淙眼睛都瞪直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媚又气又惊——你是看不到旁边有人吗?你做什么了?
明黛第一反应是惊,旋即又疑。
即便她对他有亲切投契之感,也不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手段。
不止是因为那股冲动莽撞带来的惊吓,更因为这份行为下藏着的情绪和动机,让他变得危险又极端。
明黛一颗心提起来:“你要做什么?”
秦晁笑了笑,倾身低语:“方才我道过歉,认过错了,所以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我只是与你打个招呼,你大可不用太担心,毕竟,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不满或生气,随时有机会处置我。”
明黛听得云里雾里,正欲再问,他已转身离去。
……
之后的时间里,明黛和明媚回了长孙蕙身边,两人各自出神。
长孙蕙同阮氏交换了眼神,谁都没多问什么。
一日的热闹很快过去,待回到国公府时,明黛才听说三叔和堂兄来了。
明黛十分高兴,当即要去拜见三叔。
长孙蕙拦住她,笑着劝道:“你三叔与父亲正在谈事情,你又刚刚赴宴回来,不如先回房沐浴更衣,等你收拾好了,他们兴许也谈完了,两不耽误。”
明黛许久不作此隆重打扮,头上也沉得很,遂听从了母亲的意思。
同一时间,秦晁也收到了消息。
孟洋:“明将军已至长安,人已经去了国公府那头。”
秦晁宽了衣裳,露出的右手臂上刺了许多银针,试着握拳发力,一边的药碗已经喝干净了。这本是每日最折腾的时候,可秦晁却听得面露笑意:“来得还挺快。”
他看向孟洋:“那边通上信了吗?”
孟洋:“晁哥放心,稳得很。”
秦晁仰头靠向头枕,眼中尽是阴冷:“告诉她,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孟洋:“说了,她本就是被安排过去的,很会做事。”
秦晁点点头,没再说话。
很快,有奴仆进来,恭敬的询问秦大人是否需要沐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很多讲究的习惯,活得越发精致。
不过……
秦晁垂首,翻来覆去的欣赏自己的手,又扯过衣襟,指尖落在胸口上方的位置,轻飘飘一抹口脂,是她留下的。
“今日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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