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承了情,白日里都来这边刺绣,秦心也在一旁学刺绣。
她不敢太打扰翠娘,有难处时才请教,翠娘都耐心仔细的教了。
秦晁忽然变得忙碌起来。
胡飞和孟洋每日都会带信件回来,院里没有专程用作书房的位置,秦晁便在房中处理,再吩咐给他们别的事。
其间,明黛要么陪阿公说话,要么裁纸作画。
约定赴宴的前一日,胡飞取来了秦晁的新衣,因为时间太赶,只取来一套。
明黛道了句“辛苦”,因秦晁在房中和孟洋谈事情,她便在堂屋检查衣裳。
秦心和翠娘都凑过来看。
样式是明黛亲自定的,浅色的圆领袍,窄袖束腰,内里夹了厚厚一层绒毛。
不似那种敞领宽袖的样式,稍稍撑不住,便只显颓萎风流。
秦晁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想也知道这身衣裳套在他身上有多好看。
“这衣裳料子既暖又好看,快叫晁哥试试看!”
明黛探头从窗户看出去,那边房门还掩着,想是事情没谈完。
“不急,我再看看。”
翠娘笑道:“这衣裳样式真好看,若袖口和身上再加些绣纹,应当更体面。”
明黛也无奈:“是为明日出门赶的,来不及花时间做绣样。”
秦心一听,愣住:“是、是明日出门穿的呀?”
明黛偏头:“怎么?”
秦心尴尬道:“我、我还以为……这是嫂嫂给晁哥准备的生辰礼。”
“生辰礼?”
秦心点头:“嗯,晁哥是元月生的,就在上元节后。”
“阿公前几日还念叨,今年和往年都不同,说不准能好好给他过个生辰。”
如今已入腊月,秦晁生辰也快了。
解桐说了,这时候都是商户相互走动,为明年开拓生意的重要时候。
从前他跟着解爷,恐怕越到年节越是走不开。
明黛望向胡飞,“往年他都是怎么过生辰的?”
胡飞被问住了。
他挠挠头,小声道:“晁哥不过生辰。”
一旁的人都没说话,明黛又问:“为何不过?”
胡飞尴尬的笑笑:“我们这些在外头混日子的,谁有功夫过生辰。而且……”
而且,赵阳的身份是假的,生辰八字也是假的。
所谓生辰宴,不过是热闹些的逢场作戏。
不必他说完,明黛已了然。
“先把眼下的事做完,生辰的事,我们再慢慢打算。”
秦心机灵古怪:“我倒是觉得,只要嫂子陪着,晁哥怎么都高兴。”
翠娘闻言,低头轻笑。
胡飞跟着笑:“这倒是,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嫂子。”
明黛无奈摇头:“谁也不能少。”
……
秦晁聊完事,开门就见明黛站在门外,手里捧着刚制好的衣裳。
刚开的门又合上,秦晁懒洋洋往屏风前一站,手臂打开。
这是等着她伺候呢。
明黛觉他幼稚,心中却柔软,伸手为他剥去外衫,套上新衣裳。
秦晁第一次穿这类形制的衣裳。
此番装扮,他自己都觉得新奇,闲来无事,他开始找麻烦——
“这料子容易起褶,这儿、还有这儿,稍微坐会儿就不能看。”
又抬起手臂翻来覆去的看:“这种浅色这会儿看还光洁,实则根本不耐脏。”
他开口时,明黛就没理过他,专心致志掖边系带。
秦晁见她投入,嘴角一掀:“这么好看?叫你看的这么入神?”
他跳了新话题,她才接前一个——
“姿态不端,就是穿副铁壳子你也能扭起褶。懒得打理衣裳,那就规整自己。”
“举止讲究些,别哪个犄角旮旯都去蹭,不至于一日就脏的不能看。”
秦晁嗤一声:“原来是嫌我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弄套束甲来拘着我。”
他跳回前一个话题恶声恶气追究,她直接避开他的茬,回答后一个问题——
“这幅身子骨衬衣裳,的确好看。”
秦晁被她这种战术逗笑了。
他隔着面纱捧住她的脸,将两团嫩嘟嘟往中间挤,狠笑着疑惑:“我怎么就同你闹不起来呢?”
明黛不妨他动手,唇瓣被他挤得嘟起,根本吐不清词。
秦晁笑着笑着,忽然倾首咬住面纱一角,将其扯开。
面纱之下,红唇被迫撅起,像在邀请。
秦晁眼中笑意褪去,神色渐沉,低头叼住……
……
秦晁赴宴的事并未同阿公详说,只说是为来年营生去走动。
秦阿公本就担心他整日在家不务生计会坐吃山空,眼下反而松了口气。
上了马车,秦晁看着搬上车的伴手礼,挑眼一笑:“这么仔细?”
明黛轻轻“嗯”了一声,“你若不放心,可以检验检验。”
秦晁笑,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车里只有他二人,秦晁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要拉她。
明黛坐姿端正,静静看着他,没有回应。
秦晁慢慢回过味来。
他今日一身工整体面,若在这马车里一路歪垮,衣裳也该皱了。
秦晁嘀咕一句“臭讲究”,理了理衣裳,端正坐好。
明黛无意把自己竖成一个古板的老师,她轻轻抿唇,温声道:“我不是要拘着你,只是觉得,如今你以秦晁的身份经营应酬,理应有副不同以往的姿态。”
“世上凭心相知者少有,以貌取人者居多,这商场上,难道不是那种模样越正派老实的,越容易博好感吗?”
秦晁听着她的话,笑淡了些,望向车窗外:“哪里都一样。”
“管你心中是黑是白,但凡生了菩萨面孔,端的人五人六,总是格外能唬人。”
明黛不由想到秦鼎通。
她第一次见秦鼎通,单看面相,也觉得是个十分和善之人。
细品秦晁话中语气,也不知是不是想到这茬。
他本想握她的手,因她不回应,便自己交握搭在身前。
一只冰凉凉的手握住他。
秦晁回头,与她对视,明黛冲他笑了一下,秦晁莫名觉得心中舒畅许多。
她的手虽凉,心却通透,他心情稍稍有异,她便察觉,旋即作出安抚姿态。
只不过……
他将她的手包起来。
她今日的手格外凉,浑似没穿够。
“你能不能多穿些?是买不起棉花还是扯不起布?”
他揉一下她的手,低声抱怨:“像捏了块冰坨。”
明黛眼神闪了一下,“哪有,我这样穿就很好了。”
秦晁眼一眯,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撩起她的披风扫了扫,明黛躲都来不及。
不得不说,她身段是真好,冬日都穿夹袄,每个人都难免显得臃肿。
可到她这里,全都不存在。
一件交领加绒短袄,外罩一件滚毛边的半臂。
长及胸下的褶裙掖住夹袄,似是刻意放了量,在腰间多绕了一圈,从而将袄子带来的臃肿彻底抚平。
厚重的冬日,她仍讲究的将腰线勒的纤窄匀称。
因为勒得紧,腰部自然笔挺,坐着时更端正。
若非拨开披风,他都没瞧见她这般用心!
秦晁忽然生出一个想打人的猜想——
他眯起眼睛,内含警告:“你千万别告诉我,穿太多显得臃肿,会不好看。”
又抬手虚点她:“千万别承认。”
前一刻还是她在训他,这一刻瞬间颠倒。
明黛扯过披风把自己遮好,耿直脖子:“我不冷。”
秦晁被她气笑了。
“你要美还是要命?怎么不把你冻死呢?”
明黛深吸一口气,眼神凌厉且坚定。
“我不冷。况且,到了屋里,自然比外头更暖。”
秦晁心知肚明,往日里她并不注重妆容打扮,也很少浓妆艳抹钗环作饰。
当日她的脸划伤,也不见过度伤怀。
是因为今日要赴宴。
他的江娘子,骨子里含着一股固执的气派。
她作为秦晁的妻子参宴,就容不得自己哪里看起来不好。
就像她秉着女儿家的矜持,容不得自己哪里有味道一样。
秦晁不知道她往年的冬日是怎么过的,但此刻,他被气笑了。
再管不了坐姿对不对、毁不毁衣裳,他发狠将人捞到怀里,盖上自己的披风,恶狠狠道:“一身臭毛病!回去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秦晁:请问能不能做出似丝绸般轻薄,却比十层棉还保暖的衣裳?
裁缝:你怎么不说要五彩斑斓的黑呢?
感谢在2020-11-0617:43:31~2020-11-0622:5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酒香5瓶;流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