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这段开场并不客气。
秦鼎通和一双儿女纷纷沉默,眼神闪烁。
一直呜咽低骂的魏氏也像是凝住了,慢慢歇声。
明黛轻笑:“怪了,伯父伯母都不反驳侄媳方的话吗。”
“是发生过什么事,叫你们认定,若秦晁站在这里,会叫你们吃苦头?”
她一开口,立刻将他们的注意力牵着走。
魏氏微微颤抖,眼神却凶狠,哪里还有方才柔弱的姿态?
她像是已经认定,秦家今日落败,全都是秦晁一手造成。
秦鼎通意识到话头要被牵到不利处,连忙道:“你休要吓唬人。”
“秦某一时疏忽,落得如此下场!可我并未伤人性命,衙门升堂审案,也罪不至死!”
他浑浊的眼珠轻轻转动,“可你们,贿赂官员滥用职权,将我们一家调来这处报私仇!”
“你们才是藐视王法!”
明黛听的认真,面露赞叹:“都到这个地步,伯父还能据理力争,也是厉害。”
“不枉侄媳大费周章将伯父找来,只为给伯父一个渡过难关的机会。”
这话,秦鼎通自然是不信的:“不必假仁假义。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家罪不至死,你们也无权用私刑!你有何意图,不妨抖开了说。”
明黛伸手虚点几下:“对,就是这句——‘罪不至死’。”
她背起手,随意踱步。
“伯父将抵押过的茶园高价转卖,因此获罪。依大虞律法,判罪轻重有两重依据。”
她竖起手指:“第一,欺诈钱款数量。第二,对欺诈一方造成的伤害程度。”
“欺诈钱款数量,这个自不必我解释。至于伤害程度,我为伯父打个比方——”
“倘若今日是个富可敌国的巨商与伯父交易,这点钱款损失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伯父能通过私下解决令对方满意,他甚至可以直接去衙门撤了状告,免去伯父的牢狱之苦。”
“反过来,若对方是拿全部身家性命来与您交易,只因被您欺诈钱财走上绝路,闹出人命,再来个厉害些的讼师,能给判成谋财害命,您信吗?”
明黛笑着,自袖中取出茶庄买卖文书,抖开。
“‘江州富商’还在华清县等说法。万一他受了刺激,做出什么傻事,即便人没事,影响也不好。伯父还觉得,自己能得轻判?”
对面四人脸色煞白。
秦镇宁:“果然是你和秦晁设计,让父亲将抵押过的茶庄卖出,你们再立刻报官!卑鄙!”
“卑鄙?”
明黛笑着,眼尾却泛冷意:“沟在这处,跳不跳不是自己选的?我按头要你跳了?”
秦鼎通明白了明黛的用意,他让其他人闭嘴,冷声道:“你是寻我们来私了的?”
明黛点头:“正是。”
秦鼎通的目光不由看向那口楠木棺材:“你欲如何?”
寂静的荒野间,不知哪处的灯火炸响,又似是谁撇了根脆枝。
明黛仔细收好文书,声沉了些:“敢问侄媳婆母墓穴被毁的事,伯父和伯母是否知情?”
她话一出,秦镇宁低下头去,秦明玉也躲到兄长身后。
魏氏眼神游移,落在秦鼎通身上,秦鼎通沉声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范氏只是我三弟的妾侍,当年三弟没了,范氏犯错被发卖出府,与秦家再不相干。”
“况且,秦家内外诸事繁忙,我们何来知道这些事情?”
明黛伸手轻压,似在安抚。
“倒也不必解释的这般详细,不知伯父谨慎的,还以为是心虚狡辩。”
秦鼎通被她狠狠一噎,竟无法反驳。
这女人端的太稳,并不好对付。
魏氏越发往丈夫身后缩了缩,已然没了那股骂天骂地的威风。
明黛将他们观察一通,笑意点点淡去:“可我求的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既然伯父伯母不知情,我将这仇恨嫁到你们身上,不公平。”
她将文书往袖中一放,声线骤沉,语气似在宣判死罪。
“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明黛摆手,示意衙差带他们走,自己也转身离开。
她不谈了,却还会捏着茶庄一事狠整他们,这是威胁!
秦鼎通忽然慌了,推开衙差:“我知道!我都知道!”
“老爷!”
“父亲!”
明黛假意走了几步,闻言顿住,转过身来,戴着面纱的脸只露双眼,浮着惊喜。
“原来伯父知道啊。”
秦鼎通稳住气息:“我虽知道,但此事并非我所谓。”
他甚至尝试摸索明黛的心思:“侄媳,你今日这般出现,为了晁哥,是不是?”
又点点头:“我知道,晁哥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当年的事,你并不清楚!”
“晁哥被他母亲带累,离开秦家,二房三房因为私怨一直针对他,我太忙了,我……”
面前的女子作竖手状,示意他打住。
“两处地方,我提醒提醒您。”
“第一,今日我既是来算账,只要大伯认下了,那这笔账怎么算,在我。”
“第二,既然开诚布公,便不该真假掺半,隐瞒欺骗。”
“否则,我随时会因大伯不够坦诚,打消私了的念头,您该怎么重判,就怎么重判。”
三言两语,堵死了秦鼎通解释的机会,主动权又被她握住。
秦鼎通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今日,她占据优势,怎样都行。
“好,我认。晁哥母亲的事,我知情,随你怎么迁怒,说吧,怎么才能私了。”
明黛嘴角轻挑:“既然知道,怎么就是迁怒了呢?”
她眼珠轻转,落在眼前的望江山上。
“那年,婆母尸骨被犯,秦晁为保她安宁,便将尸骨火化,带来这里。”
一阵夜风袭来,将少女清幽的声音卷进无边夜里。
“这里,满山都是。”
秦家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明黛并未看他们,她扬唇笑了一下。
“我想,秦晁大概觉得,将婆母的骨灰遍布山野,能叫她看见更广阔的风景。”
“但不凑巧,这座山将被官府征用。会有更多可怜的人,被送来这处安葬。”
“婆母孤寂多年,待此处陵墓建成,寺庙落定,她们应能安息。”
“可是婆母的骨灰尚且遍布山野,岂能直接立其他坟冢?”
明黛指了指那楠木棺材,解桐的几个手下立马过去将棺盖搬开。
她面向秦鼎通一家,褪去了所有带着谈判技巧的神情,只剩冷肃。
无边夜色自少女背后撑起,散着幽幽寒意,她语重声沉,仿佛要将每个字凿在他们心上。
“今日,侄媳以秦晁之名,请伯父伯母亲登此山。沿着山上每一寸土地,将融入婆母骨灰的泥土亲手捧回来,放入这棺材中,直至装满盖棺。”
黑暗的荒林中,一个颀长身影轻轻一晃,似要走出来。
然而,他刚动一步,另外两道身影先于他冲了出去!
“不可!”秦阿公杵着拐杖快步走出来,身边跟着无措的秦心。
秦阿公泪水盈眶,激动地拍心口:“我本就欠晁哥他娘一条命,这骨灰,我来捧!”
又指对面的秦家人,沉声控诉:“晁哥吃的苦,都是他们纵容默许的!”
“晁哥成了今日这样,他们一个也逃脱不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
“让他们蹲大牢!”
“阿公!您别激动!”秦心如今才知道一些事情原委,还来不及消化,只能先护着阿公。
“阿公。”明黛拦住秦阿公,将他扶到座中。
秦阿公一句句重复:“让他们坐牢!坐牢……”
“他们太欺负人了!让县老爷重重判他们!”
“晁哥本来可以好好地……他们太欺负人……”
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
明黛眼帘轻垂,起身,对秦心和解桐的手下道:“看着阿公,别让他乱来。”
秦鼎通没想到这位叔父会出现,眼中带上一丝慌张。
入狱是因为二次转卖茶庄,但若秦晁能不再追究茶庄一事,他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是愿意私了的。他怕叔父会影响秦晁这个新妇的决定。
“江氏,就依你说的!是不是我们照做了,你就不再追究茶庄一事?”
明黛痛快承诺:“是。”
秦阿公猛然抬头看她,连连摇头。
不能……不值得……
骨灰早已消散,他们又能捧回来什么?
不过是叫他们吃点苦头,又能重新再来,不值得!
和晁哥吃过的苦,忍过的痛相比,这又算什么?
秦鼎通很谨慎:“你怎么证明?若你空口白牙耍弄我们呢?”
明黛:“伯父忘了我方才的提醒?你可以不信,我们也别谈了。”
秦鼎通又被噎住。
是,他们今日,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
只能搏一个机会。
“好……我答应你。”
魏氏和一双儿女多年来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他们焦急不已,想劝秦鼎通不要被骗,这女子来意不善,怎会轻易私了!
秦鼎通怒吼道:“捧!她已许诺,断不能反悔!只要还有机会,就不能认输!”
“都给我捧!”
明黛给解桐的人使了个眼神,“一人跟一个,镣铐就别解了,防着他们耍诈。”
“哦对,一定要走遍这望江山。”
她笑笑:“今日辛苦几位兄弟,稍后必有重酬。”
解桐早已吩咐他们不可怠慢,他们哪敢要明黛重酬,纷纷跟了上去,请她只管放心。
秦阿公声音沙哑,拐杖一下一下往地上杵:“就该让他们去坐牢……”
明黛听着,并未作答,秦心也只能继续安抚阿公。
不多时,秦镇宁先回来了,手中捧着距离山脚最近处的泥土,伸手就要往棺材里撒。
“慢着。”明黛叫住他,“捧一次,磕个头,再轻轻撒进去。”
秦镇宁:“你别欺人太甚。”
明黛百试不爽:“我说了,随时可以不谈。”
秦镇宁咬牙,跪在棺材前磕头,然后将手中泥沙撒进去。
之后是秦明玉,再是魏氏,最后是秦鼎通。
他几乎将手中泥沙捏到血肉里,仿佛这样才能蓄力,让双膝弯下。
而他跪下那一瞬间,暗中的身影又是一晃,脚下走出几步。
棺材只容一人,但要以满山泥沙填满,却不是一时半刻。
时辰慢慢过去,四人上山下山,还要磕头,早已累的没了力气。
最先倒下去的是秦明玉,她小家碧玉的姿态全失,崩溃大哭:“疯子!都是疯子!”
那山好黑,仿佛有眼睛在瞄她。
她想起了小时候,范姨娘被赶出家门前的事——
二伯夜里去了范姨娘的房间,想要欺负范姨娘,秦晁冲上去就把二伯的耳朵咬烂了。
那天夜里,二伯血淋淋的侧脸,她一直记着。
“都是疯子!”秦明玉抱着手臂缩成一团,解桐的人想催她,明黛伸手阻止。
不必。
秦明玉的崩溃,像是壁垒上豁开的口子,令冷风灌进来,摧残躲在里面的每一个人。
魏氏也受不住了。
不断上山下山,每次只能一捧,还要跪下磕头。
山高且冷,她的腿不知是冻得还是累的,已经麻了。
手上冒出鲜血,混入泥沙,钻心的疼。
“我走不动了……我不行了……”
“母亲,大妹……”秦镇宁死忍着泪,整个人因这番折腾,变得狼狈不堪,像一头困兽。
他瞪着明黛:“让我母亲和妹妹休息,我来补她们的份。”
明黛给自己和阿公倒酒暖身,低头呷酒。
“患难见真情,真是感人。秦公子随意。”
秦镇宁深吸一口气,抖着腿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山里走。
“娘子!”解桐的人跑过来:“秦鼎通下山时不慎踩空,摔了一跤。”
秦镇宁瞧见被抬出来的秦鼎通,冲过去扑通跪下:“父亲!”
秦鼎通这一跤颇有些严重,腿似乎不能动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额上全是汗珠,还不忘叮嘱明黛:“你不能食言……”
明黛抬头看了看天,从子时耗到现在,天都快亮了。
她探头看向棺内,才填一半。
不过,以他们的情况来说,也难继续。
明黛笑一下:“都是一家人,凡事不能做绝,此事,当你们完成了。我的许诺算数。”
秦阿公眼神不甘的望向明黛,却不知说什么好。
秦家四口听到她这样说,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隐隐间,又透着狠戾。
且等着!只要他们还能翻身,必要秦晁和这小.娼.不得好死!
明黛拿出茶庄买卖文书,放到矮几上。
“这件事,就算了了。现在,我们该来谈另外一桩了。”
……
随着明黛的话出口,刚刚松一口气的秦鼎通再次紧绷起来。
果然!
秦晁和这个娼.妇,果然不会叫他们好!
她还留着什么招数!?
明黛又从袖中拿出另一封文书展开,文书末尾,有画押印记。
“大伯,我还是那句话,开诚布公,就不要遮掩隐瞒。”
她看着秦鼎通,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多年前,侄媳的公爹,也是大伯的三弟,于外出时忽然暴毙。”
她才起了个头,秦鼎通神情剧变,破口大吼:“你胡言乱语!这是污蔑!”
明黛挑眉:“尚未说到正题,大伯激动什么?”
秦鼎通这才察觉自己激动过头,当即没了刚才的凶狠。
一旁,魏氏的手都开始抖。
完了……完了……
秦晁这个狗东西,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等着今日落井下石。
他早就怀疑了,这个新妇这么厉害,那秦晁一定还有准备……
完了……
明黛看着面前的秦家人,忽然失了和他们继续玩游戏的耐性。
她将手中供词转过来,对着他们。
“日前,秦家家败,二房伯母见势不对,带着长女逃离秦家。”
“因她们狠心盗走了伯父好不容易筹来的钱,伯父一时大怒,不顾亲人关系,竟将她们送进大狱。”
“侄媳刚刚入门,也一心想拜会二伯母,遂前去探望。”
“没想,二伯母对大伯的绝情之举万般痛恨,竟抖出了大伯于多年前设计杀害手足,谋夺家产的事。”
秦鼎通飞快摇头,已不是大吼,而是喃喃辩解:“不……不是!不可能!她胡说八道!”
明黛笑一下:“二伯父为人质朴踏实,只求一个栖身之所,所以从未参与家产争斗。”
“但他大概也知,想把这福享稳了,手里一定得抓点什么。”
“所以,大伯一心对付公爹时,却不知二伯也在盯着你。”
“都是吃一家饭长大的兄弟,哪有谁比谁差的?”
“你是如何联络人手,如何做的手脚,甚至付了多少钱,辗转安排了多少道关系,他早已查明,握在手中,也将此事告诉了二伯母。”
“她胡说!”
明黛合上供词,笑了一下。
天边隐隐泛起白光,明黛看着那道光
“或许二伯母是心有不甘,觉得既要定罪,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进去。”
“大虞律杀人案追诉期有十五年。秦晁离家,而今弱冠。满打满算,也没到十五年。”
荒野灯火已熄,明黛于天光之下走向秦鼎通,居高临下睥睨他。
“真相为何,自有定论。”
秦鼎通还想说什么,明黛先于他开口:“其实,倘若大伯当日没有一时气恼将二伯母母女抓回来送进牢狱,她们未必会闹个鱼死网破。”
她微微倾身,“大伯从来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二房如此,对三房,也是如此。”
“你以为,我为何找你?”
“我早说了,这不是迁怒。因为你,本就是一切恶念的开始。”
秦鼎通一家四口被衙差带走时,秦鼎通早已无心想什么茶庄的案子。
杀人案,远比欺诈案更严重。
魏氏早已泣不成声,秦镇宁和秦明玉皆已崩溃。
秦镇宁恶狠狠地盯着明黛:“你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父亲!”
“你们手段卑鄙恶毒,一样会有报应!”
明黛平静的看着他:“刚有希望,又立刻绝望的滋味,有人比你们尝过更多回。”
她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故意的。叫你们也尝尝罢了。”
“至于报应……”
“我公爹被害时,应当也这么想。”
秦家人的镣铐声渐渐远去,望江山后,有朝阳升起。
明黛走到楠木棺材前,看着里面一捧一捧堆起来的泥土,轻声开口,似在同谁低语。
“这里每一捧,或许没有虔诚的忏悔,也没有不该当初的懊悔。”
“但这里有恐惧,有妥协,有你们当初经历这一切时品尝过的滋味。”
“以及——”
明黛最后抽出一物,是一卷手抄《诗经》,许多字迹都已看不清。
像是一颗颗眼泪落在上头晕开的。
县城那方小院,藏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的全都是手抄的书册。
秦心说,秦晁好逸恶劳,卖了田,也卖了母亲的书。
但其实,他没有卖书,只是换了一处珍藏。
箱子没有上锁,每一册都起了毛边,是他时常翻读所致。
或许,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都这样悄悄翻开母亲的手抄本,无声痛哭。
扬水畔回来的那夜,她无意间发现,偷偷取走一卷。
“——秦晁对你的思念和愧疚。”
明黛将它放进棺中。
……
朝阳灿烂,一半披在望江山上,一半铺在岐水面上。
山风清朗,水波粼粼。
都不及她在心中擦出的一点星火,转眼燎成一片,照亮人心中全部的黑暗。
脸上格外的凉,干了的泪痕,很快又淌过新的。
视线隔着水光,镀上朝阳,眼前的画面,忽然在一片明亮中晕开。
秦晁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衣衫褴褛的小小少年,用毫无章法的拳脚去对抗那些有备而来的欺辱。
他曾努力争取所有的机会,却在一次次自以为有希望时,遭遇绝望。
这世上的恶意太多,他护不住自己,但一定要护住母亲。
抱着母亲的骨灰罐登上望江山时,他不慎摔跤,撒出了骨灰。
他不想的,可他太疼了。
疼到每走一步,四肢百骸都勾连扯痛。
他忽而像发了疯,抓起坛中骨灰洒出去。
让你们撬!让你们毁!现在满山都是,你们来毁啊!来啊!
一时冲动后,他又后悔了。他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想要把它们捧回来。
可他捡不回来了。
他变得又凶又冷,永远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身边人的动机。
他从不后悔,且总能为自己的决定找到最合适的理由,坚定走下去。
然而,也只有他知道,无人窥见的午夜梦回,藏在心中的小小少年,曾抱着手求遍诸天神佛,诉说心中稚嫩可笑的心愿——
他想被人不讲道理的偏爱袒护,永远不被欺负。
若神灵应允,他会做一个最好的孩子,不做坏事,不存恶念。
等他有了能力,便去帮更多人。
然而,很多年过去,没人在乎他会不会成为最好的孩子,是否不做坏事,不存恶念。
也没有人对他不问缘由的偏爱袒护,让他不受欺负。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经受的一切还回去。
可真正到了最后,却并未给出心心念念期盼的迎头痛击。
他一如既往为自己找了理由,人要向前看,想成大事,不该拘泥于小家情仇。
可是人所共知的大道理,并不能抚平心中的坎。
他是俗人,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痛快!
她的确不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从扬水畔那个晚上起,他在她眼里,只是赵阳。
她是为秦晁来的。
秦阿公因报恩救下养大秦晁,却无能为他遮风挡雨,挡开伤害。
那个受尽委屈的少年,也终究被赵阳摒弃在糟粕的回忆里。
无人能为秦晁报仇。
所以,她来。
被照亮的阴暗角落,藏着一只笨重的壳子。
白玉般的少年小手搭着边沿,慢慢探出头来,迎着光的来源,盯住最美那处。
那是他曾经藏于心底深处,最殷切的期盼。
作者有话要说:【猜中了,箱子里就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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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剧透,但还没到黛宝回家的时候。
我自己也觉得按头合离是个蛮刺激的梗,但我没想用这个吊着大家。
这篇文不长,大家不用担心看了一个永远盼不到爽的故事。
对我来说,把这个大情节前所有的情节都塑造的精彩,远比用这个大情节吸引人更有意义。
当然,有读者宝宝觉得无趣、不想看,我都可以接受。佛系看文,来去自由。
呐,这里简单说一下,以后再看到类似的催促,我就不再特地申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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