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算起来,明黛离开淮香村才两三日。
可这几日经历的事,竟有种过了两三年的感觉。
她浑身疲惫,还是先去了阿公那边探望。
秦心正蹲在后院喂鸡,听到声响跑出来,乐开了花。
“嫂子,你终于回来了!”
小姑娘将她拉到后院,让她看自己重新围的鸡笼,浑身上下都散着邀功的味道——
看,我把你送我的小鸡崽养的可好了呢!
在秦心叽叽喳喳的聒噪中,明黛一路被吹的发凉的心渐渐回温。
她将回程时买的蜜饯拿出来给她。
秦心很少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尝了一颗,当即要把它们藏起来,一年吃一颗慢慢品鉴。
明黛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尽管吃,吃完再给你买。”
秦心有奶便是娘,一声“谢谢嫂子”喊得更甜了。
明黛转头看了看,问:“阿公呢?”
秦心笑容减半,无奈的瘪瘪嘴:“去采药了。”
明黛惊讶道:“采药?”他都那样了,为何不好好歇着?
秦心猜到她在想什么,但现在,她也看开了。
“嫂子,其实没什么的。”
明黛不解:“什么叫没什么?”
秦心眼底划过几丝心疼与难过,可扬起脸时,还是笑着。
“其实像阿公这样的,用咱们的话讲,就是劳碌命。”
“从前,为了生计,不得不操劳谋生,等年纪大了,一停下来,落得病反而更多。”
她笑着笑着,眼却红了,声都颤起来。
“人都会有那天。与其像个废物一样等吃等喝等死,不如按照自己活惯了的方式走到最后。”
“阿公不喜欢躺着虚度时日,只要他还下的床,走得动……”
她低下头:“就按阿公喜欢的方式过吧。”
屋里静了一瞬。
明黛别开眼,忍住了险些涌入的泪,却没忍住窒息般的难受。
无能为力的小人物,看起来格外脆弱,随便一点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可能都是绝路。
却也格外顽强,只要还想活着,总能谋出一条生路。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秦心回过神:“阿公回来了。”
明黛和她一起出门去迎。
秦阿公看到明黛,目光一偏,在找另一个人。
可惜,回来的只有明黛,没有秦晁。
“阿公。”秦心接过秦阿公的药篓子,明黛上前扶住他。
秦阿公有些尴尬的抽回手,似乎不习惯明黛的亲昵。
他低声道:“晁哥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明黛笑笑,温声道:“您还不知道他?出了村子就是脱缰的野马。这几日城里有大市,他来活了。”
阿公很是意外:“谋活儿?那、那挺好的。有活儿干,攒了钱,你们成婚的第一个年节,也能过得好。”
明黛心头一酸,面上撑笑:“嗯,一定会好的。”
……
因为明黛回来,秦心兴冲冲要加菜。
明黛给阿公端来药,看着他喝。
阿公一口气喝完,脸都皱到一起。
吃惯苦的人,未必能吃苦味。
明黛赶紧让秦心拿了个蜜饯过来。
阿公一看这东西,连连摆手:“这都是你们小姑娘吃的,我不爱吃这个。”
秦心捧着蜜饯送到阿公面前:“都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分什么男女老幼啊。”
明黛也帮腔:“是啊,您吃一个压压苦,还多着呢。”
秦阿公凝神看了那包蜜饯半晌,在里面挑了一个最小的,放进嘴里。
最好的果子,经数道工序制成,价钱摆在这里,轻易就能虏获男女老幼的胃口。
阿公吃完这颗,咂咂嘴,“这东西,不便宜吧。”
明黛舔舔唇,努力摆出更甜的笑,语气也温和:“嗯……不大便宜。可秦晁有活儿干,一次两次,吃得起的。等他以后有大出息,叫阿公你抓着当饭吃都行。”
这话,秦阿公也就听听。
他似是想起什么,让秦心拿来一个木盒子,递给了明黛。
明黛打开一看,抬头看向阿公:“您这是做什么……”
阿公疲惫的笑笑,语气低缓:“晁哥和心娘,是一起长大的兄妹,虽说晁哥要养家糊口,可心娘以后嫁人,没点像样的嫁妆和家底,也说不过去。”
“我这辈子的积蓄都在这了,晁哥和心娘一人一半,你看成吗?”
秦心死死抿住唇,眼神游移,眼眶边沿还是润了一圈水光。
明黛扣上盒子:“我的意思是,您给钱做什么?”
阿公撑着床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我给你们的钱,你装模作样收了,转头又给用到我身上来。”
明黛愣了一下。
只听秦阿公道:“可我一个老头子,能用些什么钱?吃着治不好病的药,不是糟蹋钱么。”
“可你们不一样,县城要吃好,喝好,住好,处处都是钱。”
“晁哥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和你成了家,以后的路更长,我也更帮不上什么忙。”
“道理说多了,只会让他烦。除了这点钱,我什么都给不了。”
仿佛被人照着心窝狠狠闷了一拳,明黛猛地咬住唇。
脑海里响起了胡飞替秦晁说的那句抱怨气话——
【那位阿公,除了希望他好好过活,又能帮晁哥些什么呢?】
【路还得他自己走,难还得他自己扛!】
其实,秦晁知道吧。
阿公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除了一顿温饱,一片遮头瓦,实在给不了太多。
如果没有阿公,他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又或是有更惨的经历。
所以,他是最没有资格抱怨阿公的那个人。
可是,太难了……
难到怎么努力都是白费,难到好像永远也站不起来的时候,会忍不住在隐蔽的角落生出抱怨。
他将他养大,为何就没能力让他活得更轻松些。
哪怕像普通人一样,只要努力就能有成果,也是好的。
但其实,阿公早已倾尽全力了。
……
明黛收下了钱,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阿公,我记得你说过,秦晁的母亲……很早就去了。”
“她葬在何处,我何时可以去拜祭?”
听到秦晁的母亲,阿公的神色瞬间黯然,连一向不太了解秦晁的秦心别开眼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阿公才低声说:“他母亲,原本葬在村外一座山上。后来……”
后来?
秦阿公没再说下去,秦心踌躇片刻,蹲在明黛耳边低语。
明黛神情一怔。
后来,这墓就没了。
……
明黛走出阿公家门,一路往秦晁家走。
秦心后知后觉的追上来,惶恐的拉住她:“嫂、嫂子,你先用完饭再走吧!”
她演技不过关,明黛直接转头看向秦晁的屋子。
“嫂子!”秦心拦在她面前,张开双臂:“你、你等会再过去吧。”
明黛拨开她,大步走回去,才刚到围篱外,她已经定在原地。
那副枫山秋景图,已经被人破坏了。
不是用之前那种上等的红色颜料,而是被人砸了湿黄泥,一团一团,在秋景图上渐开。
秦心已经发现,图上一角,还有被擦拭的痕迹。
可是黄泥被擦掉,原本的颜料也晕开了。
她便不敢再擦。
秦心小声道:“是,是村里几个顽皮的孩子干的,嫂子你别生气。”
……
“月娘?”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旁传来,明黛转头。
翠娘刚洗完衣裳回来,看着秦晁屋外的墙,尴尬的笑了笑:“你们这几日出门了?”
明黛应了一声。
翠娘又看那墙面一眼:“要帮忙吗?”
明黛目光一垂,落在翠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扯扯嘴角,摇头:“不必,多谢你。你有了身子,别太累。快回去吧。”
翠娘还想说什么,明黛已进屋去了。
她找来一个小铲子,取来最后一点颜料开始调色。
秦心猜到明黛想用铲子先把黄泥铲下来,然后直接在上头补色,不至于让颜料被水晕开。
她刚要去拿,明黛一手夺过铲子,一手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撂在一旁。
调好颜料,她挽起袖子,握着铲子一下一下用力,声音也沉得很:“秦心,说点秦晁的好话。”
秦心茫然无措:“啊?”
“说!他的好话!想不到就编!说给我听!”
秦心没见过这样的明黛,吓得连连点头:“哦哦,晁、晁哥……他长得好看。村里、村里好多姑娘都会偷偷看他……”
明黛狠狠的铲,泥碎成沙漱漱落下,仿佛是铲在谁身上,泥不是泥,而是四溅的鲜血。
“继续说!”
“晁、晁哥……”要命了,他能有什么长处啊!
要她说他的短处,她能不带喘气的说一箩筐呢!
“晁哥……晁哥他……”
翠娘还没走,站在围篱外,看着秦心支支吾吾,她忽然头脑一热,扬声道:“秦晁帮过我!”
明黛动作一顿,与秦心齐齐望向翠娘。
翠娘迎上她的眼神,神里带着犹豫,语气却坚定:“秦晁,帮过我。”
她走进来,看着被污的墙面,鼓足勇气道:“我曾在岐水边的望江楼做过一阵工,大概是五六年之前。有一次,几个客人对我动手动脚,有人帮我出了头,那人就是秦晁!”
秦晁的样貌出挑,看一眼就能有印象。
后来她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给那户的大姑娘做打杂丫头,干了几年后认识了赵金,便赎了身嫁过来。
再次见到秦晁的时候,翠娘一眼就认出来了,主动向他道谢。
可秦晁早已经忘了这件事。
翠娘那时已经嫁给赵金,又因为秦晁在村中名声实在太差,她也不好过多来往,只是记下了这个人。
第一次在后山河见到明黛时,知明黛是秦晁新妇,又不擅洗衣,翠娘才主动示好帮忙。
没想明黛比她想象的更好相处,甚至聘她洗衣。
她后来找上门,秦晁竟然记得她,她还挺意外。
翠娘说到这里,神色赧然。
秦晁明明是她的恩人,可是在听到村中流言时,她还是和赵金一起报了官。
那时候,她是有些小私心的。
因为有了孩子,翠娘越发不能出去做工,只能依赖赵金。
可是家中婆母处处嫌她,觉得她只会让赵金赚钱给她挥霍。
当时她想,若秦家这个新妇真是哪家的千金,她也算救人一命。
说不……定能得到什么丰厚的回报。
翠娘走进围篱,来到明黛面前:“月娘,晁哥儿其实是个热心肠,村里的流言没人能说一定是真的,你们已经是夫妻,别为小事置气。”
不一定是真的,你也一样信了。
看着眼前的翠娘,明黛心中那股邪火莫名的消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
秦晁的事不是一两日变成这样,又岂能一日两日就改变?
她在这拿一面墙发邪火泄愤,除了浪费时间,还能唬住谁?
“翠娘,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翠娘垂眼,想了想,说:“虽然我人单力薄,但若是你有什么难处,我也会尽力帮忙。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
送走翠娘,明黛捞起小锄头。
转身看到还没铲干净的墙,她肩膀一跨,累了。
锄头递给秦心,明黛指了指墙:“铲干净。”
这个手无握铲之力的嫂嫂,才是秦心认识的嫂嫂呀!
“哎!”小姑娘脆生生应下,撸起袖子就卖力铲,边铲边小声安慰:“嫂嫂,不值当为这个生气。”
不生气?
明黛抬眼盯着秦心的背影,怎么不生气,买颜料不要钱吗?
她看着调好的颜料,眼底映出的却是沉沉的暗色。
她的确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可她还不至于一开局就沦为输家。
“嫂子,铲完了。”
秦心放下锄头,抬手摸了一下脸。
明黛看着已经有残缺的画,忽然笑了。
她起身走过去,将整个颜料盘扣在墙上,直接抹开。
霎时间,一大片枫红色向下延伸出一条条水痕,在盖住残缺部分的同时,也将原本的秋景图一并淹没。
明黛笑出声,将剩下的颜料直接往墙上泼。
一道又一道,无数水痕贴着墙面落下,看的秦心惊心怵目。
嫂嫂不会疯了吧。
明黛泼完,心情大好。
当日她作这幅画时,即便省略了耗时的细节,旨在遮骂文显意境,还是用了几个时辰才完工。
现在,才眨眼的功夫,就遮盖了一切。
比起那种矫揉造作的文雅,“简单粗暴”更适合这个地方,更适合这些人。
明黛扯出手帕,一边擦手一边招呼秦心:“饿了,吃饭。”
秦心茫然无措的看着这面浑浊的墙,为那副好看的秋景图感到惋惜。
她小跑着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问:“嫂子,你想吃什么呀。”
明黛顿了一瞬,说:“吃肉!”
“啊?”
明黛看她一眼,拔高调子,语气如宣战:“补力气!”
……
这一顿,明黛吃的比以往都多。
她看起来好像吃得很痛苦,每一次吞咽和咀嚼都是用力进行。
秦心和阿公都看呆了。
他们一直以为,她的食量,只能和后院的小鸡崽相比。
“不、不急不急……”阿公让秦心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明黛接过饮下,继续吃。
吃完饭后,秦心照例去收拾,明黛准备出门。
阿公不解:“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明黛笑笑:“秦晁本就是不放心您,才让我回来看看您。我不擅家务,也干不了农活苦力,但是县城那么大,总有我能干的活。以后处处都要花钱,想要过好日子,当然得先出力。”
她偏头一笑:“待我也找份工活儿,赚钱给阿公和心娘买蜜饯吃。”
秦阿公摇头:“你、你能干啥呢?”
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明黛垂眼,弯起唇角。
都是谋生的活计,他能找,她也能找。
……
岐水岸,望江楼。
肃静的房内,正事落定,解爷脸上终于多了些轻松的笑意。
“贤弟果然神机妙算,居然料到秦家会把齐爷当退路。”
解爷笑着摇头:“若他当初不与齐爷争抢陵州的关系,兴许今日还有一条活路。”
“可惜他好高骛远,利州都没站稳,就想和陵州那家搭上线,场子铺这么大,些微风吹草动,就遇大厦倾颓。这次,他必定要把整个秦家赔进去了。”
解爷感慨:“这两位小秦公子,坑起自家人还真不含糊。”
秦晁默了一瞬,平声说:“那秦家那边……”
解爷竖手示意他且慢:“贤弟,秦家的事,你不必再管。一些收尾的小事,让成哥儿干就成。”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又严肃起来:“我这里,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
谈完正事,几个美妾笑盈盈的走进来,秦晁便知自己该走了。
一出来,孟洋和胡飞围上来。
“爷,跟解爷商量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去收拾秦家那群狗东西?”
秦晁冷着脸往僻静处走,低声道:“秦家的事,就此放下,解爷有另外的事要我去办。”
胡飞一听,当即不满:“为什么要放下!?咱们筹谋这么久,就等着痛打落水狗了,这时候放下,我们……”
孟洋拦了他一下,皱眉道:“帮解爷办事,自然听解爷安排。”
“更何况,赵爷今非昔比,何必浪费时间和那群丧家犬周旋。”
“只剩些收尾,那边反正没有好下场,谁做都一样。”
秦晁神色淡漠,好半天才说:“老孟说得对,今非昔比,何必自降身价跟一群丧门犬周旋。”
胡飞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多劝。
但他发自肺腑的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最痛快的方法当然是当面打回去啊!
清楚明白的告诉对方,就是我打的,怎么了!?
可现在,晁哥被人痛揍,躲在角落筹谋报复,等对方吃到苦头,却是其他人出面收尾。
人家都不知道是你的回击,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遭遇是源于曾经的错误,又怎么忏悔呢!?
虽然说,人往高处走,一味的与位卑者纠缠过往恩怨,会影响视野的高度和前进的步伐。
但他还是很纠结——这仇,算是报了还是没报呢?
……
三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面前就是岐水景致。
朱家落败后,整条岐水已经是解爷的势力范围。
为庆贺此事,解爷斥重金造了一条华丽的游船,下水礼就定在半月之后。
这时,岸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胡飞瞥了一眼,摇头叹气:“又来了。”
孟洋探头一看,只看到一抹鹅黄身影气冲冲的离开,岸边的位置,谢潜成和几个手下正笑着。
胡飞都服了:“谁都知道,解爷的位子一定是小解爷来接,这解桐什么时候能消停。”
孟洋低声道:“等你什么时候不想婆娘了,解桐就不想解爷的位置了。”
胡飞眼一瞪:“那绝不可能!”
孟洋嗤笑:“是啊,那绝不可能!”
胡飞叹气:“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让兄弟们看了多不好。这……”
孟洋拼命给胡飞使眼神。
胡飞福至心灵,默默看了秦晁一眼。
四天了,嫂子离开已经四天了。
晁哥连问都没问过一句,但也没回小院,每日都宿在扬水畔,每日都是那间雅舍。
其实他们都猜到,晁哥是想和嫂子在那恩爱几天的。
结果两人居然闹得这么严重。
“咳,赵爷,既然秦家的事暂时不用你操心,你手上的事要是不急,不如先回……”
“你们两个很闲吗?”秦晁冷冷的打断他们,转身往另一条路离开。
看着秦晁离开,胡、孟二人十分无奈。
“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可连解爷都私下问我,他是遇上什么事了。”
孟洋叹气:“嫂子也是个倔脾气。这时候,就该女人先服软,爷才好哄。”
胡飞挠挠脸:“爷上次这么动真格,还是……算了不提也罢。其实女人也挺麻烦的,我还是先别娶婆娘了,哪应付的过来啊。”
在孟洋讥讽的表情里,胡飞忽然笑了。
“诶,咱们打个赌呗。”
孟洋:“什么?”
胡飞搓手:“咱们就赌,爷和嫂子,谁先找谁。”
……
解桐又和解潜成大吵了一架。
结果显而易见,和解潜成对上,她十战九输。
这狗东西,就因为有个满腹花花肠子的娘,一个大男人,小心思一个挨一个,密不透风!
气死人了!
解桐生气,她身边的婢子吉祥、如意就跟着战战兢兢。
两人挤眉弄眼一阵,相互催对方想辙哄解桐。
吉祥先上:“姑娘,您之前很喜欢的那几匹料子,奴婢已经送去裁缝铺,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做的差不多,不如咱们先去看看成衣,看完了再去唯味轩用饭?”
解桐沉着脸不说话。
如意恨不能给她一拳。
这憨货!姑娘昨日才说自己胖了,这几日要缩减进食,怎么转眼就劝姑娘去唯味轩!
“姑娘,咱们还是去添置新首饰吧,若半月后的下水礼改不了,那您也不能被那房人把风头比下去呀!”
吉祥也想给她一拳。
你是不知道姑娘为何与解潜成争执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闭嘴!”解桐大吼一声,惊得几个路人看过来。
吉祥连忙帮她把帷帽掩好。
解桐更烦,躲开她往前走。
两人跟了一路,眼看解桐在唯味轩和裁缝铺之间犹豫了半晌,转头往裁缝铺去了。
义清县最好的裁缝,是一位姓良的姑姑,她只做女装,尺寸最准,剪裁巧妙,生意极好。
普通裁缝遇上解桐,一件衣裳能发回重改十几二十遍,遇上良姑,顶多改一次,包卿满意。
解桐来时,前面已有人,她今日气不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站在一旁等。
良姑出来时,吉祥率先开口:“良姑,我们是岐水解府的,我们姑娘的三套衣裙今日能取了吗?”
良姑飞快想了一下,笑着点头:“做成了,本打算两日后给姑娘送去的。”
说着,她让小徒弟将解桐的衣裳取来:“您看看哪里需要改。”
这些事自有吉祥如意去忙,解桐只负责抬手转圈,以及偷偷瞄前面的那个蒙面少女。
她显瘦高挑,衣裙素雅,边上还搁了几匹布,应当是来找良姑做衣裳的。
良姑这里的规矩,是主顾给出身量尺寸,再填个名字和住址以作区分,付好定金,半月可取。
解桐瞄到她的名字,叫江月。
住址却没写。
下面的身量尺寸也都是空的。
这位月娘子捏着笔苦恼半天,望向良姑,一开口,声音出奇的好听。
“我许久不曾做过衣裳,都忘了自己的尺寸……”
良姑一听,笑道:“这有什么,娘子若是不介意,到内堂让小徒帮您量。”
月娘轻笑:“有劳。”
解桐轻轻叹息,这真是个温柔如水的娘子。
像她早逝的母亲一样……
半晌,良姑的小徒满脸惊喜的冲出来,殷勤的拿起刚才那张纸帮忙填写。
写好后,小徒献宝似的给良姑看。
良姑瞥了一眼,眼睛都亮了。
来这里光顾多了的姑娘都知道一个秘密——
良姑为了把女子的骨骼身量摸透,曾倒贴钱给妓子做衣裳,只要求对方让她看看身子,摸摸骨头。
据说,良姑看过的妓子身子,比妓馆的老鸨还多。
妓子的身量多半不差,她看的多,摸得多,渐渐对女子最佳的身量尺寸有了些心得,衣裳也做得越来越好。
若是让良姑遇上好看的身子,她不收钱都愿意做!
解桐偷偷瞄到小徒弟手里的纸,在心中发出一个重重的惊叹!
这娘子的身子……
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最强僚机加入【解桐】战队。
……
胡飞:你猜他们谁先找谁?
孟洋:你猜爷会不会后悔自己态度不好?
——
看到有姐妹在质疑,如果黛黛没被找回去该有多惨,但是黛黛已经为自己设想过很多后果了。
对我们黛黛的生存能力有点信心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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