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仰止夜半进了宫,没人知道皇帝与其密谈了什么。
第二日,元姑娘以宿国公之名广发请帖,邀请其原军众将来国公府一聚。
林集接到请帖颇不可思议,震惊之余也在默默思量。
像他这般身份,宫中的风吹草动根本瞒不了他,这位元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出了这样子的事还能俨然一副宿国公府女主人的模样。
燕照在自个儿院子里舞剑。
她利落的拿起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突然一个小厮双手捧着一封请帖模样的东西而来。
燕照摆手刚要拒绝,这些日子的请柬许多,那些虚与委蛇的赏花宴她也不屑去。
渐渐的也传出她为人冷淡,不喜热闹的传闻,惹得不少人家不满。
“将军,这是宿国公府上的。”
燕照闻言一愣,面色奇怪的走上前:“宿国公?”
她展开那大红的请帖,一帘工整的簪花小楷映入,明显不是薛仰止的字,是有人代笔。
“准备一辆马车,去宿国公府。”她吩咐小厮。
倒不是她不愿骑马,而是京城这地界,还是低调些为好。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去了宿国公府。
燕照从没有来过这,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机会。
宿国公是开朝老臣,拥从龙之功,已辅佐三代帝王,爵位世袭,门第显赫。
燕照站在门府前,暗叹这百年老府果真不同凡响。
元姑娘今日一身鹅黄宽袖,显得人气色很好,模样都明艳了几分。
她站在府前,笑得端庄:“抚远中郎将来了,里边请。”
身后跟着几个丫鬟,瞧起来一副国公夫人的派头。
燕照微笑致意,恰此时顾云贺刚来,二人一同进门。
国公府极大,从府门去到大堂,也要费一番脚程。
二人入大堂就坐,陆陆续续人都赶来,林集,顾云贺,蔺青等人,便是连羲行也来了,独独缺了一个姜聊。
燕照叹了口气,骤然感觉屋内的光线暗了些。
是薛仰止来了。
他背着天光,抬脚进了槛,今日一身玄色,衬得人高挑修长,精雕细琢得面庞如玉,湮没在光影下,有种逼人的矜贵。
国公府到底不似其他小府,养出来的人既精且贵。
元姑娘落在他后头,显得小巧精致,远远望去,瞧着像一对神仙眷侣。
燕照想,抛却容貌,除去家世,元姑娘也算勉强配的上薛仰止。
在其原军里,除却军务上的必要,燕照与薛仰止交集很少,但也知这位元姑娘的家人在他伤重于天成谷时,为救他而亡,如今只剩她一位孤女,薛仰止这种重恩义的性格,便一直把元姑娘带在身边。
“月红愣着作甚,还不快给五皇子和众位将军看茶。”元姑娘温柔小意的吩咐。
身旁的丫鬟应是,扶着她的手撤了出来,元姑娘便把空出的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肚子。
在场人一怔,这是有喜了?
燕照头个把目光射向了薛仰止,颇有些不可置信。
羲行见状轻笑一声,眸中多了几层不知名的含义:“宿国公请我们来,不是小聚这么简单吧。”
薛仰止的冷清在全京城出了名,自他袭爵,原本热闹的宿国公府许久没有宾客盈门。
未等薛仰止答话,元姑娘先道:“瞧五殿下说得,爷没事还不能请大家聚聚不成,这次是我自作主张请了各位故人来,不然这诺大的国公府不得闷死。”
原来这广帖不是薛仰止发的,怪道薛仰止方才一副面色不好的模样。
只是这位元姑娘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燕照瞧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羲行一开扇子,莫名的笑了笑。
“本将找你们确实有事。”许久不言的薛仰止开口。
他自称本将,想必是些军务问题。
元姑娘的脸上僵了僵,她福了个身:“茶水去了许久,妾身去瞧瞧。”
元姑娘离去,羲行莫名道:“这位姑娘可不是能小看的主。”
薛仰止未言,却不置可否。
燕照却不知其间的交锋,不免开口询问:“可是大军又出了什么问题?”
一说完便自知失言,如今皇帝扣着他们,大军的事还哪归他们管。
薛仰止看了她一眼:“不是大军,是耶律能,他在京里。”
“耶律能。”燕照惊呼一声,目色里快速划过一道什么。
林集忍不住问道:“该不会跟着胡族的和亲使团一块来的吧。”
“和亲使团?”顾云贺不解。
羲行解释:“天胡两朝议和,胡族为表诚心,送了朵沁郡主前来和亲。”
“于是耶律能随团?”燕照启唇,眉梢挂上了戾气。
“不仅耶律能,听说那位新任胡王也来了。这次不带一位京都贵女回去,怕也不会罢休。”羲行沉吟。
和亲一事燕照却不甚担心,燕熙身份特殊,皇帝总不会叫她去和亲。
元姑娘捧着茶盏上来,见众人安静,不免问道:“这么快事情就谈完了?”
薛仰止语气淡淡:“谈完了。”
元姑娘刚把茶盏一一布好。
顾云贺便起身,对薛仰止道:“听说国公府的秋菊开的很好,不如带我们去见见。”
薛仰止颔首,先大步一跨出了屋门,余人跟上,徒留元姑娘站在原地。
案上的茶未动,渐渐冷去,元姑娘的眉间也拢着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