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恍然,怪不得之前在星云酒店碰见他,原来他现在在酒店里工作。她上前接过鲜花果篮,一边推了推他,“不用了。晏总情况不好,我朋友心情更不好。你别去碍眼了。东西我替你收下,慰问我也替你送到。人,可以消失了。”
孟非盛只站在那里不走,“晏太太怎么样了?我记得你们高中的时候是很要好的朋友。”
“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吴悠接过了水果和花篮,走了两步,随后又折身回来,“既然来了,就顺便帮个忙。你去买点吃的来。我现在要守在她身边。”
说着,吴悠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要掏出钱包来给钱。孟非盛一推,按住她,“吴悠,你非得要跟我这么生分吗?”
吴悠手一顿,抬眼却是冷冰冰的笑,“孟先生,我是振阳电子的吴总。请您称呼我的职位。”
孟非盛却丝毫不恼,眼睛深处似乎有淡淡额笑意,“好的,悠悠。”
孟非盛转身而去,进入电梯的时候,孟非盛唇边噙笑,冲她眨了眨眼。电梯门关上那一瞬,吴悠心底的所有的防备陡然瓦解,她站在那里,抱着花篮有些手足无措。
孟非盛想要玩游戏是吗?
当年的吴悠早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早已心冷如铁,如果他想玩,她可以奉陪到底。真情假意,她倒是想看看谁先露出狐狸尾巴。
回到病房的时候,晏秋离已经醒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在病房里,领头的是院长,夏斓也站在那里。吴悠急忙将东西放下,走了过去。
晏秋离才刚刚醒,夏斓便叫了护士和医生。他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床边站在一个女孩子,脸色很白,似乎哭过了,眼底下还有泪痕,那双空荡荡的眼睛里如濒死的病人一般聚起疯狂的希冀。
晏秋离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孩子很漂亮。
四下一扫,他看见有无数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床边,问着他一些问题,他凭惯性答了。那个领头的医生让他动脚,他只看见那个女孩子似乎很紧张,小小的手紧握成拳,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脚。
好像这世间,她只关心这一件事一样。
他动了动脚,听见病房里随之而来压低的大出一口气的声音。
夏斓只觉得身体终于似乎回暖了一点,她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般,这才敢呼出一口气来。她走上去前,握住晏秋离的手。眼泪一颗一颗的滚了下来,落进他的手掌之中。
女孩子很漂亮,眉眼弯弯,似乎在笑,可是滚烫的眼泪却似乎要将他的皮肤烫出一个疤来。
她声音里有哭腔,只是说:“晏秋离,你这个傻瓜。”
晏秋离,那是他的名字吗?
他舔了舔唇,皱着眉开口问道:“对不起,你是——”
医生的办公室里,夏斓正坐在沙发上,房内空调开得有些足,只让她觉得浑身都冷。吴悠靠在她背后,双手扶住她的肩,好像生怕她一松手,夏斓便会倒下去。
“晏太太,晏总的这个失忆呢,也是属于后遗症的一种。他的脑袋受了严重的撞击,会有很大概率引起失忆的发生。也许等他脑袋里的淤血散了,就会想起来。也许——”那医生推了推眼镜,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太过冷静,皮肤苍白得像是透明一般,他叹口气,“晏太太最好有一个思想准备,也许晏总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夏斓仰起头来,她嘴角抖了抖,终究是浮起笑意。
“他没有瘫痪对吗?”
“瘫痪的风险已经排除,但是失忆这件事情——”
医生还未说完,便被夏斓打断了,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一样,夏斓眼睛里都是劫后余生的笑,“他没有瘫痪就好。”
晏秋离那样高傲的人,若是失去了双腿,她便会失去他。
“晏总的失忆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等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他能不能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也希望晏太太能够多一点耐心和体谅。”
走出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吴悠瞧着她的脸色,面露担忧道:“夏斓,没事吧?医生的话你听清楚了,晏秋离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想起来的。也许过几天——”
夏斓摇摇头,面上绽出柔和的笑意,“就算他永远想不起来都没有关系。我只要他好好的,身体健康。我之前那样伤害了他,他真的全部忘记了也不是一件坏事。那意味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吴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夏斓扶住她的手,眼底是一片平静的坚定,“我会让秋离重新爱上我。”
吴悠有些恍然,她低头沉吟,声音很轻,似乎在自言自语:“两个人彻底伤害过彼此,还能在一起吗?”
夏斓抬眼远远的看见孟非盛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对吴悠说道:“一切都取决你。你觉得两个人就算彼此互相伤害却仍然还想在一起,那就不要骗自己,至少证明你的爱超过了你的恨。所以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
吴悠脸上浮起恍惚的笑意,“是吗?可我觉得好累,我厌倦了每天和爱的人争斗,更讨厌一边爱着一边却又算计着对方。我只想要离这一切是非远远的,就像你和晏秋离一样。”
夏斓微微一笑,“我和晏秋离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若不是他从不肯放开我的手,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有时候坚持是偏执是疯狂,但是有时候坚持也会得到回想。看你愿不愿意冒这个险罢了。”
见孟非盛快要走过来,夏斓寻了个借口,留下他们两个人,便独自走向了晏秋离的病房。
夏斓的脚步有些轻快,不知为何,她竟莫名有些紧张,像是第一次见到晏秋离的时候,心跳跳得很快。时隔十二年后,他们又重新认识彼此,他们忘掉之前所有的伤害和背叛,再次重新开始。
走近病房,远远的从门缝隙看过去,李远帆正在跟他说些什么。晏秋离虽然刚醒,可是意识却很清楚。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半躺在床上,时而皱眉,时而低吟。他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温和了不少,眸光不再冷冽,有一缕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落在他的脸上,他浑身像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