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罗大川回来了,齐雍的休闲日期也就此结束。
白日里,他便出去了。
他要处理的是他这个身份地位应该处理的事情,姚婴自是参与不上。又没有给她任务,她便留在这小院里享清闲。
出门、、、她不是很想。上一次和罗大川出去就碰见了齐屏,可不想再来一次冤家路窄了。
她会耐不住自己的手去收拾他,好歹一堂堂小宁王,若是再在大街上丢脸,他日后估计就不用出门了。
皇都的暖空气来的还是很快的,好似这新年过去了也不过二十多天而已,出门时就不用裹着披风了。
落下来的雨也不凉了,淅淅沥沥,打在脸上身上都极其的舒服。
这个时候,北方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但罗大川已是蠢蠢欲动了。
在齐雍白日离开时,他就会过来,询问姚婴她手头上的事儿做的怎么样了。赶紧做完,他们好北上啊。
“你还真是急不可耐,这几天你白日里趁着公子不在就跑过来,他都要给你下禁足令了。”姚婴还是在看书,这是齐雍给她找来的,说是他小时候在宫中开蒙学习的时候,读的就是这些书。
他是把她当成了文盲来培养的,不过也是,按某种意义来说,她就是文盲。
“哼,我不让他看见我还不行?你也是,在这儿看什么书啊?你说的手头上的事儿就是在这儿看书,太无聊了。”罗大川很难理解她。
“看书也是正事儿啊,否则我这脑袋空空,看见一些复杂的字体我就不认识了,多尴尬。”姚婴笑看着他,罗大川是属于那种不爱学习的,所以他很难理解她看书为的是啥。
罗大川轻嗤一声,可不信她这话。
一屁股坐到桌子上,占据高处,“这么说吧,我和若乔都不爱待在这儿。整天闷在客栈里头,就怕出去逛街被小宁王的狗腿子逮到。我这白天过来,都得绕路走,跟做贼一样。在这儿待着有什么好的?咱们赶紧撤,脱离掌控,天地广阔。”
“真是不容易,你说了好长一段人话。”姚婴忍不住笑,这人上了桌子,舌头都变利索了。
“快,给个准信儿,咱们什么时候走?”罗大川不想和她废话,就想知道啥时候启程。
“你现在这状态看起来还真是不太稳定,你不会是想去送死,然后非要拖着我和若乔吧。”姚婴严重怀疑他有此想法。
“送死?小爷是想去杀人。”杀巫人,将他们全部剿灭,一个活口都不留。
他眼睛里的恨可不是假的,配上他略显狰狞的脸,真的是有点儿瘆人。
仇恨这个东西,不是平白无故就出现的,必然有因由。
而眼下罗大川对巫人的仇恨,来自于无辜而死的小悦。
姚婴也明白了,“你这个目的,和公子是一样的。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彻底的铲除巫人这个大患。这个事业,已经进行了几百年了,那么多英勇的前辈因此而葬送生命。你呢,不要妄想以一己之力剿杀光巫人,那是不可能的。上一次去塞外,最后见到的人,让我们五六十人闻风丧胆而逃,狼狈的很。这东西呢,有时得智取,若只靠一股冲劲儿,你最后也只能杀三个五个的,有什么意思?”她轻声的说着,更像是在给他讲道理。
罗大川的面色终于黯然了下来,别看他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但心里头的确是憋了许多的事儿。
“去北边呢,也行。那里巫人更多,过了关口,更是他们的天下。只不过,那儿太危险了,进去就可能出不来。有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我认识她。她早我几年进了长碧楼,后来分配了任务,她就一直跟在了孟梓易的身边。年前,我们去塞外,解决了孟梓易,但她也死了。那就是个不祥之地,不是巫人过去了,下场就只有一个。”姚婴轻声的说着,只有去过那里的人才知道,那儿是个什么地方。
“以前从未想过,我们认识的人,也在一个一个的死去。”罗大川的心境有了变化,他以前在青阳郡胡作非为,甚至打死人,他都没什么感觉。
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抬手拍了拍他手臂,“所以,你得珍惜自己的命啊,可别总想着去拼命。再说,要去拼命,也别拉上我和若乔啊,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没义气。”罗大川把她的手拂开,甩掉那些负面情绪,再次严厉告诫姚婴快一点儿整理好,抓紧时间离开皇都北上。
姚婴只得点头,她到头来还得被罗大川命令,这一身赤衣也没啥作用。
不过,命令就命令了,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不过,这事儿跟齐雍说了之后,他就不是那么爽快的态度了。
虽说也没言明一定不许他们现在走,但看那脸色就知道不乐意。
这个男人,有时不得不让姚婴赞叹,真是绝了。
现在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和在其他人面前绝对不一样。
也不知她是不是有让他‘卸妆’的功能,虽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情吧,但也让人隐隐的有那么一点儿高兴。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和他对坐写字,他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两个人还是会写写字之类的。
“顾虑?没有。你们若是着急,便在这几日出发吧。只不过,北方这时仍旧很冷,你确定自己受得了?”齐雍面上没什么表情,高冷之姿,但还是给提供一些可行的建议。
“应当没事,之前去还是很冷,我也没冻坏啊。”姚婴挑了挑眉,她不觉得有问题,她现在身体没那么脆弱了。
由此,齐雍就无话可说了,只不过,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就是了。
姚婴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很想让她就这样待在他身边?
只不过,看着他,她这些话却也是说不出口。
也或许是她不会说那些肉麻深情的话吧,毕竟也从未对谁说过。更况且,有些东西在心里就行了,没必要说出口。
更多的是,她也不知该不该和他说的那么明白。她也没喜欢过谁,只是看若乔,看高季雯,对待喜欢的人,做的事情和态度让她不是很能理解。
所以,她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只是那么一点点喜欢?
难解!
齐雍给了通行令,他们三个人也就开始准备北上了。
姚婴倒是没什么准备的,一切都有若乔和罗大川两个人来张罗。
这个时候北方肯定还是冷的,这一路上,可以在各城长碧楼的据点进行更换装备,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唯一需要带的就是食物了,鉴于上一次他们去鬼岭时的经验,食物必须得充足。主要是罗大川很能吃,随身所带的食物他得吃掉一半儿。剩下一半,若乔和姚婴两个人分。
所以这一次,食物必须得带齐。
而且这一次还给提供了行路工具,马车,他们可以在沿途的据点更换车辆,可比上一次只靠着十一路强多了。
罗大川是开心的,若乔看起来也很想早早的离开这儿。
只剩下姚婴看起来依旧淡定,她只要临走时带着金隼和赤蛇就行了。
一大早,太阳早早的就跳了出来,今日看起来好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像是自己套上了一个放大镜外壳。
罗大川驾着马车抵达小院儿前,因为要北上那个,让他驾车他也开心的很。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没有别的,就是开心。
金隼早早的在这半空上盘旋,它太大了,引得四周在家的邻居不得不注意到它,不由的跑出来看热闹。
它似乎也很享受被人围观,在天上展开双翅,一圈一圈飞的更来劲了。
往时这个时辰,齐雍早就走了。没想到罗大川驾着马车到这儿时,居然在院子里看到了齐雍。他咧着的嘴恢复正常,也是不想触齐雍这个霉头。
姚婴早就准备好了,见大门外罗大川站在那儿,她也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坐在那儿的齐雍忽然说道。
他就靠在摇椅上,姚婴转过身看他,他这脸、、、瞧着不是很高兴。
“你们要北上,无不就是玩乐罢了。既然玩乐,那就从始至终,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情。你是赤衣加身,但,经验不足。没有我调派,你不准擅自做主。我也要在今日去南边办点事儿,很快就与你会和。”他一字一句,更像是在发号施令。
姚婴轻轻地撇了撇嘴,闹了半天在他这儿,她这个赤衣加身者,最后还是个小兵?那当初答应她去北边做什么,还以为自己可以在那边一切自己做主呢。
看她那瞬间就变丧的表情,齐雍却是面色不改,他也丝毫没有要改变这个决定的办法。
“沿途你可以去任何一座城,想在哪儿停下来都可以。塞外,是绝对不可以涉足的。”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去塞外,坚决不行。
在这大越,尚且可以任他们闹腾,但出了关口,那塞外太危险了。
单单是那些‘小东西’就难缠的不得了,凭他们几个人,哪里是对手。
“是。”低着头,姚婴答应,她怎么这么像未成年出远门呢?还得听家长一通叮嘱警告。
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几次,见她明显是有些不耐烦。
他欲言又止,缓缓地深吸口气,“走吧。”
“公子保重。”姚婴点了点头,之后就转身要走。
“你还真是走的潇洒,一点儿都不迟疑。”齐雍终是忍不住,她就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心里难安么?
前行的脚悬在那儿,最终没有落地。收回来,她再次转过身看向他,他躺在摇椅上,眼睛也闭上了,挺拔的身体随着摇椅的摇晃也跟着摇晃,周身也不知怎么的莫名环绕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走过去,姚婴想了想,随后抓住他的手。
一直扯到自己面前,她贴近他的手背嗅了嗅,“真好闻。这一路,我会时不时的想起你手上的气味儿的。”
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她也不是刻意讨巧,也没有多舍不得。
只不过,还是让他瞬时便气消了。
反手抓住她的手,捏住她的手指头,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真是毫不留恋。
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看了看她,最后松开了手。
姚婴弯了弯嘴角,随后就走了,头也没回。
出了大门,罗大川的嘴立即就咧起来了,连续给她使眼色让她快上车,他也几下子就跳上了车辕。
进入马车,若乔坐在里头,见姚婴进来,她立即把舒服的位置让给她。
下一刻,这马车就走了,能听到金隼在这马车上方跟随飞行时翅膀扑腾的声音。
“真好,咱们三个又一同出行了。你被公子扣在这里,我还觉得不会放你出来了呢。”若乔还设想过,齐雍会一直找理由的拖延他们。但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干嘛不放我出来?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宫中收录的那些旧日典籍,古老到从太祖那一辈,一直查一直查,我眼睛都快瞎了。”若乔对齐雍有意见,或许是因为姚寅。不过,她还是想为齐雍说话,他又不是***。
“原来的确在做事,还以为你们就是在敷衍罗大川呢。”若乔恍然,她真的以为齐雍在欺负她,而她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姑娘,很可能会被蒙蔽,即便她看起来很聪明。
“敷衍罗大川,可以用更蠢的理由,他都会相信。不过说的是,这一次我们三人又聚在一起了,你有什么打算?”不知若乔心里在想什么,这段时间她可从没来找过她。
若乔看向别处,视线有些悠远,“趁着在皇都的这几日,我偷偷的去看了看我的家人。前几次回来,我都没有去看过他们,这一次看见了,我这心里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他们过得很好,我妹妹也定亲了。想我们姐妹因为庶室所出的身份,从小到大受到过许多的委屈。但,我妹妹的未婚夫要比正室所出的那几个姐妹更好,我很为她高兴,这也算熬出头了,我再无牵挂。”
看着她,姚婴也不知怎么的,听她的这番话,莫名的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