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小孩儿’还很擅于变装啊。”他们追了那么久,居然都没追到。
“是,他换了好几身装扮了,而且,神出鬼没的,蓦一时就没了影子。”护卫回答,从他们的脸上就能看出郁闷来,被一个小孩儿耍的团团转。
姚婴点点头,“那他的确是很厉害了。继续找吧,这个时辰,小孩子差不多也都要回家了,在大街上逛的,应当不多。”环顾一圈,不少小孩子都被家人带走了。这么晚了,哪家家长心那么大还让孩子在街上乱晃。
护卫继续搜寻,姚婴也加入其中,分成了两个队伍,沿着两条街开始搜索。
夜色降临,城中的灯火都亮了起来,这几条主街倒是不暗。
人们来来往往,大多是准备去风月场所找乐子的男人。还有这个时辰就喝多了的家伙们,在大街上摇摇晃晃,也鲜少有人理会他们。
走动,一边寻找小孩子的身影,也瞧见了几个,但都是正常的小孩子,并不是那个诡异的‘小孩儿’。
其实,那具体是不是小孩儿,姚婴根本就不确定。也兴许,那就不是小孩儿,有一些侏儒不是就不会长大嘛,永远都是小小的个子,背面看像小孩子。
只是,侏儒的话,脸是会有变化的吧,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苍老。
可是今日瞧见的那个‘小孩子’,虽说没看清他的容貌,但是却瞥见了他的脑门儿,就是像小孩儿一样,光洁饱满,还白白的。
在街上行走搜寻,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街上的人都不多了。
沿街的商铺关门的也很多,没有灯笼,反倒显得有些黑暗。不过,大概是因为黑暗,使得天上的弯月都更清晰明亮了。
在即将走到城门时,走在前方的护卫缓缓的停下了脚步,空气似乎也在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姚婴微微歪头,顺着护卫之间的空隙往前看去,就在城门内侧十几米处,有一行人正堵在那里。
城门口的守兵也不敢言语,这里的情况,他们显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而就在这里外两伙人之间,一个穿着寻常布衣的小孩子站在那里,被堵住了去路,他终是停下来了。
前方,堵住他去路的一行人或许在这么昏暗的地方看不清楚,但有一个人很挺拔,鹤立鸡群,一眼便瞧见了他。
齐雍的标志性特征,大概就是挺拔的个子了,最起码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姚婴好像还没瞧见过比他高的呢。
看到了齐雍,姚婴的心也踏实了下来,原来他也是在围堵这个小孩儿。
只不过,再看那个小孩儿,他被围堵住,好像也并没有多慌乱。
和别的小孩子换了布衣,他站在那儿摇摇晃晃,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好像是在评估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一样。
他转过来的时候,大家也看清楚了他的脸,他的确就是一幅小孩子的样貌,没有任何侏儒的特征。但是,看他的手,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
大概是太黑了,也看不太清楚他的手到底有多大,但根据垂在身侧的影子来看,那双手不小。
寂静的对峙,因为那个小孩儿的无所畏惧,反倒衬托的他们这两伙人很紧张似得。
蓦地,那个小孩儿在原地蹦蹦哒哒的跳了两下,他衣服里头也不知有一些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东西像是花生米一样,撞到青石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却没瞧见那个小孩子站在那儿手上做的一连串动作。
之后,那些掉在地上的东西就忽然兀自颤动起来,如果不仔细的观察它们,还以为是地震了呢。
蓦地,那些东西下方忽然伸出八只脚,很细很细,犹如小蜘蛛的脚。它们支撑起花生一样大的身体,然后就朝着四面八方的活人冲了过来。
太黑了,姚婴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能听得到声音。却是护卫目力过人,看见之后,纷纷抽出兵器来。
前后围堵的人亮出兵器,那些东西跑的速度特别快,已经到了眼前。
长剑挥过去,那花生一样大的东西立即被剖开,可是,被剖开之后,却没有死。分开的两部分迅速的转化,又长出了腿脚,都活着。
前后两伙人混乱起来,那些东西硬生生的往人身上扑,它们好像极其的喜欢活气。
攻击起来,根本就无法杀死它们,反而越来越多。
姚婴被护卫推搡着退到了路边,看着那东西从身前出现,咻咻的顺着她的鞋子爬上她的裙子,显然这东西是要连她都不放过。
伸手一把抓住,它那几只爪子像是用铁丝做的一样,但是却不断的张牙舞爪。她的手还真没控制住它,它身体一翻,八只爪子抠住了她的手,然后手掌就一痛。
皱起眉头,不顾那些人打杀的声音,姚婴将手抬高仔细的看,这小东西的身体圆溜溜的,但背上却是诸多花纹,乍一看像个闭眼睛的女人的脸。
随即用另一手将它抓住,然后硬生生的扯下来,她手心被咬破的地方也跟着飙血,她的手竟然被它钻出一个圆孔出来,。
“后退,后退。”姚婴立即大喊一声,接下来晃动手腕,无声的铃铛也在急速的摇晃。
与此同时,听到她大喊的护卫挥舞着长剑边蹦跳着后退,那中央的街道让出来,地面上满满都是密密麻麻的那东西。
原本随着众人退开,它们还想再扑过去,但下一刻就开始在原地转圈儿,好像晕乎了似得。
它们边转圈边往中央聚集,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原本不过二三十只家伙,眼下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
有的护卫被扑了,原本那家伙叮在腿上扯不下来,但随着姚婴摇铃之后,它就自己跑了下来,快速的跑到中央去聚集了。
只是被叮咬的腿流血不止,好像小溪似得汩汩往外冒。
姚婴一边摇晃手腕,一边朝着中央走过去,趁着这时机转眼环顾四周,却发现不见了那个小孩儿和齐雍等一部分人的身影。
大概是趁着这边混乱的时候那个小孩儿跑了,而齐雍则追了上去。
那些如同蜘蛛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聚成了一堆,它们更像是抱团取暖,因为寒冷或是恐惧而簇拥在一起。各自那坚硬的腿脚和外壳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到近前,姚婴看着它们,随后另外一只手朝着护卫聚集的方向挥了挥,“去找一些烈酒,越烈越好,用大缸盛着,搬到这边来。”
听她说完,数个护卫立即行动,眨眼间离开原地。
倒是那些还流血不止的护卫坐在地上想法子止血,勒住了流血的上半部分,但血还是在流。
“它们属寄生物,最古老的一种蛊之一。攻击活人,会在人的身上钻出一个洞,继而不断的汲取血液。吃空了血液,就会将它们身体里的东西反注入身体之中,融化骨肉内脏,它再吸食回身体内。这个过程,它会变得越来越大。你们无需止血,一会儿附近的血流空了,也就不会再流血了。”姚婴看着那些瑟瑟发抖抱团取暖的小东西们,一边说道。
闻言,那些护卫也放心了,虽说被攻击到的人都不吱声,只是默默止血,但心底里却是真的有些担心。
这期间,姚婴的手一直没有停下来,她独站在那里控制场面,四五米开外围了一圈的护卫,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来。
不过,也亏得这一次有她在场,否则这些东西,他们还真是毫无办法。谁知该如何弄死它们,一分为二居然都存活,再分还是活,好像无穷无尽似得,太过可怕和诡异。
大约过去了两刻钟,去找酒的护卫回来了,一人捧着两大坛,后面还有两个护卫抬着一口大缸。
其他人给他们让路,他们一直走到姚婴身后的地方停下,看了看那些仍旧在聚堆的东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把酒都倒进大缸里。”姚婴指示,她摇晃的手也开始变换速度,缓慢了下来。
护卫们把烈酒往大缸里倒,因为是烈酒,那股子酒精的气味儿立时飘荡起来。
再远处,城门口的守兵和城里一些百姓都在围观,百姓不知这边怎么回事儿,有护卫挡着,他们也根本看不见。
倒是城门口的守兵有些瑟瑟发抖,谁又知道这忽然之间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有个大人物亮了鱼符,就占据了这城门口,他们谁也不敢多问。
几坛子酒都倒了进去,护卫禀报了一声,便退开了。
姚婴也在同时让开了路,那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们和那大缸也不过是两三米的距离。
她一甩手,手链上的铃铛大幅度的摇晃,同一时刻,那些东西也开始调转方向,犹如被训诫过的兵士一般,排着队的开始往大缸的方向爬。
这种场面,在长碧楼出生入死多年的护卫也从没见过,这种没有智慧的东西还会听从除了主人之外的人的命令,不可思议。
它们往大缸的方向爬,到了大缸底部,就顺着那光滑的大缸外侧爬上去,咕噜噜的进了大缸里。
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们行动,一个跟着一个,犹如自己爬进热锅里的螃蟹一样。
进了大缸,便被泡进了烈酒里,但好像进去之后,它们就没了动静。
队列有序,没用上一刻钟,它们就全部都进了大缸。
也亏得大缸较大,而它们没有吸太多的血液,所以也没长大,仍旧只是比花生米大那么两圈而已。
随着它们都进了大缸,姚婴也停止摇晃手腕,她缓步的走到大缸边缘,低头往里看,它们都沉在缸底,像是被腌熟了的泡菜。
“火折子给我。”看了一会儿,姚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很累。
拿着火折子的护卫立即过来,打开吹红了之后递给她,姚婴小心的将火折子送进大缸。微微跳跃的小火苗在接触大缸里的烈酒瞬间,便呼啦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姚婴迅速后退,但仍旧觉得自己脸上的汗毛好像都被燎了,呼吸间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儿。
大缸里的烈酒在疯狂的燃烧,火光冲天,把这四周都照亮了。
姚婴也轻轻地吁了口气,转身环顾了一圈,还是没见齐雍的影子,她心下不由几分着急。
那小孩儿会那么古老的蛊术,说不准他还会一些更难以对付的。
“你们两个过来,在这儿守着。何时火灭了,就抬着这大缸到城外去,找个向阳的地方埋起来。其余人,跟我出城去找公子吧。”分配完毕,众护卫也没有意见,留下两人守在此处,其余人收起兵器,随着姚婴快速的出城。
城门口的守兵不敢阻拦,只是几分稀奇的看着他们离开。
护卫临走时从城门外摘下来几个火把,他们目力好,但姚婴不行。别看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可是也有心细之人。
顺着这漆黑的官道走了一阵儿,在前打头的护卫就发现之前的人进山了,他们也立即改变方向,随之进山。
这官道四周的山并不繁茂,坡度也不高,很快就走到了山道。
护卫一直在循着踪迹,而且,在过了一条山道之后便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在前带路的护卫忽然之间迅疾的飞奔出去,好似听到了什么。
姚婴也不由跟着加快脚步,所幸身边有举着火把的护卫一直配合她的脚步,能让她看得清脚下的路。
飞奔了一段路,之后又进山,然后便在不远处瞧见了前方先跑出去的护卫停在半空的火把,他们不再奔跑了。
“阿婴姑娘,是公子他们。”身边的护卫目力好,也将自己所看到之物传达给了姚婴。
加快脚步,跑的她衣服都被汗打湿了。她抵达,护卫给她让路,她也看到了齐雍等人各自坐在原地,而在他们中央,则躺着一个‘小孩儿’,就是之前在城门口的那个。
环顾一圈,所有人身上都是血,包括齐雍。他坐在那儿,右手撑在了右膝上,他的手掌垂在那儿,不断的在滴滴答答的滴血。
绕过那具尸体,她几步抵达齐雍身边蹲下,看着他的手,被贯穿了。
“怎么伤的这么重?”托住他的手腕,迎着火光里里外外的看着他的手,手心手背皮肉外翻,血糊糊的。
“这小东西,看着不大,谁想到还是个高手。”齐雍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像被水洗过一样。
扭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他瘫在那儿,乍一看真的就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可是,视线触及他的手,却不是了,那双手很大,就是成年人的手,而且指节很粗。
握紧他的手腕,他手上的血都滴到了她的衣袖上,再一看他的脸,全都是汗。
“是不是特别疼?”否则他也不会流这么多的汗。
“还好。”这一次,齐雍倒是没有说很疼。
这怎么可能还好?十指连心,更何况整个手掌都被贯穿了,谁知道筋骨有没有断?
“水来了,快,给受伤的人处理一下。”东哥的声音传来,他带着三个没有受伤的护卫去找水了。
众人立即动手,点燃一堆火,其他人给各个伤员处理,除了齐雍,还有三四个护卫,还有那个鹤玉,都受了伤。
他们这么多人对付那‘小孩儿’一个人,居然如此吃力,匪夷所思。
东哥一路跟着齐雍,他没武功,所以也没有受伤,只是这几天他熬得够呛,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用清水浇齐雍的手,血水跟着一并流下来,东哥动手处理,倒是很稳定。
姚婴在旁边用衣袖擦拭齐雍脸上的汗,可是擦完之后便很快又流了出来,再一模他后背,衣服都是湿的。
“这样不行,咱们简单处理一下,然后赶紧回城吧。”他疼的都这样了,别再疼晕过去。
“好。”东哥也同意,哪儿能在熬着。
“你先去看看那个小东西的尸体。”齐雍微微皱眉,额头上的伤口都被他的汗水冲的发白了。不过,他眼下却是十分冷静的样子,吩咐姚婴过去看看。
最后看了他一眼,姚婴没办法,他这会儿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似得,天上地下他独大。
起身,姚婴举步走到那具小尸体旁边,他躺在那里,不远处篝火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脖子被扭断,而且心脏处也被捅穿了,这才没命的。
他长得白白净净,脸上有血,但看起来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
视线固定在了他的手上,这一双大手,估计能把他自己的脸给罩上。
抓住他的手,入手粗糙,指节粗大,皆是硬茧,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感受着他的骨头,姚婴愈发确定,这肯定不是个小孩儿,说不准,比这里最年长的人还要大。
可他又应当不是侏儒,这灵童、、、真的是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