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外此刻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狂躁的天气驱散了丹阁门外热闹的人群,此刻,只有极少数期待着自己家族子弟升级考试成绩的人,还留在瓢泼的街道上张望。
上官堂挺直了身板,向着身后的中年丹徒摆了摆手,众人好奇地期待着。
不一会儿,丹徒接连扛上来三具尸体,诸葛庐眉宇微蹙,急忙上前辨认,不出所料,果然是昨日剩下那三名考生,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三双死鱼眼翻白着直指楼着不甘与冤屈。
三人被抬出的一刹那,尸体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滞在衣物上,不少女丹徒见到此景纷纷尖叫着跑开,更是有一些承受能力低的丹徒直接当场呕吐
诸葛庐俯身检查起尸体来。
从伤口的形状上来看,是灵印化器所造成的刀伤,死者上半身双肩外扩舒展,呈现自信的状态,若是受到惊吓,必然会是双肩前收的自我保护状,看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刀毙命。
诸葛庐按着腹部松垮的丹袍站起身来,紧皱着眉头,这晶石的影像中,只有凌鱼儿与三人接触过,且当时几人恰好昏厥,呈现毫无抵抗的状态,若说凶手是凌鱼儿,绝对合情合理,可凌鱼儿连六品丹主的问题都信手拈来,又何必做出如此行径呢
当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官堂要栽赃
想来也是合情合理,上官堂的得意弟子刚刚被凌鱼儿欺压的半年内不可再考,而上官堂,是丹师界出了名的护短,如此打压他的徒弟,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堂双眼微眯,冷冷地看着凌鱼儿,心中说不出的得意,这下,加上晶石的影像,人赃俱获,凌鱼儿也承认了影像中那人是他,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开脱不了他
他又捋了捋那身金黄的丹袍,悠然地卧在摇椅上,品起了手中热茶。
昨夜里,他便派人打听凌鱼儿的灵印,刚好通过一名在玄灵山里修炼的猎妖师叙述了都春儿一事,这都春儿,在天玄城猎妖师工会虽说实力不靠前,但是样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因此,也自然受到了很多的注意。
通过这猎妖师之口,上官堂得知凌鱼儿的灵印是刀剑
于是,便暗中运作,指使刀灵印的丹徒前去灭口,从而栽赃,让凌鱼儿无路可退,到时候,将他收押在自己手里,再慢慢榨干他的秘密,毕竟能解读自己的疑惑,这小子脑子里的东西,比他的命,值钱多了
诸葛庐缓缓看向凌鱼儿,瞳孔恍惚,眉头紧锁,疑惑不解。
这小子被自己的徒弟陷害,还顾及着自己的面子,难不成这份人情还不等还,就要看着这炼丹天才被人扼杀在摇篮里吗
见凌鱼儿不说话,他捋了捋胡须,对着上官堂说道:“上官丹主,这杀人,非同小可,且临近我丹阁,也因公召而起,我看此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就不劳丹主费心了。”
说完,诸葛庐静在原地,不敢试探,期待着上官堂能够给他一个面子,给天玄帝国丹阁一个面子,放凌鱼儿一马。
诸葛庐的话才传进上官堂的耳朵里,只见他大手一拍,掌中的茶盏碎裂一地,盏中茶汁飞溅,紧接着冒着白气顺着摇椅扶手淌下。
他唰地从摇椅上站起,义正言辞道:“诸葛丹帝,难不成,你怕本丹主会判错案不成”
随着最后一句话重重掷地,一股磅礴的灵力以他为中心,骤然席卷扩散自地面和空间疯狂地蔓延,眨眼间将整个丹阁笼罩,浑厚的灵压像是用刀剑编织的牢笼一般禁锢着每一个在场的人,灵力笼罩在众人的每一寸肌肤之上,那微弱的刺痛感,宛如是这片领域对众人最后的警告
上官堂看向诸葛庐的目光,不再是无所谓,而是愤怒,就像是被野猫抢了盘中餐的老虎一般。
先是弟子被人欺负,接着想靠出题为难又反被上了一课,此刻想要除之而后快却又半路蹦出个诸葛庐,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身为丹主和灵主,领域外放,拿下这几个跳蚤,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自这领域之中,凝出一股坚实的灵压,直逼凌鱼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即使有天道连体决的抵抗,此刻传入脑海的每一寸肌肤的疼痛依旧让他痛苦不已,像是被一座刀山死死地压在胸口上,说不出半个字来,不过一晃,身上的劲装嘶嘶坼裂,衣下那不惧风雷的皮肤被生生划破,鲜血顺着臂膀淌到了他的手心。
所有的丹徒,包括陆晨和花见笑,此刻已经跪趴在地上,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这擎天万吨的重压,死死地贴在地板之上,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清晰的听到了由于挤压胸骨碎裂的声音
诸葛庐和聂阳双眼圆睁,拼尽全力地调动着灵海之中的每一滴灵力,拼死地操控着罩向每一位丹徒,斗大的汗珠止不住的流淌,此刻,他二人就好像踩在刀尖上将手中的盾牌向着身后挡去那般的艰难。
怒气散尽,上官堂收回了领域,众人瞬间瘫软倒地,除了凌鱼儿,没有一个不趴在地上哀嚎,仅仅三个呼吸,方才还灵王灵帝锣鼓喧天的大厅,此刻却已是废墟一片,瓦碎屋飞,狼藉不堪。
这领域的力量,说他开山劈海,都完全不为过
卸去领域,噼里啪啦地倒地哀嚎声此起彼伏,丹徒们粗重的呼吸伴随着惊吓之余的冷汗,像是侥幸从死神的魔爪之中挣脱出脖子一般惊恐地注视着上官堂。
伴随着领域的威压瞬间撤去,凌鱼儿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喷涌吐出,不知此刻他的内脏还剩下几毫。
仅仅是三个呼吸的领域之力,便如此恐怖,若是与灵主真正的交手,凌鱼儿确信,自己绝没有机会活过一个呼吸
连忙吞下一颗三品五纹洛神丹,加上时木的时间复原之力,凌鱼儿缓慢地恢复着伤势,他抬起头,看向上官堂的眼神之中,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头无所畏惧的幼狼,挑衅着一头身经百战的猛虎。
他愤怒的看着平静如水的上官堂,沉重的喘着微弱的粗气。
此刻若不是在丹阁这众目睽睽之下,上官堂,绝对会将他秒杀,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由于有着两位丹帝的保护,众人片刻之后缓缓清醒,花见笑没有立刻站起身来,而是悄悄地掏出一颗通讯水晶,告知了这里一切的情况,水晶那头,是正在擦拭刀剑的花无泪,同时,花无泪还被儿子告知叫上那人一起来
凌鱼儿收回支撑在一旁丹炉上那颤抖的血手,摇晃着堪堪站稳。
不论出了丹阁会怎样,此刻当务之急,是先过了眼下这一关。
他咽下了喉咙里阻塞着的鲜血,虚弱的说道:“上官丹主好威武啊,震慑起弱小之人来,真是信手拈来,想必平日里,没少练习怎么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多的人吧”
呸。
一口鲜血吐出,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凶手绝不是我”
“人赃俱获你还狡辩这次,别指望靠着你这一张嘴,逃脱罪责”
上官堂很咬着牙注视着凌鱼儿,双手背负,发威之后,诸葛庐和聂阳果然安分了不少,知道了自己的实力和立场,不再像刚才那般跳脚。
这三人如何被杀,谁也不知,刚刚陆晨给出的影像,又直指凌鱼儿,加上伪造的刀伤,种种证据,足以让凌鱼儿插翅难逃
凌鱼儿冷笑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影像中可看到我举刀杀人”
“接触过他三人且置其昏厥的人,非你无他”
“这伤口,可是灵印化器造成”
“自然”
凌鱼儿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夸大,只要上官堂认同伤口来自灵力,而不是真正的铁质刀剑,自己便有把握开罪
如果是真正的刀剑所伤,那他确实百口莫辩,杀人的事实,也无可厚非了,可如果是灵印化器,便另当别论了,因为如果是真正的刀剑杀人,那么杀人者便可以是任何手持刀剑之人,自然也可以是他。
“这致命伤,可是刀伤”
“没错”
听到这,上官堂竟也得意起来,毕竟,这凌鱼儿用的是刀剑灵印,他打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就连这小子自己也确认这是刀伤,这不是明摆着自投罗网么,这小子,已经完全落入了自己的圈套,毫无漏洞,无懈可击
“凌鱼儿,你若是现在认罪,我倒是可以念在你潜心学丹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我会负责在你身边监督你赎罪”
诸葛庐跟聂阳此刻才恍然大悟,这上官堂,曾经为了一部自己看上的丹书,将丹书的主人诬陷入狱,最后,还是这人将丹书和自己的尊严同时丢给了上官堂,才换来了炼狱中的悲惨余生
此刻这一幕,明显就是当年的重演,能让上官堂做到这一步,看来,这凌鱼儿的价值,一定高到让他垂涎若渴
因此,他才想要独占凌鱼儿,榨干他知道的全部信息,之后再将之灭杀。
此刻上官堂的笑容,已经难以掩饰,眼神之中,更是流露出那阴谋得逞的病态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