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当空,月朗星希,寒风瑟瑟的直面吹响宇文邕,吹乱了他如瀑的青丝,宽广的袖袍被鼓鼓吹起,如冰般雕刻过的俊朗容颜冷冽非凡,狭长的眼眸觑起,满面肃杀。
或许,这一来,便再也回不去了,可他无怨、亦无悔。
他一生的愿望不多,一愿国平、二愿民安、三愿亲朋永健。为了这些愿望,他自登基伊始至今,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家仇国仇时刻提醒着他,宇文护不除,他难掌实权,北齐不破,难以统一北朝,又何来统一天下?他亦有他的雄心壮志与傲然风骨,让各国百姓没有战乱、不分你我、富足生活,为此,他的一生都在奋斗
可细细想来,他又何曾为自己考虑过分毫?
此刻,他惟愿能与婉瑶生同裘、死同穴
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吧!
宇文邕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婉瑶时的场景,一双明媚善睐清澈澄明,宛如一泓清泉,在那一日的长安街头上,分外耀眼。即便被打了二十大板,硬是坚韧的不曾开口求他半个字,那嘴角弯弯带着嘲讽的笑意在他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以至于后来无数个梦里,他都曾梦见过那一双眼睛,灵动而倔强,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便是那刻开始喜欢上了婉瑶。
当他知道婉瑶是齐国公主之时,为了江山社稷,他未曾遵从自己的真心,一令之下险些要了她的命。宇文邕不难过么?他难过,那种心上像是被人用针细细扎过的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可他无悔,为了宇文宪不被她迷惑,为了他江山稳固,为了他北周数万计百姓,他不得不那么做。
当知晓宇文护借婉瑶拉拢宇文宪之时,他却又鬼使神差的跑去了大冢宰府要了她为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声声誓言,要护她周全。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宇文邕的真实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留她在身边。
其实婉瑶不知道,那一刻的宇文邕,当真是入了戏,那一刻的他是真的想要护她一世周全,可也是限于那一刻。无论婉瑶齐国公主亦或是宇文护之女的身份,他与她,自始至终都是在对立的位置,他是北周的皇帝,他无法自私的只为自己一人而活。
出生于帝王之家,本就该无情,要了天下,注定是要负了她。
若是能够选择出身,他宁愿没有这一身龙袍加身,只当个普通的百姓,守着婉瑶一人,安心的过着最为平常的日子。
可他无法选择,所以,爱着她的同时,又一次次的伤害着她,直至将她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婉瑶恨他吧?恨他没有能力护着她,护着他们的孩子,所以宁可假死离开皇宫偷偷的生下鸽子也不愿意再见他?
他欠她的,欠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如果生不能同裘,惟愿死同穴
沈格然刚刚从婉瑶的屋子里出来,便听见有人来报,道是宇文邕已经进了司业城,单枪匹马而来。
他负手而立,冷凝一笑,流光溢彩的眼眸中讽刺易见,喃喃自语道:“来的可是够快的,独身而来?哈哈,胆量可嘉,不愧是宇文邕。”抬起眼眸交代道:“让人好生招待他,莫丢了性命就好。”招待两字,被他咬的死死,身旁侍卫当即明白沈格然是何用意,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沈格然侧身看了看婉瑶的屋子,见她再他出来后便灭了灯,也未多留,大步流星的出了府邸。
算一算,这该是与宇文邕第二次正式碰面,这一次,他要一雪前耻,不过,不会卑鄙到用宇文邕的法子,他爱婉瑶,更是尊重她。
一排排弓箭手持弓立于墙上,瞄准了宇文邕的心口窝,宇文邕一身玄色的长袍王者霸气尽显,他不卑不亢的坐于马上,声音不怒却摄人心脾,道:“朕如期赴约!”单单几个字,震慑力十足。
沈格然于月夜中隐隐走来,漫天的大雪如轻鸿一般飘飘洒洒的落在他的发间、衣间,如天境外走来的神抵一般,他负手而立,觑眼而笑,淡淡道:“宇文邕,好久不见!”语气里却是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
宇文邕坐于马上,垂眼睨来,只要一想到婉瑶在他府上,心里便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愤愤道:“婉瑶在哪里?朕要见她!”
沈格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宇文邕一番,唇角半勾笑,缓缓开口道:“想必皇上是忘记了这是何处吧?想要见婉瑶,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罢后一挥手,无数之箭如春雨一般向宇文邕袭来。
沈格然退至一边,嘴角含笑,较有兴致的看着挥剑挡箭的宇文邕,他身手灵敏,反应极快,在前后包抄夹击的情况下,竟能挥剑自如,毫发无损,不愧是宇文邕,能有这样的敌人,也不枉费沈格然用尽半生时间。
沈格然摆了摆手,弓箭手退去,随即上来一群手持弯刀的黑衣人,各个武功不凡,齐齐向宇文邕发难。
宇文邕脚踏马背腾空而起,手里佩剑如银蛇一般舞动,跳至敌人中间拼死相搏。
这群黑衣人都是被沈格然重金收买的江湖人士,各个功底不凡,宇文邕一人苦苦相撑,没一会儿功夫,明显体力不支,挥剑的速度亦是慢了下来。
黑衣人们不伤他分毫,像是猫抓老鼠一般逗着他,这远比杀了他更让人难受。
沈格然就是要羞耻他,以男人的方式。他贵为一国之君又怎样?佣兵十万又怎样?依旧有得不到的人,依旧要受制于人下,他沈格然即便是个没落的柔然可汗,亦是不逊色于他。
宇文邕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剑,黑衣人猝不及防,有几人的剑已经刺进了宇文邕的胸膛,伤口颇深,血如泉涌,他眉头不皱一下,背脊趣÷阁直,如松柏而立,冲着不远处的沈格然冷声道:“让我见婉瑶,之后随你处置!”
沈格然冷魅一笑,摆了摆手,黑衣人识相的退下。
“你想见婉瑶,怎知婉瑶是否愿意见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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