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上前几步拉住婉瑶的手,疼惜的道:“婉瑶妹妹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姐姐听说你今日在祠堂晕倒了,心急如焚,奈何小皇子一直哭嚷着要娘亲,无奈,只能将他哄睡了才赶来,妹妹可有好些?”
婉瑶将冯夫人拉坐在一旁,笑着道:“让冯姐姐担心了,婉瑶无碍的,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冯夫人捂着胸口轻喘了口气,道:“那姐姐就放心了。”
说罢后,复身吩咐道:“萧瑟,把皇上前些日子赏赐的那颗人参拿来。”
萧瑟连忙递了过去。
冯夫人又道:“婉妹妹,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赠予你,这有颗人参,你命人拿去熬了参汤,你身子弱,须得多补补。”
婉瑶感激涕零的望着冯夫人,道:“婉瑶自进宫之日起,从未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妹妹,姐姐此举,真是叫婉瑶感动万分呢。姐姐的心意妹妹领了,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皇上赏赐的,妹妹万不能收下。”
冯夫人道:“东西再好,若是没了用武之地,与废物又有什么区别?妹妹莫要客气,在这后宫之中,我们姐妹日后还需相互照应呢,你如此这般跟我客气,让姐姐觉得很是生分呢。”
婉瑶见状,也不好再推脱,遂令陌依收了去。俩人又聊了聊家常,约半个时辰后,冯夫人借故照看小皇子,便先告辞了。
婉瑶手腕着冯夫人,一直将她送到小径的路口,才转身回了锦墨居。
此时,怜儿正仔细的端详着红绸缎锦盒中的人参,见婉瑶回来后,忙拿了过去给她看,道:“阿姐,这人参可有些年头了,有一年老爷大寿的时候,咱们家大小姐便送了颗回来,那颗人参据说也有几百年了,但是都不及这颗大呢,冯夫人还真是大方,这么珍贵的东西,说送你就送你了。”
婉瑶接过锦盒,把玩了一番,随即浅笑了声,道:“这宫内的女人,大多都是戏子,到底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日久才看得出来。人参我收了,欠的就是份人情,这人情如何还得还要另说呢。”
怜儿想了想,觉得有理,又道:“既然阿姐知道,为何还要收下呢?”
婉瑶转身将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垂至了她的腰间,婉瑶随后一拢,以手指代替梳子,将秀发拢的极高,随后用一缕秀发当作发绳扎成了马尾,又道:“我若是不收,便会落人口舌,说是我不通情达理,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或是落了个善妒的罪名,仗着是大冢宰的女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等等。”
怜儿想了想,倒也确实如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是再平白的招惹了什么闲言碎语,更是说不清了。
婉瑶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对着怜儿道:“怜儿,你帮我捏捏肩膀,我近几日肩膀疼的厉害。”
怜儿忙去净了手,擦干后有模有样的捏了起来。
怜儿道:“阿姐,你那么聪明,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对待别人也知轻重,为何总在皇上那一处做傻事呢?每一次都将他惹毛,这样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婉瑶冷哼了一声,道:“怜儿,不是我想惹毛他,是他每次都能将我惹毛。我也知道激怒他对我们并没什么好处,奈何所有的好脾气,好心性都用不到他身上呢。”
怜儿眨巴了几下丹凤眼,随后又道:“阿姐,你们这就样算不算是欢喜冤家呢。”
婉瑶翻了个白眼,道:“怜儿你真能抬起他,我们更像是仇人,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
想了想,又道:“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吧,以至于现在,每次见面都会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那样。”
婉瑶说着,突然倒吸了口凉气,怜儿立刻停了手,转过身来忙问道:“阿姐怎么了?莫不是我太用力了?”
婉瑶默了默,道:“上次狩猎遇刺时,后肩伤的有些重,偶尔还会有些疼。”
怜儿心疼的看着婉瑶,问道:“阿姐,大冢宰给的涂痕膏都已经把伤疤涂抹去了大半,怎么还会疼呢?”
婉瑶苦笑了声,道:“有些疼痛是锥心刺骨的,跟有没有伤疤没什么关系。”
怜儿不明白,其实婉瑶说的并非后肩处的伤疤,她是突然想起了宇文宪。那一夜,宇文邕说要娶她的那一夜,宇文宪明明知道此情此景他不该对婉瑶再有过多留恋,可在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刻,还是义无反顾的第一个走上前抱起了她。知道她无碍后又那样离开了,连句道别都没有。
哦,原来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又渺无音讯,竟是这番感受啊,婉瑶突然有些明白在落香居再次见到宇文宪时,他眼内的愤怒与克制了。
可就算做不成恋人,至少他们还是朋友啊?说好的,生死与共的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怎可一声不响的便离开了?
也不知宇文宪此番去北齐征战会不会受伤?
那一夜,婉瑶竟失眠了,半睡半醒中,脑子里满满的竟都是宇文宪的身影,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始终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
次日一大早,灵珠便提着裙摆焦急的跑了来,婉瑶还在睡梦中便被她拉了起来。
灵珠坐在床榻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婉姐姐,灵珠唐突了,可确实是有着急的事儿,不得不扰了婉姐姐的美梦。”
婉瑶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声音慵懒的道:“究竟什么事儿,如此着急?”
灵珠拉过婉瑶的胳膊,道:“婉姐姐,再有三日便是年关了,陆苑莛的掌事今儿一大早便来了清泉宫,说是皇后娘娘定的一些宫宴的节目要她老人家过目,姨母看过后,说后宫的人少,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意思。所以今年想要办得热闹些,便突发奇想的让后宫内的女眷们都需各自准备个节目助兴,婉姐姐,那一天六哥哥也会来,你说我该表演个什么节目才能让他对我刮目相看呢?”
婉瑶揉了揉眼后,想了想,问道:“你会什么啊?”
灵珠转了转眼珠,憋着嘴,道:“灵珠什么都会,但是什么都不精,会弹琴,但是不及薛夫人,会跳舞,也不及冯夫人,绣花最拿手,可也派不上用场啊。”
婉瑶手肘支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问道:“你身子柔软度如何?”
灵珠眨巴了几下杏眼,不明就里。
婉瑶又道:“你可以做下劈腿一字腿么?”
灵珠这才明白了过来,随即解了身上的藕粉色夹袄,长腿一伸便压了下去。
婉瑶撑着身子望过来,笑着道:“这就好办了,俗气的节目看得多了就腻歪了,我教你个特别的,虽然难了点,但是还有三日,时间紧迫,你要多加练习才好。”
灵珠站起了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连忙问道:“是什么特别的呀?”
婉瑶起身下了床,抓起屏风上的衣裙兀自的穿了上,笑吟吟的道:“杂技,一个简单的杂技扇子舞。”
灵珠歪着脑袋轻声念着:“杂技扇子舞?”
婉瑶穿戴好后,对着灵珠道:“你先回去练些舞蹈的基本功,否则明日一早定会腰酸背痛,多做做前后压腿,伸展运动,等我吃过早饭后你再过来。”
灵珠拉着婉瑶的手笑着道:“好呀好呀,那婉姐姐你要快些吃哦,灵珠一会儿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