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观察着婉瑶的反应,不免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最后扒了扒婉瑶的眼皮,这才坐回桌案边,拿出趣÷阁写了个药方子,一边写着一边念叨着:“足有水肿之症,脉象薄弱,气虚严重,面色暗沉无血色,眼波暗淡,寒气入脏的厉害,一会儿随我去药店抓些药材,按照我写的方子每日服用三次,每晚临睡前,要先泡个药浴。小姐外伤不打紧,这病也要不了命,但是如此体寒的人我倒是头次遇见,还是须得好好调理,不然日后会影响生育。”
怜儿眼内波光粼粼,站在床边努力隐忍着,不敢哭出来。宋掌柜写完药方后交给了怜儿,怜儿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的随着宋掌柜离开了客栈去了药店。
沈格然弯身替婉瑶掩了掩被角,轻声的道:“你先睡上一觉,我去让小二给你弄些吃的来,再弄身干净的衣服,出城的城门此刻早已关了,我们只能等到明日再行离开,所以你要快快好起来,不然病成这幅模样定是走不成的。”
沈格然没有告诉婉瑶有北齐人混日长安城,宪兵府已勒令封了城门,怕是成亲那日,城门也是打不开的。但是,沈格然想,若是婉瑶当真想要离开长安,那么他便想尽办法也要送她出去。
当沈格然端着简单的白粥和小菜回来的时候,婉瑶已经睡着了,只是睡的很是不安稳。
她双手紧紧的攥紧了被角,额头蓄满了薄汗,眉头紧紧的皱着,呢喃些什么也听不清楚,似乎梦里也有人在欺负她一般。
沈格然将饭菜放置一边,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他抬了抬手,想要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奈何手伸至一半,又颓然收了回来,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抚平她的伤?
他讥笑了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她,久久不曾移开眼,直至怜儿回了来。
怜儿见状愣了愣后,随即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对着沈格然,道:“沈公子,奴婢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三番五次的帮着我们家小姐,若是没有沈公子,我家小姐怕是早就死在了马蹄之下。所以,怜儿能不能求求沈公子,你带着我们小姐离开吧,随便找个村落也好,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说着,怜儿的声音便开始哽咽了起来。
沈格然回头看了看她,有些惊讶,问道:“你脸上伤的也很重,可有让宋掌柜的拿药给你。”
怜儿隐忍着泪水,点了点头,道:“奴婢没事儿,贱命一条,能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对奴婢的厚爱了,只是奴婢求求沈公子,将小姐带离开这是非之地吧,短短的半年时间,小姐她几次险些命丧黄泉,奴婢无能,保护不了小姐,若是非要有个人进宫去,那就让奴婢替小姐嫁进去。”
说着便跪在了地上。
沈格然连忙扶起她,问:“皇上识得婉瑶,只怕你过不了新婚之日,便会被赐死,你不怕么?”
怜儿抹了抹眼泪,满眼笃定的道:“奴婢不怕死,只要能帮小姐拖延些时间,能离开这里,就算要了奴婢的命又有何妨。”
沈格然默了默,道:“我既然答应帮她离开这里,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更不需要你去拖延时间枉费了性命,你不在她身边,又如何放心得下她是否真的安全逃出,过的可好?”
怜儿又小声的轻泣了起来,她颤着声音道:“是奴婢太无能了,小姐那么聪明又勇敢,如若没有我拖她的后腿,小姐肯定可以过的很好的。”
沈格然道:“过的好与不好,不是你说得算的,这是要问你家小姐的意见。你也赶紧去歇着吧,有我在这守着她,你就莫要担心了,等她醒了后,我会让小二儿把药煎好喂她喝了的。”
怜儿走后,沈格然摸了摸婉瑶的手,已经暖和了许多,又为她掩了掩被角,转身又往炉子里加了几块儿碳,这才默默的关了门,将药拿去了楼下。
婉瑶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悠悠滑过。
沈格然回来的时候,见着婉瑶睡的似乎比之前安稳了些,这才稍稍宽了心,他坐在桌子边,一坐便是一夜。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打在了婉瑶的脸上,她的脸还肿的厉害,全然没了倾城的容颜。
怜儿早早便将早餐端了来,瞧见沈格然满脸的疲惫之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劳沈公子了,我守着小姐吧,您也去休息一会儿。”沈格然望了眼睡熟的婉瑶,点了点头后,转身出了房,只是不一会儿便回了来,拿了几块儿冰块和金疮药递给了怜儿,道:“她这张脸太容易引起人注意,所以尽快要消肿,用冰敷一会儿,再擦些金疮药,应该很快就会消肿,我让厨房准备了些羹汤,一会儿趁热让她喝了,咱们趁天黑的时候,想办法逃出去。”
怜儿有些疑惑的问道:“沈公子,奴婢昨夜回来的时候,看到街上到处都有官兵在巡逻,听小二的说,城门昨天就已经关闭,说是有北齐人混入了进来,这几日都不会打开,如此这般,我们还能逃得出去么?”
沈格然默了默,道:“也不是谁人都出不去的,只是需要弄一张出城的令牌,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想法子,你就好生照顾你家小姐吧。”说罢后转身出了房门,朝着楼下走去。
沈格然走后不多时,婉瑶便醒了来,大概是睡的多的原因,人看着比之前精神了些,她心疼的看着怜儿,问道:“怜儿,你脸上的伤还疼么?”
怜儿泪含眼圈,摇了摇后,半响,才从牙关挤出几个字,道:“不疼了。”
婉瑶半低着头,苦涩的笑了笑,道:“怜儿,你跟我受苦了,从北齐逃出来以后,几次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我没能照顾好你,总是害你哭,害你担心害怕,害你命悬一线,怜儿,对不起……”
怜儿连忙摇头,泪水像绝了堤的河道一般一直往下流,她一边用手胡乱擦着一边笑,道:“小姐,奴婢很好啊,你看,奴婢结实着呢,比小姐都壮实啊,哪里有不好了,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了,害得小姐一而再的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