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询问,楚八荒反而一愣。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风禛当时在教堂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怎么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被房星瀚强迫了才会勉强和他在一起,实际上夜夜窝在被子里哭泣,等着发现她不情愿的人前来救她吗?
这些人怎么好像对房星瀚都抱有莫名的……恶意呢?
她这么想着,语气间不免就带上了几分不满。
“您怎么会这么问呢?现在这个年代了,情侣在一起要么出自真心,要么就是屈服于利益,哪里会有什么不自愿?”
听到她的回答,房博士也不恼,一双和房星瀚极为相似的狭长眼睛盯着她,仿佛在和她进行着某种较量。
“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利益,还是真心?你被他的什么优点所吸引?”
说到真心二字的时候,还微微摇了摇头。
楚八荒有些恼火于他明里暗里对房星瀚的不屑与贬低,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
“我和他在一起,自然是因为他这个人。他沉着冷静,睿智博学。醉心医学研究,心中充满了博爱之情。这么优秀的男人,难道不值得我喜欢吗?”
尬吹嘛,反正当事人不在现场,尴尬的就不是她。
果不其然,一直面色从容的房博士也被她毫不走心的强行夸奖一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楚八荒假装自己没看见他的表情,反问道:“我比较好奇的是,您昨晚星瀚的父亲,为什么会对他抱有这么大的偏见?”
却没想到房博士听到她的话后突然就冷了脸色。
“我想这属于家庭内部私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楚八荒:……
这个小老弟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他先一副以公公的身份约见儿媳的架势打探她和房星瀚的私人感情吗?
怎么换她提问的时候又变成“家庭内部私事”了?
她几乎要被这个小老头气笑了,提起随身的包包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既然是你们的私事,那我就不掺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房博士,也懒得维持表面上的客气了。
房博士显然没料到她会说翻脸就翻脸,面上顿时就有几分挂不住了。
“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果然从小没在大家族里培养,素质和凯瑟琳就是不一样。”
楚八荒嘲讽一笑:“长辈?星瀚承认你,你才算是长辈,星瀚不承认,你对我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我的尊重没有换得平等的对待,又何必上杆子去热脸去贴冷屁股,你说是吧?”
这回她干脆连尊称都省了。若真论起辈分,这老头给她当曾孙子都算占她便宜了。
“你……”老头面上浮起怒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冷峻的声音打断了。
“说得对。如果我没记错,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房博士就已经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不是吗?”
楚八荒闻言朝身后望去,就见房星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正双手抱胸倚靠在不远处的卡座上。
“你来啦!”楚八荒双眼一亮,朝他扑了过去。
房星瀚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他原本还在公司里开会,在接到她的电话后立刻中止了没完没了的数据分析赶了过来。
“现在才想修复关系,却又拿着长辈的身份来压制我的妻子,恐怕房博士打错了算盘。”
摸了摸楚八荒毛茸茸的头顶,房星瀚抬起眼帘,看向房博士的目光冷淡而阴寒。
“谁允许你未经我的同意,就约见我的家人了,房博士?”
房博士狠狠地拍了一掌桌子,怒斥道:“我是你的父亲!”
房星瀚的一双狭长茶色眼眸直直地盯着他,整个人如同笼罩了一层阴鸷森寒的戾气。
“从基因学的角度来说,是的。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并不是。”
“你不会忘记了,我是怎么出生的吧?”
听到他提起那个禁忌的隐秘,房博士的脸色一白,看向楚八荒的眼神慌乱而紧张。
“你、你告诉她了?”
躲在房星瀚怀中的楚八荒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颌线条和紧锁的眉心。
什么玩意?他们父子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她小楚不知道的吗?
房星瀚的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你不就是想用这个秘密来威胁我、掌控我吗?既然如此,让她知道又有何妨?”
察觉到他的情绪逐渐走向不可控的疯狂状态,楚八荒牢牢抱住他的腰,狐假虎威地对房博士挑衅。
“对,我知道了,那又怎样?他依然是房星瀚,我依然爱他,不可以吗?”
不管是什么秘密,站在大佬这一阵营就对了。
房星瀚被她的动作和话语拉回了理智,眼角的猩红逐渐褪去。
“你若是不想晚节不保,落得个声名狼藉的地步,就离我的家庭远一点!”
说罢就牵起楚八荒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房星瀚只说有工作要忙,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只留下担忧的楚八荒和一头雾水的老管家面面相觑。
“你们……吵架啦?”管家在书房门口偷听了半天,才蹑手蹑脚地下楼,对着一脸期盼的楚八荒摇了摇头。
楚八荒丧气地垂下了肩膀,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并提出疑问。
“房博士夫妇到底为什么对星瀚这么冷漠?”
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一双父母能狠心面对儿子被绑架,也不肯和绑匪周旋救援呢?
老管家闻言,原本挺直的腰背却突然矮下去几分。
房星瀚被绑架的那个夏天,他曾经无意中听见过房博士夫妇的争吵。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房星瀚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这么说其实也并不准确。
房博士夫妇的确是有一个儿子的。
在房小少爷一岁那半那年,他因为保姆的疏忽,婴儿车滑坡下了马路中央,被一辆车子碾压而过。
经过数次手术和抢救,房小少爷的命虽然抱住了,但却失去了四肢,人也陷入了长久的昏睡中。
房夫人在生产时大出血,不得不切除了子宫,已经没有生育的能力。
一对高智商的夫妇最终却只剩一个缠绵病榻的残缺爱子,这种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此,他们诞生了一个疯狂的、为世界所不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