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的是宁蝾的新贴身护卫,所以称宁蝾为侯爷,而不是统帅。
那护卫并没有进门,而是依照宁蝾的吩咐,用内力将信件传了进来。
宁蝾接过信件一看,扯扯嘴角一笑,“宁府终于意识到我失踪了!”
因为宁蝾时常住在冷府,且平时行动自由,所以他的行踪无人确定,突然失踪了也无人发觉。
若非宁国公有重要的事情找孙子,去了冷府一趟,他还不知道孙子去了北界。
冷府也是今日才得知宁蝾的准确去向,是千仪琳偷偷传信回来告密的。她十分支持女儿与宁蝾的事,担心女儿没了宁蝾过得不好,所以得知了宁蝾的行踪,便第一时间告知婆家人。
千仪琳不知道冷沐真早就去了北界,所以把信寄回冷府。宁梨一看,才知道冷耿将宁蝾藏去了军营。
正好宁国公过来,询问自己孙子的下落,宁梨才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宁国公飞弹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赞同。
能为北界效力,讨好冷耿的同时,也给宁族争取一条后路,宁国公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孙子在军营会不会受苦,宁国公并不担心,毕竟宁族人都是在军营长大的,宁蝾也待过四年军营,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一听宁族寄来的信,尚通便想到宁秋蝉,好奇地凑过去一起看。
冷沐真则没有多想,只想着是宁国公问平安的信。
其实宁国公不会寄问平安的信,他们宁族也没有这些习惯,上战场就专心战场,总是写信保平安还怎么报效国家?
不过不问平安,并不代表宁国公不关心宁蝾,只是在心里记挂着孙子的安危而已。
信既然不是宁国公寄的,写信的人自然另有其人。尚通略略看过,果然如他所料,是宁秋蝉寄来的信!
要是问平安就算了,没想到宁秋蝉也要过来。还没看完,尚通便是一阵冷哼,“北界不准女子参军,更不准女子进入军营,她是过来添乱的么?”
听着这满是醋意的话,宁蝾只是微微一笑,“秋蝉的武功很好、内功修习得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她有带兵的天赋。如果她要来,我可以向皇上禀明,破一次例也没事!”
一听他同意宁秋蝉来,尚通便是生气,“古代的女人,就应该乖乖待在府上弹弹琴、绣绣花,打仗是男人的事,她来凑什么热闹?”
如果宁秋蝉真的来了,宁蝾肯定把她带在身边。到时候一起研究战略、一起讨论兵法,他们是兄妹情深,尚通就成了一窍不通的局外人了!
猜到宁蝾不会顺了自己的意,尚通没再多说,而是起身准备离开,“我突然想起来圣宫那边还有事,大哥好好养伤,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尚通便轻功离开。
为了不引起其他客人的恐慌,尚通特地从窗户离开。
他的离开,并不是真为了圣宫的琐事,而是要拦住宁秋蝉!
刚刚从信上得知,宁秋蝉已经根据冷伯谕的指示,从淮江的暗道来到北界,如今正在往宁蝾所在的军营赶路。
宁族人的目标明确,肯定会走最近的路。
尚通调集了一帮圣宫的人,埋伏在镇外的一处小山坡后,耐心等着宁秋蝉过来。
古代的捕猎工具不多,其中属渔网最常用。手下人就拿了渔网过来,在树上埋伏好,等宁秋蝉一来,就把她盖在渔网下。
一切准备就绪,尚通还沾沾自喜,想着宁秋蝉不过区区一个古代女子,肯定逃不过这么周密的渔网捕捉!
因为是镇外的荒野,虽然是近路,但几乎看不到人。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尚通便知道是宁秋蝉来了。
探出头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个南界打扮的女子。据宁蝾对宁秋蝉的描述,她大概就是宁秋蝉了!
“放!”尚通一声令下,圣宫的人便将渔网放了下来。
宁秋蝉迅速路过,刚好被渔网罩在下面。
横空出现一张渔网,宁秋蝉本该惊慌失措,可她却是一脸宠辱不惊,很自然地拔剑砍断渔网。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宁秋蝉便挣脱开了渔网,继续向宁蝾所在的城镇而去。
尚通看愣了,这还是个古代规规矩矩的女子么?这分明就是女中豪杰嘛!
见宁秋蝉成功逃出,尚通气得直直跺脚,忍不住敲了几下手下人的脑袋,“你们这帮蠢货!真是蠢货!渔网不知道要选一个牢固的吗?”
手下们具是无奈,其实那张渔网已经足够牢固了。谁能想到宁秋蝉的剑那么厉害,简直到了削铁如泥的地步,那么结实的一张渔网,居然能眨眼间毁掉!
眼见着宁秋蝉要离开,尚通恨铁不成钢地一叹,无奈亲自出马,突然现身有意地惊了宁秋蝉的马。
马是很胆小的动物,受了惊自然想着逃跑。原以为它会把宁秋蝉甩下来,没想到宁秋蝉应对自如,几招便让马安定下来,面色依旧平静不改。
这就是宁蝾大为赞赏的妹妹,尚通将她周身看了一遍。
原是女子看女子,没什么奇怪,可是尚通现在是男儿身,在宁秋蝉看来,这打量的目光就像是坏人。
宁秋蝉微微一惊,下意识抱胸警戒,“什么人?”
见她抱胸的动作,尚通才意识到他们男女有别,随即收回打量的目光,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就你这种货色,本大爷看都不愿意看,有必要这么看得起自己么?”
一见面便是数落,宁秋蝉只觉莫名其妙,他们素不相识,何故针锋相对呢?
松了抱胸的手,宁秋蝉思量着下了马,这才仔细瞧了尚通一眼,“我们并不相识吧?公子何故半路拦截呢?”
尚通态度依旧傲慢,“半路拦你,是本大爷看得起你!”
又是一句下马威,宁秋蝉更觉莫名其妙,看疯子一般看着尚通,“公子是哪家人?若是迷路了,我可以顺道送公子一程。”
没想到她还挺好心,真如宁蝾所说的乖巧懂事!
宁秋蝉越好,尚通越是生气,眼神鄙夷地看着她,“你又不是北界人,且是第一次来北界,若真让你送我一程,岂不一起迷路了?”
看来这人就是疯子,明明不认识,却疯言疯语的。
对于这种有病疾的人,宁秋蝉一向是同情的,随即一收打量的目光,换作一脸友善,“前方就有一个乡镇,你想必住得不远。只要你把府邸样子、你家姓氏告诉我,我可以帮你问路,找到应该不难!”
尚通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善良的人!”
被他一夸,宁秋蝉自然难为情,“并非我善良,你这样的人,换了谁都会帮一帮的!”
他这样的人?尚通听懵了,他怎样的人?
这才看出宁秋蝉眼中的同情,尚通暗暗一惊,这个蠢货,不会拿他当精神病人了吧?
这样赤裸裸的侮辱,尚通怎么受得了?
霸占他的哥哥就算了,居然还要来缠着他的哥哥,他非要教训她一顿不可!
既然她说要带路,尚通自然借坡下驴,“既然要帮,我就勉强让你帮一下吧!”说着,尚通抢过马缰,自然而然地上了马。
他的马术也很好,即便是宁秋蝉的马,也能很好地驾驭。
没想到一来北界,就碰上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实在可怜,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宁秋蝉十分同情,自然不跟他计较,“好,那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办事!你家的府邸长什么样,姓氏是什么,我去镇上问一问行路的人!”
尚通安心地坐在马上,悠悠回道,“我家姓尚,府邸就长府邸的样子!”
这算什么回答?让她大海捞针么?宁秋蝉无奈一笑,又接着问道,“我知道府邸长府邸的样子,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突出的特征,比如说府邸门口有石狮子?”
尚通故作一想,很快回答,“我家门口没有石狮子,但是有很多守卫,门是朱红色的!”
终于回答得详细了一些,宁秋蝉应声点头,“尚姓应该不多,门口不放石狮子的府邸也不多,应该很好找,那咱们进镇吧!”
说罢,宁秋蝉主动去拉马,一步步向乡镇走去。
尚通则轻松地坐在马上,悠悠朝手下使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悄悄跟着,事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上一批陪尚通去冷府的属下,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了,这一批都是新手下。
虽然是新的,但尚通还是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训练,起码要懂得他的眼色和手势。
手下们会意,很快跟上了尚通的脚步,一大堆人齐齐进了镇。
一进镇,宁秋蝉便开始打听哪家的门是朱红色的。按说朱红色的门不多,应该很好找,却没有路人知道。
行人并不都认识尚通,但听宁秋蝉要找的人家姓尚,具是摇头避讳,深怕自己搅入圣宫的纷争中。
宁秋蝉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圣宫为何物,更不知道这些行人都在避讳什么。难道因为瞧出她是南界人,所以排斥外地来的?
刚开始问,宁秋蝉还不觉,而后越问越多,她能明显看出行人的恐惧。慢慢地,她也开始奇怪,“为什么一提到尚姓,他们一个个都那么避讳呢?难道尚姓是镇长的姓氏,百姓都要避讳不议么?”
猜想着,宁秋蝉抬头看了尚通一眼,“你父亲是镇长么?”
尚通一个白眼,不看宁秋蝉地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镇长,为何这些行人都这般避讳呢?
难道尚家都是病残人,行人们不喜欢尚家,所以只字不提么?
宁秋蝉心里做着猜想,继续问着路人。
一开始,还有路人理会她,而后听到她问尚姓,口口相传之后,便没人再敢理会。
一时间,街上的人都视宁秋蝉为无物,不仅不敢跟她搭话,就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宁秋蝉根本没听说过圣宫,自然摸不着头脑,只好盲目地在街上找朱红色的门和尚府。
找了一个时辰,直到尚通在马上睡着,宁秋蝉才停下脚步,小心拍醒了尚通问道,“你家是不是不在这个镇上?”
见她一脸疲倦,尚通暗暗一笑,摇了摇头,“我迷路了,不知道!”
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知道自家大概在哪里吧?而他一句迷路了,就打算糊弄过去。
宁秋蝉这才觉出不对,半分怀疑地看着尚通,“你真的迷路了?而不是耍玩我?”
听罢这话,尚通才呵呵一笑,揉了揉睡累的眼睛,悠悠开口,“你终于知道本大爷在耍你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条僻静的街上。
因为街上都是丧事用具的店铺,所以来往的人很少,也没人在意尚通与宁秋蝉的对话。
一听尚通承认,宁秋蝉不由恼怒,“我好心带你回家,你竟耍弄于我?”
尚通啧啧几声,下意识地耍起了无赖,“听你意思,这要怪我咯?是你主动说带我回家,是你自己笨,怪得了我么?”
说着,一脸不屑地笑了几声,“跟你这种蠢人待了这么久,真是侮辱本大爷的身份!”
从一见面,他便是句句难听。他们素不相识,他竟耍弄于她!
宁秋蝉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样的玩弄,气得用力拔出剑,上前一指尚通的脖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故意为难我?你有什么目的?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在圣宫的小主子面前,居然说什么杀人,尚通只觉好笑,“我是什么人、为何为难你、有什么目的,你都无需知道!反正你就是招惹我了,我才要杀了你!”
第一次见到这么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男人,脾气怎么跟女子似的,话语之间尽是任性!
宁秋蝉暗暗想着,却没有马上动手,毕竟无端杀人不对,他还没有触及她的底线。
见她这般善良,尚通自然继续挑衅,“怎么?不敢动手?还是怕跟本大爷有了肌肤之亲,日后只能嫁给本大爷了?”
“果然是好色之徒!”宁秋蝉被说得脸红羞愤,举剑便向马上的尚通刺去,下意识运起宁族心经的内力,手下根本不留情。
终于出手了!
尚通一惊,顺着马受惊的趋势,翻身下了马,徒手接住她的招。
看似是徒手,其实尚通已经用了内力,也恰到好处地使出了火功。
宁秋蝉从来没见过火功的招式,一时间应对不及,差点被尚通的火烧得毁容。
一个避身,宁秋蝉顺利躲过尚通的攻击,趁着空档便向尚通攻去,目标直指尚通的腹部。
没想到她还擅长找人短处,尚通微微一惊,依旧是徒手挡下。挡住时,尚通试图用火烧毁宁秋蝉的剑。
他的火并非普通的火,而是内功形成的一种特殊火焰,比一般的火焰厉害。普通的兵器,只要尚通稍稍用力,就可以毁于一旦。
可这回不同,尚通几乎用了八成的力,宁秋蝉的剑却还是毫发无损。
曾听冷沐真说过,宁族不仅是将军世家,还是兵器之家。凡是宁族收藏的兵器,无一不是珍宝,冷沐真的蔓天绫就是宁族收藏的宝贝之一。
兵器之家果然不同凡响,连一把看似普通的剑,都比一般的兵器厉害,连尚通的火焰都毁不掉!
尚通暗暗想着,目标随即一转,对准了宁秋蝉的腰部,一掌推了过去。
刚刚帮着尚通找了好久的尚府,宁秋蝉本就劳累了,加之从南界过来的疲倦,一时躲不开尚通的攻击,生生受了一掌。
这一掌力道可不小,宁秋蝉又正值月信期,腰部受了重击,腹部就开始剧痛不已。
内力跟着一散,宁秋蝉瘫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小腹。
看出了她的痛苦原因,尚通并没有同情,反而得意一笑,“什么乖巧懂事、武功高强,我看不过如此!”
宁秋蝉听不懂尚通在说什么,只捂着自己的肚子,试图从怀中拿出止痛散。
尚通却不随她意,一手抢过止痛散,另一手生出火焰,贴近她粉嫩的脸颊,“我看你这张小脸长得不错,可惜本大爷不喜欢,就此烧毁了吧!”
感觉到火焰的热度,似乎跟一般的火不一样,宁秋蝉一惊,下意识退了退,“我们素不相识,你何故这般对我?”
尚通冷哼一声,“是啊,我们素不相识,可你就是惹得我不高兴了,我烧你一张脸,正好解气!”
宁秋蝉有心上人,当然很在意自己的相貌,连忙躲开尚通的手,强忍着腹部的剧痛求饶道,“虽不知我怎么惹了你,可我承认这些都是我的错,还请你高抬贵手,就看在我努力帮你找家的份上,别烧毁我的脸!”
听她求饶,尚通便是满心的成就感,真想让宁蝾看看这个妹妹,这么没用,怎么配当他的妹妹?
宁秋蝉求饶的模样楚楚可怜,只要是个男子,都会为之动容。可惜尚通的灵魂是女子,加之十分厌恶宁秋蝉,根本不为所动,反而继续刁难,“要么让我烧了你的脸,要么让我烧了你全部衣裳,你再在大街上游行一个时辰。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