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仪琳出马,果然说服了冷非冥,也顺利地将宁秋蝉接了回来。
幸而冷非冥没有伤害宁秋蝉,不然免不了就是冷族与宁族的战争。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两族最好齐步并进,不要再生事端了。
司徒详将命令传达给司徒速,便先一步启程离开了,毕竟还有许多国事等着他处理。至于赚钱的事,交给司徒速必定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司徒速便留在了冷府。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正直的人,又与冷沐真交好,宁梨还是不排斥的。只是上官凛的过于热情,令她十分不悦。
并非不满意司徒速这个人,若没有宁蝾,其实她也想撮合孙女与司徒速。毕竟司徒速的智慧,日后是有大作为的,不算配不上冷府嫡女。
只是如今有比司徒速跟适合的人,那便是宁蝾,宁梨自然不同意孙女嫁给司徒速,更何况孙女还对司徒速无意。
解决了宁秋蝉的事,千仪琳才回了宁梨给她安排的房间。依旧是以前的院子,只是稍稍修葺过后,比以前更加奢华。
宁梨这几年的生意可谓蒸蒸日上,只看这院子的扩建和修葺,便知道冷府库房有多充实了。
千仪琳先后看看,笑意也越来越深,“母妃果然是会做生意的人,冷府换新得越来越奢华了,简直比现代的别墅还要高端!”
这个院子,冷沐真来得极少,对比上一次来,确实奢华了不少。
装修冷府,一向是宁梨的爱好,冷沐真只是习以为常地笑笑,“她也就是充充场面、抬抬面子,深怕别人说她的冷府哪里旧了、哪里坏了,揣测冷府是不是破产了。祖母经常说,你是她最认可和喜爱的儿媳妇,我看得出,她是想要一家团圆的!”
一段段往事浮现,千仪琳深眸之中,有了一分沧桑,不过很快就被微笑掩盖,“以前的事,你都不知道,你也不会明白黎澈的心。”
黎澈就是冷耿的字,他们夫妻之间,千仪琳都是这么称呼冷耿的。
再一次想起往事,千仪琳的眸中才多了一分伤感,“我与黎澈拍拖的时候,母妃便十分关照我,简直比我的生母还要细心体贴。她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黎澈也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只是二十一年前,母妃的那次决定,对我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那是我第一次怀胎十月,因为怀着双胞胎,古代的医术都不发达,所以十个月都过得岌岌可危。你也是学医的人,想必也看过孕妇,也知晓她们的难受。那时候黎澈带着我们母子三人逃跑,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母妃的追捕。
后来我们被圈禁、被逼迫,那时候的母妃,简直与以前的母妃完全不同。虽然知道她是因为父王的离世,所以才精神不振,但我们也接受不了那样的凶狠。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难之所,母妃却跟我们玩起了心计。
一招风暴之前的宁静,打消了我们的警惕心,也让我们失去了冥儿。经了那件事,黎澈才明白自己尊贵的身份,究竟算什么。母妃高兴,我们便是尊贵;母妃不高兴,我们便是蝼蚁,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北界的江山,黎澈打了整整二十年,我知道他想要权势。我也比谁都清楚,他拼了命地夺权,是为了谁。若没有你们三个孩子,我们夫妻二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但我们有了你们,就不能不保护你们。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越是听到后面,冷沐真的脸色便越是沉重,“我能明白,但祖母的日子不多了。”
短短一句话,突然刺痛了千仪琳的心,心头一震,面色更是一惊,“你胡说什么?她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可能日子不多呢?古代人就算不长寿,依着咱们贵族的伙食,女子活到七十多也不奇怪的呀!”
冷沐真呵呵笑笑,“依着贵族的伙食,活到七十五确实不奇怪,可那是建立在家族完整的基础上。这些年,我跟着外公学医,就是为了给祖母续命。因为皇帝的折磨、爷爷的离世,还有之后诸多冲击,祖母不是一个扛得住的人。
别看她外表坚强,觉得撑得起整个冷族的人,心里也一定很强大,其实她就是个孩子。一点点小打击,就可以把她的心脏击垮的。她现在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我一直在变着法地让她喝药,可药也坚持不了多久!”
所谓变着法地给她喝药,便是宁梨之前说的茶。
那确实是延年益寿的茶,却也在里头加了几味药,正是治疗心脏病的药。
以前的冷沐真,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所以在研究出这种药之后,便将药方教给了鸳鸯。如果她没法日日让宁梨服药,便将这个重任交给鸳鸯。
幸好鸳鸯称职,宁梨的心脏才得以保全,但也经不住再次打击。
恢复记忆以前,冷沐真并不知道宁梨的情况,所以失常没大没小地说话。恢复记忆以后,许多说话方式便也习惯了,想改也难改了。
不过宁梨也习惯了,她也喜欢这样的丫头,总好过以前被人欺负的丫头吧!
听到心脏病一说时,千仪琳无疑是更加惊讶,“那母妃的血压怎么样?还正常吗?”
高颖在现代也是学医的,更是中医方面的专家,专治一些疑难杂症,所以对病情十分敏感。
冷沐真听得无奈,“你以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三十五岁以上的病人要量血压?哪有血压器给我量呀?不过我看祖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表面平静罢了!”
还想功成名就之后,再报宁梨的恩情,没想到宁梨已经日子不多了。
千仪琳微微颦眉,“我亲自去看看母妃的情况。北界的皇宫里头,有我研发的几种药,其中就有一种适应症的,或许可以给母妃试一试!”
见她冲动,冷沐真连忙拉住她,“祖母性子强,平时一点小病,都不许人乱说的,你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有大病呀!不然她一定一蹶不振,像个小孩子一样,躺在床上什么事情也不做了!”
千仪琳依旧着急,“依你说来,她现在的情况,就是要多多休息的,就是应该躺在床上什么事请都不做的呀!”
冷沐真却摇摇头,“祖母不是这样的人,要她闲下来,除非她死了。我说躺在床上,就是她不想活了。你知道祖母的性子,她不是一个真正乐观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多傻事了!”
这样的病人,对于任何医生都是棘手的。
每次看病,千仪琳都会告诫家属,一定要让病人保持心情愉悦。可宁梨若连活下去的心都没了,那肯定是神丹妙药也救不活了!
想了一会儿,千仪琳才松口,“那我就去看看,只说把一个平安脉,反正是以前的习惯。看完了情况,我再开药给你,你依着以前的法子让她按时吃药。只是切记,不要再累着了!”
冷沐真点头,“我希望大哥二哥回来,就是想让他们其中的一人,赶快继承家业。毕竟祖母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每日每日的掏空了!”
说着,看向梨花苑的方向,“咱们一起去看看吧,你千万记着,不要说一些让祖母多想的话!”
千仪琳点头,两人便一起去了梨花苑。
一如以前地把平安脉,宁梨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很欣慰,感觉儿媳妇快要回来了。
见她没有起疑心,冷沐真才放心下来。
千仪琳看诊完了,两人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梨花苑。
一出梨花苑的大门,千仪琳假装的笑容便耷拉下来,脸色极为阴森不安,“幸好有你的药撑着,不然她活不过五十五岁!”
冷沐真自然关心,“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的医术是古代人教的,到底没有你的现代医术专业!”
即便专业,千仪琳还是摇了摇头,“她的情况很不乐观,因为长期的劳累,身子早就掏空了。首先,她的内力不能再留了,身子撑不住.......”
话还没说完,冷沐真便立即否定,“你也修习过心法,你不知道修习心法的辛苦么?那是她一辈子、几十年的心血,废了岂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千仪琳却不改口,“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介意废掉内功。古代人的身子和现代的人身子不一样,免疫力比现代人更弱一些。心法是需要一个健康的身子支撑的,健康的基础没了,心法只会慢慢吞噬生命,对身子气不到任何强身健体的功效。”
宁梨的内功高深,要想废她的内力,宁蝾、冷沐真等人是做不到的。熟人之中,想来也就是上官凛、岳孟、宁国公和刘振这些人能做到了。
只是宁梨怎么可能配合呢?就算知道自己有严重的心脏病,也不可能配合地废掉内力,毕竟支撑她威慑众人、保卫冷族的,就是她高深的内功呀!
冷沐真轻轻一叹,“废内力的事先放一放,我先想想法子,你说说废掉内力之后呢?”
千仪琳接着说道,“她这种情况,单单吃药是不够的,还要进行一定的中医治疗。另外,赶快交接手上的家事,谕儿挺有天赋,一定能管理好冷府的。她的身子虚弱,再累下去会脸色发白、梦魇乱神,到时候再治就很难了。”
交接家事倒不是难事,只是中医治疗........冷沐真有些犹豫,“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得病了么?她看到你大费周章地,一定猜得到自己得大病了!”
千仪琳却不以为然,“以前也有对她进行过一定的中医治疗,想来她不会起疑心,我尽量不要弄得太复杂就行!”
想了一会儿,冷沐真突然一喜,“那你的意思是,你要长期住下了?”
千仪琳却摇摇头,“我不行,北界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我把地铁道的位置和开启方法告诉你,你若是有急事,就从那里过。但是尽量少走,我怕暴露了位置,让南界的人有机可乘!至于中医治疗,父王也懂,他在创立点青医术的时候,我就教过他一些中医治疗。我把治疗的方子留下,他一看就明白了!”
说罢,千仪琳便带着冷沐真去了地铁的暗道,也教了冷沐真开启的方法。过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说几天之后,便派人把心脏病的药送来。
实在留不住她,冷沐真遂也不勉强,转而把方子交给上官凛。
上官凛看着方子,一脸奇怪地问道,“这是要给谁治病?怎么病入膏肓了,到现在才想起治疗呢?”
一听病入膏肓,冷沐真便觉内疚,“是祖母。祖母好强,我不想她知道自己得病。这些年,我也试过尽力挽救,可实在不行。方才母妃看过以后,给了这个方子,说让外公代为治疗!”
又把麻烦事推给他!上官凛一脸不悦,“琳儿那孩子,真是不像话!老夫在这边治疗了,清越山那边谁管?”
冷沐真撒娇地一笑,“那边不是有刘振嘛,外公就安心留在这,把祖母的病情控制下来再回去吧!”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让他给老婆子治病,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自然别过身子去,“老夫将方法教给你,你去给那老婆子治,免得老夫两三句话说不好,惹得她动怒犯病!”
见撒娇没用,冷沐真只好换了一个方法,故意顺着他的话点头,“还是外公想得周到,外公与祖母经常斗嘴,总有一次会影响到祖母的病。这样也好,外公把方法教给我,省得让祖母病重!”
上官凛听得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辛苦给她治病,你不心疼老夫辛苦就算了,还担心老夫影响她?老夫也是医者,怎么会不懂医者父母心,老夫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尽责的!”
冷沐真顺着一笑,“既然不会影响病者,那外公就去治疗吧。事不宜迟,外公记牢了母妃给你写的各种借口,就快去给祖母治病吧!”
想来有了千仪琳这个中医专家,就算古代的医疗器械不发达,宁梨的病也可以稳定下来了。
见孙女关心宁梨,上官凛也没有再推拖,应了几声便去了梨花苑。按着千仪琳的吩咐和借口,一步步给宁梨进行治疗。
一听是儿媳妇的吩咐,宁梨自然乐在其中,高高兴兴地让上官凛进行治疗。
宁梨的健康重担暂时放下,冷沐真才得以小憩一会儿,梦中便是全家团圆的场景。等战役之后,想来团圆也不远了吧!
夜很快落下帷幕,冷沐真醒来时,周围已经一片漆黑。
正要下床,才感觉到身旁一阵阵气息。伸手一摸,原来是宁蝾躺上来了。说也不说一声,差点被他吓死!
冷沐真再次躺下,安心地倒在他的怀里。动作再轻微,还是吵醒了浅睡的宁蝾,“醒了?”
“嗯。”冷沐真轻应一声,躲在他的怀里,小鸟依人。
宁蝾则是语气温柔,“过了晚膳时辰了,你一点都不饿?”
被他一说,冷沐真才感觉到咕咕叫的肚子,捂着肚子难为情地笑笑,“好像饿了。”
今日为了宁秋蝉的事情,宁蝾累了一天,方才躺在她身边。原只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一闭眼便是沉睡,一睡便也忘了时辰。
到现在连晚膳还没着手准备,听到她咕咕叫的肚子,宁蝾便有些心疼,“我睡过头了,我马上去准备晚膳!”
冷沐真却拉住他,映着月光闪闪发亮的双眸,笑着注视着他,“这些天你辛苦了,今天就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吧?”
宁蝾微微一愣,继而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宝贝似地拍了拍,“那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点蜡烛,再吩咐人拿灯笼来,咱们再一起出府!”
终于有两人独处、浪漫烛光晚餐的时候了。冷沐真想象着那个场景,心里便有些兴奋,“那你快点点蜡烛,不然一会儿晚了,饭馆都要打烊了!”
“好!”宁蝾应了一声,摸黑下去点了蜡烛,又吩咐侍人备车、备灯笼。
两人都幻想着一会儿的美好,侍人也说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口。
这些天久违了的浪漫,两人携手出了湘竹苑,又来到冷府大门。
正想迈出去,却被上官凛拦住,“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
他的脸色阴沉,像是十分不悦。冷沐真能猜到他的心中所想,一定在责骂宁蝾,大晚上地为什么要带着孙女出门?
原以为今晚会是两人的甜蜜约会,没想到被上官凛横加阻拦,冷沐真自然无奈,“外公你还不睡啊?我们晚膳还没吃,只是出去吃一顿饭而已!”
上官凛挑眉看向宁蝾,“真的只是一顿晚膳么?要去哪里吃?要吃什么?晚上还会不会回来?若是别人议论你们,你们又该如何回应?”
“呃.......”宁蝾没想到上官凛会这么难缠。
没等宁蝾回答,上官凛便是一笑,只不过是对着孙女的,“我刚刚从司徒大使的房间过来,他刚刚忙完事,也没吃晚膳,要不你跟司徒大使一起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