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冷沐真裹着浴衣出来。
回到房间换了寝衣,便听外头通报,说是莫殇有要事求见。
今日的账目本已经送过了,应该不是佳人倾城的事。
“大晚上的,又闹了什么?”冷沐真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披上一件薄披风,向外室走去。
见小姐出来,莫殇半跪行礼,“小姐,司徒小姐入狱了。”
司徒小姐........哪个司徒小姐?
刚刚出浴,冷沐真的脑子还迷糊,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入狱了?”
余光瞥见小姐“平身”的手势,莫殇遂起身回话,“帝青宫传来消息,说是司徒小姐与凌晟皇帝勾结,想要除去洛商势力,便暗袭了苗川皇帝。”
听着这无厘头的罪名,冷沐真便是一笑,洛商上下皆是如此,一件很小的事都能被夸大其词。
说不定两人只是聊了几句话而已!
“苗川皇帝没事吧?”冷沐真悠悠问了一句,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莫殇颔首回话,“听说受了重伤,不过没有查实。莫彦初至,便被皇上召进宫,说是协助我调查此事!”
“协助你........”冷沐真微微一惊,这才听到重点,“你又不是宗正丞,莫家也早与宗正丞无关了,协助你调查什么?皇上吃饱了撑的?”
这也是莫殇疑惑的地方,十年来,他都不曾涉及朝廷。
如今突然来了一个调查的命令,还是涉及外国的大案,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听帝青宫的人说,是因为宗正丞、廷尉丞外出,所以选了属下。”莫殇解释了一番,却没有什么底气。
冷沐真一笑,“宗正丞、廷尉丞外出了,还有少丞、侍郎们留着,再不济还有江北的几个都督,哪里轮得上你们调查?”
莫殇点头,“小姐说的是。”
他也是这么想,顺位的人多了去了,他区区贴身侍卫,哪里擦得上边?
莫府与魔宫合作多年,莫府的安危,早已经与魔宫息息相关。
事关莫府,冷沐真很快将困意抛到脑后,托腮细想了半晌,“要么,皇帝身边少了得力的人,想重新培养能手;要么,皇帝想试探你们,若是能力超过标准,当即诛杀!”
莫殇沉思着,锁眉点了点头,“属下也是这样想,皇上终于瞧不过莫族了!”
冷沐真却不以为然,“我倒觉得,皇上的心意,是前者和后者的结合。”
前者信任、后者疑心,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点么?
连莫殇都疑惑了,只能自愧不如地笑笑,“小姐请指教。”
入夜了,房里伺候的人不多。
侍婢大多都在内室,替冷沐真整理床铺、打扫房间。
外室也就芷蕾一人,是陪着冷沐真出来的。
既然没有外人,冷沐真自然没了忌口,“自古君王多疑心,再信任的人,也是少不了试探的。数年前,莫府涉嫌勾结魔宫,所以失去了皇上的重用。
如是几年过去,莫府都没有过激的行为,想必皇上疑心已消了大半。莫族是宗正世家,毕竟是有真本事在的,皇上把持朝政,也需要有真本事的人。
沉寂多年,他想要重新启用莫族,就要试探你们的本事。同时,还要控制你们的本事,不能逾越了君臣。所以我说,这是前者与后者的结合。”
只做了后者,莫族将继续碌碌无为;只做了前者,莫族满门抄斩。
这么多年过来,这大概是莫族第一个翻身的机会!
却也冒着十足的风险,一旦把握不好平衡,打破了君臣忠心,就要面临大难。
伴君如伴虎,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忠臣要有本事,却不能太有本事,而叫皇帝都惭愧,不然就要惹来杀身之祸。
莫殇沉思了许久,才没底地问道,“依小姐之意,属下该怎么办?”
他一向效率办事、爽快直率,如今却犹豫了。
毕竟莫彦也牵扯其中,又事关莫族安危,当局者迷,他也有些无助了!
“还能怎么办?你敢抗旨不尊么?”冷沐真低眸,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才继续说道,“先去告诉哥哥,让他不必着急,司徒甯不会有事,切莫暴露了质子的身份。另外,皇上既要你查,你便专心查,各给两边一个说法,一边都不必伤及。”
认真听罢小姐的吩咐,莫殇也就明白了她的深意,随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芷蕾却不满,“那个司徒甯不安好心,之前就暗算过小姐。小姐好心留着她,是为了佳人倾城的生意,如今用不着她这个生意了,何故还留着?小姐不怕她再暗算?”
冷沐真一笑,“区区司徒甯,有什么好怕的?皇上把她关起来,是为了洛商颜面,真要处置了她,皇上必定动怒。”
芷蕾听得不解,“她不过凌晟人士,又无关洛商,皇上有什么可动怒的?”
“你忘了?凌晟那笔嫁妆钱,皇上还没到手呢!”说起嫁妆钱,冷沐真笑得更加不屑,“区区司徒甯,闹不出什么大事,再危险,也要等到成亲之后再办,不然嫁妆钱不就泡汤了?
至于女帝,皇上也不能办,不然彩礼、嫁妆尽是没了。莫殇理解圣意,喜事当前、顾念大局,所以不必两伤。只要给皇上一个说法,证明双方都无罪就行了!”
芷蕾这才恍然,“怪不得皇上不将这事交给宗正少丞、侍郎或是都督,他们哪有莫殇这个洞察力?”
如今的宗正院、廷尉院,被皇帝收拾得只剩下草包,自然难当大任。
至于江北的都督,正如李佺所说,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只怕力不从心。
慕容绍猜到如此,也不想真的伤害司徒甯,只想给她一个教训,叫她不再伤害女帝。
毕竟司徒甯涉及冷亦寒,想来妹妹不想伤害她,所以慕容绍也不会轻举妄动。
虽然没能除掉司徒甯,但也让她受了牢狱之灾。
皇帝下了话:若真涉及勾结,必要从重处理!
这话一出,司徒甯不可能得到狱卒的照顾,在监牢里必定不好过。
毕竟司徒甯动手了,皇帝也疑心她,遂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以免有人将她救出来,换了目标暗袭皇帝,皇帝不得不将她严加看管。
杀杀她的锐气,明后日放出来,也就叫人放心一些了!
如是一夜过去,冷沐真睡了个自然醒。
原以为已经日晒三竿,没想到天刚蒙蒙亮。
“芷蕾........”冷沐真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很快芷蕾推门而进,“小姐醒了?”
冷沐真点了点头,拍了拍睡疼了的头,“昨晚梦魇了,睡得身子重重的,给我煮一碗清神汤吧!”
“哎,好!”芷蕾应了一声,又转身离开。
很快有一队侍婢进来,替冷沐真梳洗了一番、穿好了衣裳。
喝完了一碗清神汤,冷沐真才清醒了一些,屏退了其他侍婢,伸了伸懒腰,“昨晚上哥哥那边没事吧?”
推开窗户,吸了一口外头的新鲜空气,背对着窗户而坐,早晨还算凉爽!
芷蕾也跟着坐下,吹灭了昨晚还未燃尽的蜡烛,“莫殇安抚了一会儿,亦寒公子倒没什么异动,只是鑫侯去了他房里一趟,不久便出来了。”
并非冷沐真恶意派人监视,只是昨晚上,怕冷亦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毕竟当局者迷,冷沐真必须控制一下,免得皇帝疑心冷亦寒的身份。
那日在大殿上,司徒甯已经明说了,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这个时候,冷亦寒若表现得太热心,不管于眼前的婚事,还是质子的秘密都无益。
冷亦寒也知晓利弊,所以忍着,没有去探监。
只是........冷沐真有些疑惑了,“祁枭旭与哥哥从不往来,哥哥也一向不屑于他,他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
芷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只是近日,瞧着司徒甯手上,多了一枚戒指。那可不是普通的戒指啊,是极为稀罕的星光红宝石金戒!”
星光红宝石.......冷沐真漫念出声,想了想才道,“星光红宝石多镶在扳指上,是给男子戴的,她凑什么热闹?”
芷蕾撇撇嘴,“听说是鑫侯赠给亦寒公子,公子又转赠给司徒甯的,算是成亲的随礼。她拿去首饰铺,给改成女戒了!”
想来祁枭旭有事拜托冷亦寒,就给了戒指做为谢礼,冷亦寒关心妹妹,又将戒指转赠给了司徒甯!
冷沐真也撇了撇嘴,“他们倒是礼尚往来,一个踢坏了哥哥、一个还送她戒指!”
对外,他们宣称是知己好友,她成亲、他随礼,没什么奇怪。
只是这过分的关心,冷沐真不由吃醋,“打从司徒甯来了,哥哥便对我松懈了许多!”
以前听冷亦寒唠叨,总想着有人出现,让他稍微安静一些。
如今安静了,冷沐真倒不开心了。
“你哪个哥哥?又胡说了不是?”门吱呀一开,慕容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你只有两个哥哥,没有那个外姓哥哥!”
听得门自动开了,还以为有人窃听,冷沐真与芷蕾具是一吓。
见是慕容绍,两人才松了口气,冷沐真忍不住恼火,“大哥活了二十年,还不懂敲门么?!”
慕容绍一笑,马上纠正道,“我对外宣称十八岁,不是二十岁,生辰是辛未年一月初六,与真正的生辰不同,记住了!”
冷沐真不屑一笑,“对外咱们不熟,记你的假生辰做什么?”
以免遭人怀疑,他也是拼了,居然装嫩?
见她不悦,慕容绍也没计较,而是坐在她身旁,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谁敢招惹我妹妹?”
说着,玩笑般指了指芷蕾,“是不是你?”
芷蕾一惊,连忙摆手,“公子胡说,奴婢怎么敢?”
慕容绍一笑,“胡说是无凭无据的,我可是经了一番调查的!听说你与真儿,经常发生口角,动不动便吵架不可开交,可有此事?”
被他一语说穿,芷蕾立马红了脸,“小姐还没吃早膳,奴婢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公子小姐慢聊!”
见她快步逃离,慕容绍才正色,“听琳儿说,你查到了一个冷姓人士?”
琳儿正是女帝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