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蝾的声音,皇帝便有些崩溃。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准了这个时候来。
来便罢了,居然两人携手而来,这阵势,显然早有预谋啊!
虽说老太君放弃了冷老太爷,但皇帝对冷沐真的心思,一刻都不曾松懈。
以前冷沐真伪装自己,皇帝倒无所谓于她。如今一点一点发现她的真本事,才真正起了占有之心!
从一开始,单纯因为她与老太君年轻时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到如今,考虑到她的贤能,他必须拥有她!
老太君终归是已嫁之身,不可能再入宫为妃。
那么,便由冷沐真代替老太君,做为皇帝的左膀右臂!
只是皇帝的占有之心晚了,冷沐真早已经定情宁蝾......
此时此刻,皇帝只心想着,就算自己得不到冷沐真,也绝不可能让给宁蝾。
宁族掌握洛商军力,原就举足轻重,若联合富族......
外族强势,刘族便跟着落寞。
皇帝身为刘族之人,自然捍卫刘族的江山。今日就算宁国公与老太君联手,他也绝不能成全宁蝾和冷沐真!
小舟缓缓而来,在大船右侧靠停。
宁蝾轻松横抱起丫头,施展轻功,登上了大船。
两人不必行大礼,只向老一辈的人点头问安,简单地行过礼节之后,依着老太君的手势入座。
“宁世子与冷大小姐迟到,可要自罚三杯啊!”
这种话,宁国公和老太君考虑到自己孙儿的身子,当然不会说。
换作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胆子挑衅宁蝾。
只有南宫老侯爷,微醉地举起酒杯,像要与宁蝾拼酒。
冷沐真微微低眸,宁蝾见势一笑,举杯向南宫老侯爷一敬,“老侯爷的好意,我自然领受,沐儿从不饮酒,我先干为敬!”
说着,举杯仰首,接连干了两杯烈酒!
南宫老侯爷豪爽一笑,也痛快地干了一杯。
所谓自罚三杯,并非老侯爷的醉酒乱语,而是为了岔开话题。
并非帮着皇帝,而是自己的孙儿也觊觎着这位冷大小姐呢!
同为老一辈的人,自然关心孙儿的婚事。南宫墨妾室虽多,却没有一位称心如意的贤内助。
以前,老侯爷不看好冷沐真。如今不仅看好,而且十分满意!
今日宁国公与老太君联手,若成了宁蝾和冷沐真的婚事,那他的孙儿怎么办?
不管为着孙儿,还是觊觎冷府的财富,他都要岔开话题。纵观全席,也只有他的面子,宁蝾不会驳了!
谁知宁蝾也是精怪,很快便将话题转了回来,“祖父方才说什么?又谈我的婚事么?我可是非沐儿不娶的!”
没想到他如此直言不讳,语气中一股嚣张气焰,比四年前不知高涨了多少!
听得惊人一语,在席自然人人一惊,包括皇帝,手中的筷子亦是一颤。
宁国公的面色依旧沉静泰然,浅浅向孙子一笑,“哦?你不是不愿娶妻纳妾,如今怎么又说,非沐儿不娶了?难道你们.......”
话至此处,皇帝突然重咳几声,“宁老怪顽,孙子辈的事,怎好过问?”
说着,很快将话题再转,“这几日内,苗川新帝便到京城,听说是位貌美年轻的女帝呢!”
南宫老侯爷会意,立时附和一笑,“苗川送来的画像,吾等一早便看过了,确实是位美貌女子!唉,现如今,美貌与贤能并存的女子已经越来越少咯!”
这南宫老头子,果然与皇帝一个鼻孔出气!
今日晚宴,除了皇帝,老太君宴请的都是支持者。
至于这位南宫老头子,则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想是猜到了今晚的事情,便提前赶来拆台!
毕竟同为一辈,又是曾经的好友,老太君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原以为老头子起不了什么作用,谁知处处干扰!
老太君暗瞪了一眼,早知就该想个计策,故意不让他登船!
说话间,已有一粒小石,偷偷往老侯爷的穴位打去,像要封住他的哑穴。
老侯爷的身手了得,警惕性亦是很高,轻松接住了小石,随手往湖里一丢。
老太君看透此事,随即睨了孙女一眼,示意她不要冲动。
冷沐真会意,这才收了手。
老侯爷并非不计较偷袭,更非脾气好。他扔石子的动作,乃是年轻时便有的暗号。意在提醒对手,再偷袭一次,他可就不客气了!
他对南宫心法的修习,境界可达毫无弱点。
这一点,老太君深知,因此会意孙女,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南宫墨与同辈人一席,也看透了冷沐真的动作。而后瞧见祖父扔石,不由心下一紧,也忙用秘密传音,替冷沐真向老侯爷求情。
不知何时,他开始默默地保护她;也不知何时,最初的轻浮烟消云散!
“听说苗川新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次前来,一为拜见皇上,二为尚书令千金而来!”南宫侯爷也跟着掺和。
老侯爷来拆台,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陪着父王来。
还有南宫墨,亦是他们的帮手。
说到云千柔,皇帝又是左右一看,“奇怪了,这些日子,怎都不见柔儿?”
冷沐真微微一笑,“皇上一回来,便罚了尚书令。云小姐自省,便陪着父亲思过吧?苗川新帝既为了她而来,皇上也该做些什么了吧?”
中书令一惊,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一笑,“有过必要罚,尚书令的气焰刚下去,冷大小姐便要皇上封赏其女,那赏罚如何分明?”
好不容易打压了尚书令的气焰,他怎么可能由尚书令这么快就翻身?
也不知这冷大小姐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为云千柔说情。依她的语气,皇帝非要看在苗川新帝的面子上,对云千柔封赏一番。
打压了父亲、封赏了女儿,那打压还有什么意义?
冷沐真故意讨赏,只是为了美容院的广告更加响亮。
云千柔可是代言人,如今受了打压,她的美容院还怎么好好开张?
皇帝却不遂心愿,赞同地向中书令一点头,“爱卿说的是,朕一向赏罚分明,柔儿的事,之后再说!”
第一次听人自夸赏罚分明......冷沐真不屑一笑,反正美容院还没开张,只要等到苗川新帝进京,云家的灾难自解!
老太君尝了几口新菜,继而也放下筷子,“封赏之事可以容后,有一件事却是当务之急!”
没等皇帝问话,老太君便先一步接道,“沐丫头及笄已过一年,蝾小儿又已经及冠,两人都是适婚年龄。如今两情相悦,皇帝就不肯成其美事?”
冷府每位嫡女出嫁,老太君总有千千万种方法说服皇帝。
以前倒也罢了,如今嫡孙女只有沐丫头一人,又是难得的人才,皇帝不可能放弃!
但面对老太君,皇帝还是弱了几分,“虽说到了适婚年龄,但婚姻非儿戏。他们不见四年,如今唐突说什么两情相悦、非她不娶,实在稚气!”
南宫老侯爷亦是点头,“皇上此言有理。培养感情尚需时日,反正两人都是年轻。过个一年半载的,两人若还深情不变,再赐婚不迟!如今两人只是稚气之语,咱们老一辈的人,可不能跟着稚气了!”
老一辈人说话,自然没有小辈插话的份。
宁国公见势,也忙跟着说道,“常听别人言说,蝾小子和真儿乃是绝配,加之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说不定是一段极好的姻缘。咱们成亲之前,也无什么培养感情之说,都是成亲之后,再行培养的!
再者所谓稚气之说,蝾小子二十、真儿十六,原就是稚气的年纪,哪有不稚气的?咱们成家之前,不也稚气么?”
老太君点头而笑,“我一早便看好他们二人,也试过蝾小儿的真心,确是个可靠的人!记得皇帝曾经说过,要给沐丫头找一个可靠的夫君,如今可以兑现承诺了吧?”
早猜到她会搬出以前的话.......皇帝尴尬一笑,“朕身为沐丫头的皇爷爷,自然也有试探孙女婿的权力吧?梨儿既试过了,便让朕也试一试。若真可靠,朕一定赐婚!”
由他试?
只怕到时候试探未果,宁蝾先丢了性命!
老太君故意沉下脸色,“我亲自试过的孙女婿,皇帝也不相信么?”
见皇帝笑容尴尬,南宫老侯爷立时插话,“若论起照顾养育大小姐,我也算其中一个吧?都是手里抱大的孩子,记得这丫头小时,还撒了我一身尿呢!如此情义,她的夫婿,自然要过我这一关!”
平时若遭灾难,这些个“抚育之人”,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如今倒跳出来,说什么情义了?
不敢对上老太君的眼神,皇帝便睨向一旁无言无语的荣亲王,“沐丫头是亲王的千金,她的婚事,亲王如何看待?”
感觉到皇帝凌厉逼视的目光,荣亲王心下一惊,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宴席之上,众人齐乐,不必跪来跪去的!”没等荣亲王回话,老太君便先不耐烦地训了一句,继而接着皇帝,逼问荣亲王道,“蝾小儿与沐丫头的婚事,你敢不敢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