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沐真挺直了身子,才感觉到胃里一阵阵刺痛,“怎么回事?”
伸手沾了沾唇角血迹,细细究了一眼,冷沐真方惊,“血里有毒!”
说罢,更惊地指向桌上已经一扫而空的盘子,“有人在菜里下毒!可恶,那帮木头人看起来木头,居然敢下毒害我们!”
“要害也是害刘麒,哪里害得到咱们?”宁蝾见怪不怪一句,依旧镇定地坐着,似乎风吹不动、雨打不倒,“放心吧,菜里没毒。”
冷沐真不解,又指着一旁食盒里的碗,“那就是燕窝、银耳、鱼翅,还是藕粉甜糕?”
“都不是。”宁蝾头疼托着额头,心下无奈一叹,失忆的人真是不敢恭维啊!
见他一脸不知是何意思的表情,冷沐真更是急了,“那究竟是哪里有毒?不对呀,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出毒物?”
宁蝾依旧无奈,“因为压根就没有毒物。你每次吃藕粉甜糕,都会吐几口血,我头几次见时,也是你这个反应!”
难道这具身子对藕粉甜糕过敏?没理由啊,谁过敏会吐血啊?
冷沐真更是不解,“你既然早知道我会吐血,还让我吃?”
宁蝾无谓地一摆手,“头几年进宫你说你必须吃藕粉甜糕,不然就没命了,我拦不住还拦什么?”
“为什么不吃就没命啊?”冷沐真听得一愣。
宁蝾依旧一摆手,“鬼知道,你又不告诉我!”
“那你不会问我吗?”冷沐真无奈。
宁蝾更是无奈,“我每次都问,你嘴巴紧得很,怎么欺负你都没用。反而被你逼着,偷偷进宫吃藕粉甜糕,每次吃都吐血,吐个血还高兴,我是拿你没办法的!”
难道藕粉甜糕有上瘾作用?
可带有瘾毒的东西,她都能一眼辨认。刚刚那两盘藕粉甜糕,应该是没一点问题的。
那是怎么回事?这具身子究竟瞒着多少事,竟连宁蝾也不说?难道这具身子根本不喜欢宁蝾?那么她清楚感觉到的,那股来自原本身体的悸动是什么?
以前见她吃藕粉甜糕而吐血,总是开心得不得了。今日却锁眉正色,似乎也想不通自己的心思。
宁蝾仰天,只见蔚蓝的天空中,双双喜鹊飞过,继而一只孤雁不知方向。
继而收回视线看她,除了脸上一抹深思之色,便是嘴角泛着剧毒的血。
比起前几年,这血似乎淡了许多,毒素也少了许多。宁蝾心下亦有所思,面上则是不表露地一提醒,“我的帕子还在你那儿吧,拿出来擦擦嘴吧!”
这才想起刚刚在重华宫擦拭身子的帕子,下意识就自己收起来了。
冷沐真难为情地一笑,伸手入怀拿了自己的帕子擦嘴,他的帕子则递还给他。
宁蝾嘴角一撇,“都被你擦脏了,洗了再还我!”
说着,没等她回话,他又提醒一句,“你再不去打抱不平,那帮无辜的木头人,就要被刘麒杀了。”
经他提醒,冷沐真才警觉,忙收拾了空盘子,放进食盒。瞧了瞧底下无人,便提起食盒飞身而下,平稳落地。
刚巧遇到一个太监,自偏门进来。见是冷沐真,惊忙一笑而拜,“奴才给冷大小姐问安!”
冷沐真目不斜视地一应,没等那太监拦着,便直接踹开书房的门。
踹门之际,正好听见刘麒大怒一句,“来人!”
太监闻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冷沐真前,向刘麒一跪,“通禀殿下,冷大小姐求见!”
这头怒火未消,又见冷沐真踢门而入,刘麒怒得将桌上的书一扔,直接砸在那太监的头上,“混账,这叫求见吗?谁求见是直接踢门的?!”
太监的帽子一歪,鬼使神差地小聪明一句,“禀殿下,冷大小姐踢门求见......”
“你!”刘麒气得直直拍案,只觉得脑子几乎气炸,“护卫!给本太子杀了这不男不女的东西!”
明明是说要杀太监,也不知刘麒是眼神有问题,还是冷沐真多想了。定睛一看,他的指头居然正对着她?!
什么叫不男不女的东西?这蠢太子,竟敢说她是不男不女的东西?!
护卫应声,一共六人齐刷刷飞来,“太子有何吩咐?”
“他......他......”刘麒气得连话都讲不清楚,只一味用食指一指,“给本太子杀了这不男不女的东西!”
不男不女指的应该是太监呀,太子指着冷大小姐做什么?护卫们面面相觑,个个都是犹豫不前,最后齐齐一跪,“太子三思!”
他们倒聪明,只让刘麒三思,并不点明自己的误会。
不过就是个太监,三思什么?!
刘麒又将书一扔,再次准确地砸了那太监一下,“本太子要你们杀了他!”
原来是太监......护卫们立时断了犹豫,齐齐应声上前,速度尤其之快。
忽而几支毒镖唰唰而来,速度比他们多出一倍不止。
护卫们惊怕,马上停了动作,警惕地四下一看,却感受不到宁蝾躲在何处。
刘麒倒没仔细看毒镖,只以为是冷沐真的花招,怒得又一拍案,“冷沐真,你什么意思?!”
她还能有什么意思?
冷沐真将食盒一放,盖子因落地而打开,露出里头几个空盘,“本小姐没什么意思,就是特地过来一趟,把你的午膳还给你。顺便谢你一句,借了你的屋顶和小桌用膳,感觉不错!”
原来午膳被她抢了?!抢去就算了,居然还在他的屋顶用膳!
怪不得方才有太监来报,说偏殿的小桌不见了,敢情被她偷走了!
怪不得刚刚闻到了菜香,若有若无,本以为是御膳房传来的,敢情是屋顶传来的!
看着一帮护卫一动不敢动,看着食盒里头一扫而空的盘子,刘麒怒得只逼出四个字,“欺人太甚!”
冷沐真得意一笑,“我是欺你了,但你是人吗?”
刘麒气得直直跺脚,“你你你,本太子要杀了你!”
若说方才在御膳房看到冷沐真对宁蝾大打出手,御厨、小厮们已经惊得不行。那么这欺负太子的一幕,足以让他们震惊!
一直如软柿子一般,谁见了都要捏一捏,就连奴才都看不起的冷大小姐,现在居然敢公然欺负太子?!
不过小厮们并不为之不耻,这太子脾气甚差,动不动便要杀人,早已经引起公愤。这次冷大小姐出手,正好替他们出一口气!
见护卫们深怕毒镖而不敢动手,刘麒干脆亲自上前,还没靠近冷沐真,便听她警告一句,“太子的手还疼吗?如果不想伤上加伤的话,最好不要跟本小姐做对!”
经她提醒才想起她也有护卫,而且武功高深。刘麒不由警惕了几分,正以为自己处于弱势之时,外头突然想起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随即皇上的仪仗浩浩荡荡而来,到了书房门口,则是皇帝与李佺两人进入。
刚刚还只见刘麒一人,转回来就多了一群御膳房的人,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
这些倒不稀奇,冷沐真居然也在。
“沐丫头?”皇帝原本庄严的眸子,多了几分温柔的深邃,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与刚刚的厉声呵斥完全不同。
见救命稻草又来了,刘麒立马一跪,先声夺人,“父皇定要替儿臣做主!太子膳食一向有制度,而冷氏却抢了儿臣的午膳,岂非无视皇室尊严?!”
皇帝似有深意地凝了儿子一眼,转眸冷沐真却浅浅一笑,“哦?沐丫头喜欢宫里的膳食?”
这话问得让她不明所以,打从刚刚猜测皇帝喜欢老婆子之后,她便下意识多了一分警惕。
微抬眸撞进他的眸子,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上头。
冷沐真故意转眸他处,“皇上别误会了,臣女只是刚刚在假石园没吃饱,见御膳房的人要往东宫走,便想着来太子这蹭一顿。”
不知何时,地上的毒镖已经被宁蝾收回,冷沐真暗暗一笑,他倒知道排除责任!
一听她的瞎话,刘麒不由得一怒,“什么叫蹭一顿?父皇明鉴,她根本不是跟着御膳房的人来的,而是直接去御膳房抢了儿臣的午膳!”
话落,传膳的领头马上一拜,“皇上明察,奴才们不敢无视规制,私自将太子的午膳给冷大小姐!”
他们在宫中时日已久,这权衡利弊的事自然做得来!
话落,马上接到刘麒一个瞪眼警告,皇帝却点了点头,“朕觉着沐丫头也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倒不见皇帝如此向着她,今日怎么?
刘麒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她,随即又是一拜,“父皇觉着擅闯东宫者,不是这样的人么?”
这么一会儿,又给她安一个罪名!
冷沐真暗暗白他一眼,故作无辜地指了指一旁的太监,“皇上明察,臣女明明让公公禀明了太子的,怎么能说是擅闯?”
听罢,皇帝才斜了那太监一眼,眼神亦如方才的凌厉。
感受到君主居高临下的目光,太监全身一颤,立时一个磕头,“回皇上的话,奴才确实禀报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