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琢这般半笑不笑,出手扶了扶我,却是将我关心得很是忐忑,是以我立刻想缩成他爱看的那只花。那样他至多就是多看两眼而已。当然他现在看我也是理直气壮的。
他又看了看我。笑容放落得很是轻快。
结果,刚刚这一眼就算是问了我的主意,但是我还没有表示我是何主意时,他已经执起我的手就走。
我觉得,这件事的结局会有些悲惨。自然就向媛姐姐求助。
谁知,媛姐姐那厢急三火四要去瞧什么新娘的喜服。一连串的人一个个的都跟个走马灯似的,才这么一晃眼全都不见了。
唉,真是命苦。
晖琢坐在我的对面,和颜悦色逍遥打扇,他自己看书去了,不再理我。我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有感于他这一桌子的书,上面讲的可都是讲道理的事,他断然也应该是个讲理之人。谁知下一瞬,这人已经近到了我面前,比之刚刚更见和颜悦色得还要深入一些,“你去为新冰兄长相亲了。”
我可不是主谋,至多就是个帮凶。但是他这话里又没有问这个,我当然是去了的。我点头再低头。他再沉默,我有些好奇,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许正在等我这一眼,迎着我抬起的目光,煞有介事地深深盯了我一眼。我赶紧低头,暗自警告自己,下一次绝不再看他。但,他可是不容我不看他,声音从头顶上响起那会儿,我反应得还算是及时,他说的是,“抬起头来。”四字未结,我就看着他,他笑了,像朵花一样。他本就长得好看,现在又春风得意。我痛恨此时刮的风像是春风。“助纣为虐!”语气之中严厉有之,痛恨有之。是说我吗。我觉得他书虽然读得多,可是这一次选用给我的四字却不对,我这个情形么,对了就应该叫做是身不由己是也。
他动作连贯地将我拉到他身边。不知何时立在背后将我收入怀中,用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有没有想过要借那个机会跑了。”
有他姐姐看着我,我能跑得了吗,他这不算是对我没有信心,是对他的姐姐没有信心。也许是怕他的姐姐同情心泛滥将我放了。这倒是无意之中提醒了我。人一但有了白日梦,便能在困境中好好地开出一朵希望的花来。我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是忘了。”
“这么说,那个姑娘很美。”
今天我的灵感有些泛滥,更重要的是开始无忌,我想着新冰公子为人如此绝色,日后何患无妻。倒是这一位倒霉公子,若是能求得了那个人倾羡的姑娘也许还会……当然这是一件于我而言的美事。
我立刻将头点得如同一只拨浪鼓,咬着舌头,认认真真,“美,当然很美,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美的姑娘。”
他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将头伸过来了一些,这样我就很是神奇地以这个古怪的姿势看到了他的笑容,那是一个真真正正地嘲笑。“连人都没有见到。就知道人家美。”
我咳咳着,同他讲道理,“外面等着求娶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能说明这一点的。再说我也不是凭空妄想,我见到了那姑娘绘在堂上的一幅画。画得极得意境。”
他“哦”了一声,“是么?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画作。
呃,看他的画作,我不明白是何道理,讷讷地嗯了那么一声。
所幸,我这么一嗯过后,他放开了禁锢我的双手。偏身在一旁的多宝格上找寻着什么。我偏头等着他能拿出什么宝贝,却还真是一幅画。画的是远景山水,意境阔大。地角处一侧好大的红印,印的是他的名讳。
他唯恐我瞧不到,还有意将那一角向着我偏了偏。
“画得好吗?”他那问意里哪有半分的询问,全是自诩的神色。
我低下头再相了相那画作,这画画得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但是倒是叫我无论如何不敢照直了相信此画乃是真实出自他那双手上。心境如此变幻莫测,表情便难免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在里面。后来我抵不住他一再相询,便只得点头称叹,“妙手回春。”
他听了这四字神语,愣了一愣,便纠正道,“妙手回春说的乃是医术。你肯定是想说妙笔生花。”
我点了一点头,“对,对就是妙手、妙笔,什么都生。生春生花,都一样都一样。”
“这样说,我也是好人了。”他将眸光又挑了挑,问意如风雨之来。
我早知道他会这样问我,如今听到他果真如此相询,当即将目光瞪得老大,甚为勤快地同他点头。
他似乎觉得我这个同意不大实诚,一撩衣摆,坐在当下,“哦,你若是不相信,我便给你画上一幅画。那边去摆个姿势吧。”
我抖了抖,将自己缩了缩。没想到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他的画志。此时此刻我真是悔不当初,当初真真不该错用了妙手回春。诚然他也太是小气,便是一词之间的事。
他悠悠然抬眼打量了一下我那般骑虎难下的情绪。我那情绪在他这一个悠悠然之后立即转折,笑眯眯地从了他的说法,坐在椅子上与他一双大眼瞪着小眼。
这一屋子的书都不是书皮包的点心,都真的是书啊。我向他征求意见,我可不可以看一本书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他对我的要求还是予以考虑的,只是考虑到一半,就很是无奈地拒绝了我的要求。因为他给我准备了两个道具,一个是笔一个是孔雀翎,我不知道这么两个道具要如何搭配到一起。最重要的是我好像不大有机会去看书。
眼前这人也不是太有主意,最后,我们选择了拎着一只孔雀翎的造型。当然这个选择也没有我的分。都是他说的。这么古怪的造型。今天摆脱他的历程注定会是一大段的艰辛。我努力回想一下,刚刚是怎样自掘坟墓的。对了,好像是夸张了一下那美人的画技。那样也不能算作是自吹自擂吧。我这得到好像正是报应吧。但是这报应还真的是挺狂的。
平日里大概是游手好闲得惯了,这么的定定地给拘束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不自觉地就想动一动,晖琢可真的是公子啊,他在前头就喊,“勿扰。”
竟然批评我扰到了他。我恨不得一生都躲着他。可是眼下这一趟事情就很是个难办。我昏昏欲睡那会儿觉得自己还是挺与世无争的,他平日里最是喜欢悠闲,这画一定就是个三分钟热血等那劲头一过,定然是恨不得赶跑我才痛快。
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有人在捏我的脸,我一个激灵,昏昏欲睡的劲儿便全都散尽了,睁开眼,觉得面前有一个障碍物,还想再回神分辨一下,这个障碍物已经大声向我诉苦,我本是预备着要在三眼之下将他看明白了,他这么一吼,我两眼就通了眼下全部的场景,这人是晖琢,这里是他的书房,至于我为什么也在这里,就是说来话长,他想为我作画。只是他苛求完美的时候连着我也一道苛求了,再回神之下,我想出了他刚刚冲我吼的,“醒醒。”
只是眼下我怎么是躺着的。再一看清那锦锻的彩褥我简直要黑了整张脸。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床上。
他瞪着我,嘴里打出的招呼真是耸人听闻,“好巧。”
我确定我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只是供他给我画像并与这张床没有半分的干系。但是这书房之中真是缺德,它竟然备有一张床。晖琢将一张扇子摇得有点风大,还在四处照照看看,“这真的不是在梦中,你竟然自己爬上了我的床。”
我本想委屈一下,但是这个晖琢已经先一步,慢慢在他的脸颊之上很明显的地方绽放出了无辜的神情,他那个神情倒真的是惟妙惟肖,我若是不明就理也会将他同情一二。
许是我们这一番闹腾得有点欢畅,竟然还引来了人,平时他老是在这书房中躲清净也总不见有人来打扰他。
这些夫将我们这一副场景围做了一堆,黑着心肝地看热闹。
我真心实意地与他们描摹这个事情,由于要讲的道理其实还算得上深奥,便想用一招据说是叫做旁征博引的招术。不想这个招术由于太过招数了,它的历程其实是挺长的一点也不具有即时性,所以一点也不匹配我们现在东窗事发一样的现场。
大家反而像是海水退潮一样地退了出去。我前脚追出去,后脚便被这人拉了回去。他不紧不慢之间向我呲牙一笑,那几颗牙齿亦人晃人的眼睛,“当心越描越黑。其实也没有什么传出去,不过是青天白日之间有点相守不住什么的。”
什么叫做相守不住,这样的有辱斯文。我真是心血如泉涌地想要喷出来。中计又一次中次,人不能在同一条河流里面摔倒两次,可是这一次我是摔的第三次了,日月无光了,天地灰暗了。
在他劝我、语我我都不想理睬的最后,他果断地将我抱了回去,“戏都已经演出去了,你得奉陪我一个结尾。”
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我终于痛失了我的宝贵的名声,阖府上下一致认为我是个爱好勾引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