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吧,哪里是婉吉仓惶,分明是我心仓惶,才瞧着她也仓惶。我百无聊赖,重又坐回李元霸的床边,托着腮,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还想再换个姿势叹气来着,中途,被一个陌生的,有气无力的声音给打断,那个声音,就响在我眼前,难以置信,竟然是李元霸说的,“别叹了,头都大了。”
他说话的意思,是象征着他醒了吧,我思维混乱的,连这个,都得想想。一直保持着,一个以手掩口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那个微有笑意,蜡黄蜡黄脸色的李元霸,止不住“啊”了一声。身后,早传来了更大的一声“啊”,就听那个声音,一路飞着向外传,“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啊!痛……”我咬到了自己的手指,用力甩了甩,对他说,“你还好意思醒过来!”
他答不对题,“你没事吧!”
我一下子从床边上撑着站在来,跳了两下给他看,“当然没事了,现在可比殿下强多了。”
他气得用手捂着胸膛,竟像是要喘起来,我忙忙凑过去,“没事吧,我逗你的,你不会这么不禁逗吧?”
他的手猛然伸过来,像钳子一样钳住我的手,还向他怀里带,“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想报复,我能打不过你这样一个人尽可捏的软柿子吗?”我嘴里,边这样说,边和他用力抗衡,果然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通过我多年挑水烧火的不懈锻炼,如今猛然之间的爆发力,还真是不可小觑。李元霸一点还击能力都没有,直接被我拉下床。但很难说,这不是他故意的。因为是我在下面给他当垫被的。他除了“哎哟”一声,脸上并不见什么吃痛的颜色,还有,他居然在笑。我暗咒他崩开伤口,不过他这一定是有预谋的落地,竟然完好的,避开了伤口。
他俯下头来看我,脸上全是得意得要死的神情,似乎还在提着鼻子闻着什么,我只好左右扭头。避开他,哀求他,“殿下。我的腿快要让你压得断了。”
他做出思索的表情,然后,又像得到答案一样,摇摇头,“我病得太重了。挪不开。”然后,就专心致志的装病,一会儿呲呲牙,一会咧咧嘴。
“啪”的一声,房门大开,无数的脚步声涌入。而我们的样子,如此不堪入目。我心里这个悔呀,李元霸又害我。大家目光一触到我们,有人失声叫了一声,“公主。”余光中的婉吉,晃了晃。
李元霸果然是存心的,这么多人瞧着他。他还是不肯起来。我偷掠了一眼,惊怔在原地的大家。心里吃气,这都什么人,没瞧见这儿正剑拔弩张吗,竟然没有一个想伸张正义。看来,我只能自力更生,拿起李元霸的手,就当成是猪蹄,狠狠咬了一口。他大叫一声,向一边抱手。我趁机,一骨碌爬起来,本想踢他一脚出出气,但看在他苍白的脸色份上,终还是心软,想,算了,给他记着,拢了拢散乱的发髻,夺门而逃。
我就是因为大意,才上了李元霸的当,他根本是在记恨着我与颉利的事,又要让大家误会我,故意这样惊动大家。不过,我干嘛要心虚,我可是个坦坦荡荡的姑娘。现在好了,他又可以出来害人了,我也不用在背,什么害得他要死的黑锅了,本想着要感激一下他救我,结果又成了这样。
我一路气着,又想着,刚刚婉吉公主故作的笑意,心底一阵阵发寒,这位公主如果不笑就是正面来对,还大抵可以应付。如果,她只是这样,软绵绵的对着你笑,恐怕就是心底里大大的生气,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法子办我,他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全是为了办我而来。
我心里默念着:颉利啊颉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从容容的离开长安,如今的这些事情,真不知道来日如何作结。正无精打采向前走,猛然察觉前面一个华贵的身影,相向而来,他的气息透彻诸什,轻划而来,让我不由得惊奇的静视。
他已经来到了我面前,犹带着那日不可一视的灯火。为什么,每一次的相见都如鱼饮水,冷暖深识,就像一切自有其源自的云,去了又来,在它肯步足的深处,原有它的痴望,隔断三生,烟火仍明。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凭借着声音估计,他走得近了,才福了一个礼。我已经很久不曾单独见到他,思绪在春日里掠了一些与那时相似的雪风,它们似乎一直与我的记忆相伴。
“元霸他醒了?”
我很惊奇,他居然这么快得到消息。不自觉去仰视他,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是猜的。看你的样子猜的。”
我更加惊奇,我这样子也瞧得出来,“刚刚三殿下他还陷我于不义,我还气他来着,您瞧出这个了吗?”
他又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感觉罢了,也许是我蒙的呢。”他的微笑在许多事物上蒙上印记,使它们变得明亮。
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晃悠,他平时可忙了,不用常常见面,真是让我心生安慰。
咫尺之间,我们凝重的对望。
我们现在的关系古怪死了,他明明知道我与颉利是奸细,上次整装出逃,还搞出了天大的动静,要陷他于不义,现在又这样,平静得和什么事都没发生,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可他一直对我们是奸细的事绝口不提。温和的目光就轻轻加落在我周身,有点暖,终于是我做贼心虚,不自在起来,慢慢低下头,很刻意地回避他的目光,心中哀叹,这可如何是好,刚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他向前挪动一步,我应时抬眼,还想着如何应对那码事,却正对上他温犀的目光。不要啊!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这种眼光的迷惑性太大了,就像是一个暖暖的堡垒,会让我有藏身其中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