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的景象,在除夕夜这晚发挥到了极致,大雪簌簌落下,一如陈墨当初站在林氏门前等着林淮安那天,只是今天,她是坐在公司楼下大厅里,对面还有憨厚沉稳的保安大哥,以及洋溢着喜气的瓜子花生牛奶糖,唔,还有几盘坚果和话梅类的食物,应该是安保部门提前准备好的。
“谢谢你。”陈墨跟对方真诚道谢。
“不客气。”对面两个保安互相聊着闲话,准备一会儿去替代大门口的同事。
从他们的话语间,陈墨知道了,节假日值班的话可以获得三倍薪资,而且还有人事部门单独核发的节日礼金,这些对于他们这种家里离公司较近的人来说,是十分划算的。
这几天值班的人,都是自愿跟公司报名的。
外面大雪纷飞,偶尔还是能看到过路的行人,这些人大都拎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洋溢着节日的欢庆氛围,陈墨想起来,她以前过年的时候,也可以从爸爸那里获得新衣服和礼物。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十分符合除夕氛围的红色大衣,大衣前面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闪着亮片的兔子,衣服帽子上还有一对夸张又漂亮的兔耳朵,陈墨很喜欢这件衣服。
晚上八点钟,窗外街道上亮起了红色的灯笼、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彩灯,音乐喷泉里涌出悦耳的《新年快乐》中英文歌曲,吃过年夜饭的年轻爸妈们带着孩子打雪仗买糖葫芦,觉得冷了就进到街边店铺里寻求温暖,顺便再添点年货,年纪稍大些的人,或正奔赴年夜饭的场地、或正接了家人,在不那么拥堵的马路上疾驰。
几个保安大哥们拿出了蓄谋已久的扑克,小心翼翼避开监控,叫嚷着赌注,嗯,赌注是接下来由哪几个人去外面值班。
真热闹啊!
陈墨抱着保温盒,揪着自己衣服上的兔耳朵玩。
楼上,梁荆“无意”调出一楼监控,大言不惭地告诉林淮安:“林总,一楼等待区的这个人,好像是太太。”
林淮安戴着副金框眼镜,只在那画面上瞥了一眼,却没让梁荆关了,他摘掉眼镜,揉着有些不适的眉骨:“你先下班。”
会议是半小时前结束的,林淮安让梁荆给参会人员都准备了个大额红包,额度大到保证被会议拖到大年三十的这些人明年还愿意兢兢业业来工作,而且不会有丝毫怨言。
梁荆本人的收获也并不小,所以他不急着下班:“需要我送您吗?”
林淮安今晚已经提前打发了司机。
“不用。”林淮安身形往后,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没再说话。
进电梯的时候,梁荆纠结了一下,还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刚要发动车子,电话响起来,来电人是让他万分头疼的辛晟,梁荆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十秒钟,还是接通了。
“新年快乐!”辛晟的声音和着闹闹嚷嚷的背景传过来,隔着电话,梁荆都能感受到电视台的忙碌,今晚的跨年晚会,是电视台的盛事。
“新年快乐,辛小姐。”梁荆这句称呼,隐晦地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辛晟却并不在意:“我放在你钱包里的那张门票,你看到了吗?”
梁荆蹙眉,翻开钱包,果然看到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门票。
而且只有一张。
他要做出的选择很容易:“谢谢,但我无法前往。”
梁荆和程晚像无数异乡人一样,都是来都乐这座城市寻找梦想、希望能扎根在这里的年轻人,他有幸跟随在林淮安的身边,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几乎牺牲掉了所有的个人时间,当然,梁荆从不认为这是牺牲。
但程晚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生,她像很多同龄人一样,会闹、会任性,会因为没办法回老家过年发脾气,但也会选择陪在梁荆身边,跟他一起期待今晚这个热闹的除夕夜。
梁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带着提前买好的玫瑰花,回到她身边。
辛晟在听到梁荆的回答后就笑着挂断电话,并告诉他:“我很期待能在观众席见到你,我的节目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开始哦。”
她留给他的,是极其靠前的特约观众席。
下一秒钟,叮咚,梁荆的手机里进来一张照片,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
地下停车场信号并不那么好,照片缓存了接近三十秒才能完整呈现。
照片里,程晚赤/身/裸/体,攀附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发丝凌乱,香/汗淋漓,笑容憨厚可爱,和梁荆手机屏保中的那个笑容,莫名重合在一起。
梁荆头疼地拔/出车钥匙,闭目凝神。
——
陈墨在大厅里等到了八点半,才看到门禁打开,林淮安自己控制轮椅从里面出来,他一出现,哪怕没有半分要责备的意思,那些保安也已经快速散开,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陈墨眨眨眼,抱着保温盒走过去:“淮安。”
林淮安视线落在陈墨身上,最显眼的,是她只穿了薄薄丝袜的纤细长腿,他的确听她说过什么保暖神器,但再怎么样,她未免也太不注意身体,林淮安视线快速掠过一楼大厅的落地玻璃、和窗缝,操控轮椅转了个方向,往公司里面走。
陈墨悄悄跟保安大哥们挥挥手,也跟上了他。
公司里太冷清,林淮安也没有要以公司为家的打算,他直接带着陈墨到了地下,正打算打电话让梁荆安排个司机过来,就看到了车里的人。
梁荆收拾好表情下车,因为车里没开空调而带着满身寒意:“林总,太太。”
林淮安看了他一眼,没问什么,只说道:“回家。”
等将林淮安和陈墨送进家门,梁荆才告辞离开,他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在大雪中穿行,听着车载广播里喜庆的音乐,最终还是直接关了机,驱车前往电视台。
而此刻,家中只有林淮安和陈墨两个人,陈墨献宝一样捧着自己抱了一晚上的保温盒凑到林淮安身边,像个做错了事主动承认错误的小孩子:“你要吃饺子吗,我煮的。”
虽然她像个主动承认错误的孩子,可显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期待这个连她自己都未能发现的、微不足道的错误能随着时光消退,而且,今天还是过年,林淮安应该不会跟她计较这么多的吧?
林淮安视线定定看着陈墨,搞得陈墨觉得自己连头发丝都带着不自在。
“淮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陈墨心里藏不住事情,有什么都会主动问他。
“没事。”林淮安又顿了很久,才给出答案,“吃饺子吧。”
陈墨捧着保温盒,欢欢喜喜去厨房找餐具。
这是林淮安这么多年来过的最简单朴素的一个除夕,没有年夜饭没有任何外人,连多余的噪音都没有,陈墨坐在他手边,一会儿给他夹个饺子,一会儿自己夹一个,轻轻来蘸他碗里的辣椒酱,然后辣的吐舌头。
她已经脱掉了那件兔子外套,身上还穿着件兔子毛衣,看得出来,这件毛衣质地绵软,摸起来应该很舒服。
林淮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管她有没有心,反正,她现在是他的妻。
陈墨吃饱喝足,灵机一动,坐到林淮安怀里,冲他伸出手来:“红包。”
林淮安扯了下唇角:“你帮我准备了吗?”
“那当然!”陈墨笑起来,下一秒钟,她揽着他脖子,低头吻了过来。陈墨所有关于接吻的技巧都来自林淮安,但她已经被他练得足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含着他的舌尖轻轻勾了一下,然后在下一秒钟,失去了主动权。
其实对两个人来说,这个姿势并不十分舒服,但激情当头,哪管得了那么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陈墨软乎乎趴在林淮安怀里,带着讨好的意味:“不生气了好不好?”
林淮安敲了下她的额头,哑着声音:“回房间。”
卧室大床上,陈墨大喇喇摸进了林淮安的被窝,这是两个人上次吵架之后,他第一次回到主卧睡觉,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那个摔碎了的水晶台灯,已经被换成了可爱的兔子灯,光线分外柔和。
林淮安手刚顺着陈墨舒适的睡裙摸到一片滑腻的肌肤,她的手机就响了一下,是辛晟发来的消息。
陈墨看了一眼后猛然直起身子来:“完了完了!”
林淮安还没弄懂怎么回事,陈墨已经哭丧着脸:“辛辛问我有没有看她的节目,我忘记这件事情了怎么办……”
辛晟的节目播出时,她正在亲亲自己的老公,努力安抚对方这场延续了二十多天的不知名怒火。
林淮安收回手,将她捞到怀里:“明天看重播,一样的。”
陈墨眼睛亮起来:“对哦。”
“睡觉。”林淮安把毫无困意的陈墨压到怀里,在她耳畔低语,“新年快乐。”
然后将自己准备好的新年红包套到了她手上——
一枚精致的婚戒。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套着个显然是一对的婚戒。
林淮安握住陈墨的手:“晚安。”
黑暗中,陈墨转过了身,抱住他的腰腹,声音很轻:“淮安,我想过了,虽然是爸爸让我嫁给你的……”
抱着她的怀抱收紧了些,似乎在害怕、也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陈墨鼓起勇气:“但是,我已经嫁给你了,就不会再嫁给别人,我想生个聪明漂亮的小宝宝,像你也像我。”
林淮安心里叹了口气,明白他们之间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情之一字,何止一朝一夕,他的话里听不出情绪:“嗯。”
“还有……”陈墨小心翼翼,羞红了脸,“辛辛说,只会拉拉手和晚安吻,是生不出小宝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