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越扶住苏锦暄,用深究的目光流连她清秀的面容之上,两人静止在顷刻间。
待到他们站稳,苏锦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贺承越,面露一丝尴尬。
虽说是他的出手相救,但众目睽睽之下,两人靠得太近总归是不合规矩。
“小女子锦暄谢过王爷的相救之恩。”苏锦暄微微颔首,客气地道谢一声。
“苏姑娘不必多礼。”贺承越温声回应,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礼貌姿态。
此时太子妃却装模作样出声:“刚刚不小心害得暄儿妹妹差点绊倒,姐姐实在有愧,望妹妹请见谅。”
说完,她还有些不快地瞥了贺承越一眼,记恨起他的多管闲事,坏了她的好事。
碍于众目之下,她不得不道歉,而后又阴阳怪气地叹道:“幸亏五弟的好身手,否则暄儿妹妹就要受伤了!”
苏锦暄不留情面地怒瞪着太子妃,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明明是故意的,还装无辜!”锦暄心情不快,忍不住低声呢喃一句。
这话却被耳尖的太子妃听到,她立马不服地争辩起来:“暄儿妹妹,你这话是何意?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呵呵,是不是故意的,想必容筝姐姐您自己最清楚。”苏锦暄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嘲一声。
两人当众争执不休,皇后适时发话:“行啦!都少说两句,太子妃先归位吧。”
太子妃愤愤地瞪了苏锦暄一眼,心有不甘地回到台下入座。
皇后又将关怀的目光投向仍留在台上的苏锦暄,问候道:“暄儿,没伤到哪吧?”
“回皇后娘娘,臣女无碍。”苏锦暄恭敬应道。
“哈哈,刚刚五皇子救下暄儿那一刻,身手真是绝妙!”贺宏元突然发话,对贺承越赞赏一声。
皇后则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台上的两人,紧接着温柔笑道:“陛下,臣妾倒是觉得越儿与暄儿甚是般配。”
贺宏元同样看着台上的两人,赞同道:“皇后言之有理,两人年岁相仿,家世般配,自为佳缘。”
“陛下,臣妾以为,若能够成全这一桩美好姻缘,定是佳偶天成。”皇后顺势提议,心中满是期盼。
贺宏元思索了一番,随后赞同了皇后的观点,点头欢喜笑道:“朕正有此意,那便将暄儿赐婚于五皇子吧。”
贺宏元这一乱点鸳鸯谱着实让台上的两人瞬间错愕。
而他本就喜爱苏锦暄这个小丫头,加之皇后看中苏家势力,平时没少吹耳旁风,又恰逢归京不久的五皇子已到适婚年龄,尚未婚配。
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私心,贺宏元早有赐婚的想法。
今日趁此良机,更是铁定了他想促成这一桩美好姻缘的心。
苏锦暄闻言,慌张不已,面向贺宏元支支吾吾道:“陛下......暄儿配不上五皇子,望陛下三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投来诧异的目光,唯独贺承越似乎不意外她此时的反应。
“暄儿着实谦虚呀!你贵为相府嫡女,如何配不上?”皇后轻笑一声,将苏锦暄的话堵了回去。
“暄儿,你是与五皇子婚配的最佳人选。“贺宏元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我......“苏锦暄语塞,找不到更适合的话语来推脱。
殊不知,她已心有所属,容不下别人,更何况她不想嫁给贺承越这样不熟悉的人。
“父皇,儿臣归京不久,尚未安定,暂不适合娶妻。”贺承越终于出言推脱。
“五皇子,你已到婚配年龄,已封王建府,该有一位王妃伴于身侧,帮你打理王府。”贺宏元语重心长道,同样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陛下,暄儿……还不想嫁人。”苏锦暄一气急,脱口而出。
贺宏元一听,无奈又好笑地摇头叹息道:“暄儿呀!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敢同朕说出这种话了,你这是占着朕宠你,不忍心罚你,你自己说说,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可是......”苏锦暄还想辩解,却被突然上台的苏睦阻止。
他朝着苏锦暄投去一记警告的目光,示意她别再乱讲话,怕女儿惹得圣怒,相府将大难临头。
随后,他又连忙下跪,对着圣上拱手谢恩:“臣代小女谢过陛下恩赐。
“爱卿免礼,此事就这么定了。”贺宏元高兴地挥了挥手,将台上几人禀退。
苏睦连忙带着女儿离开舞台,生怕她再多说一句错话。
苏锦暄百般不情愿地随着父亲回到台下就座。
整场宫宴,她都闷闷不乐,看着对面远处若无其事喝着酒的五皇子,她的心情更加烦躁。
明明贺子遇出征前与她有了约定,她说过会等他,结果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赐了婚。
若她真的屈服,那便违背贺子遇的感情。
这一刻,她满心的绝望。
从那以后,她便使尽了法子胡闹,只为推去这桩不称心意的赐婚。
这才有了这段时日的纷争,眼下被困于王府的日子,令她的心愈发煎熬。
她抽回思绪,猛然推开贺承越,情绪失控般地不停摇头,不等他发话,便转身跑开,此刻见都不想多见他一眼。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贺承越的心情百感交集。
他思虑良久,对冷霄吩咐道:“将春荷关押起来,对外宣称她犯了事。”
“遵命。”冷霄点头应下,随后想到什么,又凑近主子耳边低语请示:“殿下,那梁家二公子该如何对付?”
“先不打草惊蛇,只要别让苏锦暄再与他见面便可,本王倒要看看这人的背后主使还想搞出何种花样。”
贺承越面色逐渐深沉,而后又补充一句:“至于那日在玉春馆擒获的那几名刺客,上交由大理寺处置吧,让他们务必查清幕后主使。”
“若是如此,苏姑娘因此受牵连怎么办?”冷霄深深顾虑道。
“本王已将此事始末上报于父皇,相信父皇自有决断,苏锦暄必不会受此牵连。”贺承越已安排好了一切,心中有着十足的把握。
“遵命!”冷霄这才安心应下。
接下来几日,莫尚宫应召来到靖宁王府为苏锦暄温习宫规。
苏锦暄拒绝不了,只好放弃挣扎,准备以退为进,挣回自由。
莫尚宫的教习十分严厉,令苏锦暄招架不住,时常叫苦,但因此她也安分了许多。
这一日,她独自在屋中抄书完成莫尚宫交代的女诫。
院子里忽然传来动静,她立马停下抄书,起身出门察看,结果发现是七妹苏锦思带着恕丽前来。
两姐妹见面便激动相拥,苏锦思紧抱着嫡姐,兴奋叫道:“五姐姐,思儿来看您了!”
“小姐!奴婢也来了。”恕丽热泪盈眶,跟着上前拥住主子。
苏锦暄又惊又喜地回抱起两人,高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爷命人到相府传话,说是您在王府待得闷,让思儿过来陪您说说话,也让恕丽过来伺候您。”苏锦思如实道出缘由。
苏锦暄一听,连忙拉开苏锦思和恕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此事当真?”
“嗯,思儿亲耳听闻,千真万确。”苏锦思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脸仰慕地感叹道:“五姐姐,王爷对您真是太好了!”
“我不相信他会有这般好心,肯定是阴谋。”苏锦暄此刻依旧不相信,嘀咕了一声,又接着热情笑道:“咱们进屋说吧。”
进屋之后,苏锦思好奇地环视屋中一圈,不禁羡慕起来。
她身为相府庶女,为不受宠的柳姨娘所出,身份低微,为人一向低调,比苏锦暄小两岁的年纪。
初见五皇子之时,是在京城的集市,那日她受了欺负,正巧路过的五皇子为她出了气,从此,她的爱慕生了根,只可惜一纸婚书赐下,他成了她的准姐夫,而她注定无缘。
苏锦暄动手倒了茶,随后看向苏锦思放在桌台上的食盒,好奇问道:“思儿,你这是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京城百里的糯米糕。”苏锦思打开食盒,将一盘晶莹剔透的糯米糕拿了出来。
“哇!我最爱的糕点!”苏锦暄一脸欢喜,迫不及待拿起糕点尝了一口。
“五姐姐慢点吃。”苏锦思连忙递过去一盏茶,犹豫了一会,还是出言提醒:“其实......这是王爷命人买来的。”
“什么?”苏锦暄差点噎住,咳嗽个不停,她立马扔下糕点,一脸惊慌地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思儿要是说了,您还会吃吗?”苏锦思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不会了!要不是怕饿死在王府,我连这儿的饭都不想吃呢!”苏锦暄一脸嫌恶,瞬间对眼前的糯米糕提不起兴趣。
“五姐姐,您别斗气了。”苏锦思拉了拉苏锦暄的手,无奈地劝道。
“我没斗气,我是认真的,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离开王府。”苏锦暄坚决地发誓道。
“可是,您为了世子的约定,就真的不愿意嫁给王爷吗?”苏锦思实在不解,世子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竟然令她不惜一切抗婚。
在她看来,全京城的任何男子都比不上五皇子。
她十分羡慕,高高在上的五皇子于她一介身份低微的庶女来说可望不可即。
“思儿,你还小,等以后便懂得了。”苏锦暄不愿多作解释。
站在一旁的恕丽同样无法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为了世子殿下,不惜一切抗旨真的值得吗?”
“只要子遇哥哥的心与我一齐,这一切抗争就有意义。”苏锦暄眉眼一抬,一脸坚定道。
就在此时,经过门口的贺承越听闻此话,瞬间停住脚步,神色逐渐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