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什么消息?我听听值几文?”
“南边归来的货商带回了几张悬赏令,说南越朝的镇西将军被夜雨阁的女杀手燕四娘杀了,朝廷悬赏五百两银子捉拿燕四娘……”
“南越朝的镇西将军被杀了?!”
“可不是么?没了镇西将军,南越大军群龙无首,节节败退,最近就有龙虎军的人来胭脂洲征兵,说是兀术将军就要对回风岭发起总攻了……”
“这打仗死人的事儿,你怎么说起来这么高兴?”
“你别只是看着死人的事啊,只要两国战争结束了,边境榷场就能打开,东西两边商队往来一多,我就能到处撮合生意赚钱了,等钱存多了,我就去街子上买栋房子,再去季爷家将你求娶回来……”
“你,你个浑嘴子,谁说要嫁给你?!”
听着外面拐子李和顾婆子的对话,凌励握紧了拳头。
香积寺的那场猎杀,已被嫁祸给了燕四娘。这倒也无甚要紧,最最要紧的是,自己被“杀”的事,竟已经传到了西犁!兀术驳没了戒惧,定然聚集兵力猛攻回风岭。而回风岭一旦失守,整个战局就将被彻底扭转!初晴不远千里掳了自己来胭脂洲,原来早有计谋,只待兀术驳攻破回风岭,西犁王庭便能拿自己向南越提出割地、赔款的条件……
凌励脑子里将整个局势盘算一番后,背心更是冷汗阵阵。
他摸出枕席下藏着的三棱刀,若逃不出去,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死!
傍晚时候,舒眉从虫谷一赶回来,便向顾婆子询问凌励这一日的情况。
“你哥哥还和昨日差不多,要说变化吧,他今日翻身的次数多了。往日都是平躺着,今日见他来回辗转了几次……”
“会不会是服了药不舒服??”
“他没说。不过今日喝水也多了些。”
“多谢顾婆婆,辛苦你了。”舒眉按往日的常例,又将五枚铜钱塞进了顾婆子的手里。虽季大胖是让顾婆子免费来照料,但舒眉为让这婆子更尽心尽力,每日都私下给她几枚钱表示谢意。
收了舒眉的钱,顾婆子心下一动,便拉了舒眉的手贴近她耳朵道:“穆姑娘,以后拐子李再给你卖消息,你不要给他钱,想知道什么,找我问便是了……”
“啊?李爷今天来过吗?”
“可不是么,他说南边来的货商带回了朝廷悬赏令,要捉拿一个叫燕四娘的刺客,就这么个消息,他还准备讹你的钱呢!我看姑娘是个厚道人,以后这些消息我帮你打听便是……”
听到“悬赏令”“燕四娘”,舒眉便怔住了,顾婆子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穆姑娘,你哥哥晚上的药已经喂了,晚饭也用过了,我就先走了哈。”
“哦。好的,谢谢顾婆婆。”
目送顾婆子离开后,舒眉心中便七上八下,没法安生了。南越朝廷的悬赏令都传到胭脂洲了?!也就是说,如今这里也不安全了?凌励哥哥虽是醒过来了,可依然卧病在床,又能躲去哪里?!
舒眉在院子里立着发呆,吉兆“笃笃笃”的用蹄子敲击地面,提醒她自己饿了,要吃东西了。舒眉反应过来,将吉兆在马桩上栓好,去侧屋抱了干草出来,又拿了水瓢去瓦缸里打水。
俯身的刹那,她看见瓦缸中那张脸又愣住了。
悬赏令上有沈婵的画像,虽然自己出门不是带着幂蓠就是围着面巾,可顾婆子、郭大夫这些接触得多的人,也见过自己的脸。
——“我劝姑娘莫做蠢事,易容的药膏早已与你皮肤融为一体了,抓破了面上这一层,你就彻底不能见人了。”
想起天香楼那黑心婆子的话,舒眉摸着面皮一般毫无触感的脸,心下一狠:明日去虫谷,就佯装头晕,一头扎去仙人掌上,这脸破相了,总不会有人认得出!!!
心中有了计较,舒眉便又镇定了许多。
照顾吉兆喝了水,她去厨房将每日顾婆子熬汤捞出的鸡骨啃了,潦草应付了自己的晚餐后,又端着瓦缸去取水点打了水回来。待引火烧好一锅热水,用木盆盛了端去凌励房中时,外面天色已经黑定。
凌励面朝木窗躺着,好似已经睡着了。
舒眉将木盆在床旁桌上放好,用火折子点燃了膏油灯,转身正欲唤他,手突然被猛力一拽,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被制住手脚牢牢扣压在了床上,一把寒意森森的尖刀抵在了她的颈项之间。
舒眉被吓得不轻,胸.脯剧烈起伏,待喘息甫定,看清眼前人是凌励,而不是脑子里想象的贼人,她蓦地松了一口气,“哥哥,是我。”
“说,你是何人?!”凌励摁住她肩颈的手,因用力太猛,竟有些战栗。
“我,我是……初晴啊。”
舒眉见他额角青筋暴涨,面色赤红,一双墨黑的瞳眸虽涣散无焦,却透露着逼人的杀气。
“你为何要扮作沈婵?是不是兀术驳派你来的?!”
“我不认识兀术驳。”
“那你为何掳我来此?!”
“我说过的,你二哥要杀你啊……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
凌励确实很不舒服,自从服下晚间的药后,他体内便着了火一般焦灼。他喝了很多水,可仍然灭不掉体内的火。而方才为了一招制住她,用力过猛,此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激荡奔涌,难以控制。这女人,一定是在药里下了毒!!!
见凌励咬唇不语,似在隐忍不适,舒眉犹豫了一下,猛一下抬起头,用额头贴上他的脸。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易容药膏,她也感觉到了他的脸烫得厉害!
她的突然贴近,让他猝不及防。那柔软冰凉的肌肤,带着淡淡草香的体息,令他滚烫的身体犹如触到清凉的湖水,脑子瞬间空白,只想投身其中,再顾不得许多。
“看来,郭大夫新开这药……”
舒眉的话没有说完,一片黑影突然压了下来,她的唇便被他滚烫的唇封住了。她觉得闷窒,可他滚烫的大手扣住了她的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