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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李代桃僵归(1 / 1)

恢弘的光柱,从天梯顶峰冲天而起,照射在了封允弃一人身上。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沐浴恩泽,而是无尽的禁锢,剥夺了他身为一个修士的全部能力。

光柱的源头,就来自于那座雕像,它的手贴只是单纯贴在封允弃的背后,就居然让他丝毫动弹不得,任由其随意宰割。

封允弃已经是天下之中罕见的高手,但是对于这最后的雕塑,它才是支配一切的天!

“万法皆未、行出法随,此当是释尊之巅峰。”望着这震撼的一幕,言归不由得喃喃自语。

对于他来说,这种事情,仍旧是太过于罕见了。

可是他这番话,杨麟不在意、程末也不在意。

二人见事不妙,先后向着天梯尽头冲去,想要阻止那雕塑的所作所为。

雕像脖子上一长串的内色念珠,陡然蒸腾起阴沉的烟雾,将下方天梯的台阶尽数遮蔽了起来,似不允许他人继续向前。雕塑神圣的光芒中却被这诡异的氛围笼罩,罪与愿皆集中在这一处上,彼此交相辉映。

杨麟望着封允弃的生机被源源不断地抽走,睚眦欲裂,飞腾过去,就要强行冲破这黑障的阻碍。

天梯之上,陡然间爆发出强烈的波动,是不断地在抗拒着他,最后居然直接将他震落下天梯,再也不见踪影。

释宗的秘境,所要遵守的,自然是释宗的法则,否则统统不会被容许留下。连之前合众多灵兽巨力的搏夷都被排挤出了这里,仅仅只有一人的杨麟,又能再做什么。

连同程末在内也一起受到了排斥,程度却要比杨麟小许多,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被愿力洗礼过的缘故。

可是即便如此,单纯待在这天梯之上,他依旧是寸步难行,黑雾的范围逐渐包裹住了他,恍惚当中,在黑色的背后,似乎有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一齐睁开在凝视着他。

“所谓传承的真相最后不过如此吗?”程末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在心中不断冷笑。“利用众生的贪婪,创造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将他们引诱过来,再作为猎物收割,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这难道也是释宗的道理吗?”

他在心中说的这番话,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听到。

但是却引发了一个连锁反应。

在他身上的一件东西,突然绽放出明耀的光辉,刺穿了黑雾的厚重,照亮了脚下的阶梯。

程末一惊,匆忙将它拿出,见到还是一开始得到的那个雕塑,在此刻重新发起光来。

正是因为它,程末才一路追寻着释宗的踪迹,最后来到了这里。起先它为了吸收愿力,也曾有过类似的声势,而这一次,却又截然不同。

雾霭的朦胧光华,缓慢注入到它的内部,像是一个空瓶子被灌满充盈。

而这一次,光华的源头,却不是外界的愿力,而是——程末的心。

“是我自己的愿力?”程末了然。

言归道:“因心生愿,以愿成法,释宗修行的根本不就是源自于内心吗?如果你的内心之中也诞生了强大的愿景,它自然也会呼应于你。”

其中种种奥妙,非一时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

程末只看到因为他自身的愿力,手中的雕像,穿过黑雾,照射出一条完整的道路,扶摇而上,一直引导他到达天梯的顶点,是在那一轮夕阳的下方。

宛如一条登神之路。

只不过在尽头等着他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灵,而只有奄奄一息的封允弃,以及神秘莫测的最后雕塑。

程末当即抓住机会,飞身跃上,跨过了最后一节台阶,冲到了封允弃面前。

他一把拉住了对方的领子,试图将他拉离开这个地方,至少能就回来他的命。

封允弃已经神志不清,仍然保持着模糊的感觉,他勉强睁开双眼,看到了程末的轮廓,也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于是,封允弃也对着程末,伸出了自己的手试图和他拉在一起。

而当双手触及的一刻,程末察觉到封允弃全身一震,紧跟着握着的那只手上,连最后的劲力也全部消失。

在封允弃的心口前,一道利刃从背后刺穿了他整个胸膛,将他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摧毁。与丹然死前的景象,如出一辙。

而且那把利刃,也正是程末丢失了许久的降魔杵。此刻被握在封允弃身后一个黑衣人手中,像是收割亡灵的死神。

“居然会这样!”言归大吃一惊。

程末不言,三尺剑脱鞘而出,目标直指那个黑衣人的方向。锐利的剑锋上,奔涌着震骇的雷霆。

黑衣人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平静后退一步,露出了在深厚的那座雕塑。

雕塑低垂的眼角,望向了程末的方向,雕刻的双眼,猛然大张起来,射出了一道夺目的强光。

程末只觉得心口发闷,就像凭空被人打了一拳,身不由己地向后跌去。

天台的边缘,毫无遮拦与防护,紧跟着就是万丈深渊,即将要从此滑落。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手臂忽然伸出,死死地抓住了坠落的程末。

程末向上看了一眼,认出了对方。“白丛柯?”

这个神秘的玄师,果然也进入到了这里,并且在最后关键时刻出现在这里。

程末眉头紧皱,白丛柯则试图将他拉上来。

身后却再一次传来更大的力量,要把他们二人一起推下去。

白丛柯吃了一惊,猝然发力,将程末整个人直接甩了上来,他自己却立足不稳,被外力一推,朝着悬崖下跌落。

身在半空中,程末身不由己,还看到白丛柯从自己胳膊上摘下一个东西,分离抛给了他。程末飞快接住,发现是白丛柯收集的那许多菩提子,少说也有五百个之多。

之后,白丛柯无声地坠下,逐渐难觅踪影。

言归道:“他是觉得这也可以帮助你,才都留给你了吧。可惜啊,这东西现在却没什么用了,否则封允弃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但至少他把我拉了上来,不能连这点努力也彻底白费。”程末说完之后,再度向着天台的中央,那黑衣人和雕塑的所在疾驰而去。

“轰隆隆!”地面颤动,天梯也开始断绝,一级一级的台阶,凌乱地向下崩塌,从此之后,再没人可以登顶这里,此处完全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存在。

而仅仅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封允弃的身体,被震颤逐渐推到了天台的边缘,雕塑和黑衣人所站立的中央,则开始默默隆起,最终彻底悬空,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程末哪里肯让他们就在自己眼下离开,催快了脚步,化作流光,飞驰的速度在身后留下无数割裂的残影。在悬空的天台彻底离开的一刹那,他抓住了它的边缘,被一起带到了高空。

尚未完全登临,程末就感觉到一股锐风扑面而来,不用考虑,定然是那黑衣人趁机袭击。程末飞快转身,仍然扒在边缘不放,不断变换着方位,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数次攻击全部徒劳无功,平台上的黑衣人似乎也焦躁起来,猛然再一次攻击到整个平台地面上,轰然作响,悬空的平台摇荡不止,似乎要把下面的程末直接震下去。

而程末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情况,直接翻身飞上,直冲过去。

处于半空中的程末,几乎一下子成了活靶子,黑衣人手上的降魔杵光芒闪烁,数道利刃将他不断刺穿。

而后,程末的身影,一点点暗淡下去,如失去了色彩的水墨画,只剩下毫无颜色的白纸,消散不见。

黑衣人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一时僵在了原地。

程末趁机从另一处飞身翻上,手上利剑直扑对方面门。

黑衣人匆忙闪避,头上的兜帽还是被剑气刺穿,仓皇后退,失去了原本的咄咄逼人。

可是程末的脚,也好像钉在了原地,无法再踏前哪怕一步。

他的目光死死直视着对方,无法再次移开。从兜帽被削下之后,黑衣人的脸就完全暴露在外,让人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程末绝对不会忘记的一张脸,是在上一次最后时刻,和他贴近得无比真切的一张脸,让他不肯能认错!

“我到底还是小看你了,乔公子。”对方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长发,带着笑意说:“还是应该叫你——程末,才对?”

“丹——然!”程末的喉咙像是被死死堵住,最终只是吐出了这两个字,也足够代表他现在的态度。

因为按照常理,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叫这个名字的机会。

明明自己亲眼看见她死在自己面前,明明她之前不止一次帮过自己,明明自己在这处秘境中冲杀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的亡魂可以讨一个公道。

现在,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本该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人,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成了他最后的敌人。

他握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开始颤抖。

旋即,他重新放松了下来,就像一如平常的安稳。

而他的眼中,也涌动着坚定的光芒,不再有迷惘。

“看来你一瞬间想通了很多的事情。”丹然一眼看穿了对方的状态,说。

程末叹了口气,道:“不错,我早该想到,你会有问题。”

为什么亢龙宗的宗门,会被裂封派乃至那些灵兽轻易攻破,一切防备形同虚设?

为什么在他第一次对付苏磬的时候,她却碰巧出现,成了苏磬的俘虏,以至于苏磬得以脱身?

为什么亢龙宗里三番两次会无缘无故丢失东西,如果没有内部人从中作梗,难道就真的会平白无故发生?

最为重要的,在上一次于信等人要去袭击亢龙宗分舵,为什么单单就选择在了甘掖的那一处分舵?难道仅仅是一时兴起、或者相信程末这个不相干的人主动去探路?

因为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内应,可以里应外合,将亢龙宗打的措手不及!

可是唯独于信他们没有想到,一来程末的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而丹然为了不暴露自己,不仅没有主动出现帮助他们,反而反戈一击,杀死了于信,以保全她自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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