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火光缭绕,房间内,二人彼此对视。
与其说对视,倒不如说是在对峙。
“你为何会来这里?”青年口气不善,尤其是在他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陆见后。
“问我?你不如先解释下,全城人都不见后,为何你二人还留在这里?”程末毫不相让。
青年面有怒意,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男孩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青年的态度终于软化下来,用身体挡住男孩后,才开口说:“你离开后,我二人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但没过多久,就听闻外面有所异动。听闻这里的主人要把全部居民暂时迁走,我害怕有诈,就先一步躲了起来。”
“你的预感是对的。”程末说:“他们的确没安好心,我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叫天残的家伙。”
“天残地缺?”青年皱眉,“你居然遇到了他们!”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对他们很熟悉。”程末敏锐察觉到了。
青年面色再度变差,正要反驳。
“这里有间还没着火的屋子,我们进去看看!”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麻烦!”程末心里一沉,却没想到这些人来的如此之快。
“他们,是被你引来的?”青年质问道。
“你们也做贼心虚似的躲在这,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程末一面将陆见拖到房间内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边看了眼男孩,对着青年示意道:
“接下来,你还想让他参与吗?”
青年会意,将男孩藏到一个柜子里,小声说:“抱歉,委屈少主了,还请您再等我片刻。”一面将柜门关上。
“还真像那么回事。”程末不经意笑了一下,道:“请问你该怎么称呼?”
“我没必要和无名小辈报名号!”
“谁稀罕,我也只不过不想和无名之辈联手罢了。”程末说着,纵身上了房梁,隐藏起来了自己。
青年还没理解他的用意,就听见“砰”得一下,房门被直接踹开,房外一行五人,见到青年在里面十分意外,走进来后谨慎地问:“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清理的。”青年不温不火地说。
“清理,清理什么?”这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程末一跃而下,直接撂倒了两人,才对着剩下的人说:“当然是替你们清理善后!”
剩下三人哗然,纷纷散开,而这时青年也开始动作,上来一拳也先打倒一人,之后另一人朝他冲来,被他顺势一推,直接撞在了墙面上,不省人事。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跑。转身没跑几步,觉得脚底发烫。低头看到下半身已经起火,惊惶着想要灭火,火焰却逐渐吞噬了他。
火符自程末脚下蔓延了过去,解决了五人后,程末对青年说:“你也算机灵。”
这时,他却突然注意到,方才被青年打倒的一个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有所动作。
“不好!”言归紧张道:“快退!”
程末立刻冲向了陆见所在的位置,同时提醒青年道:“快点退走!”
“轰!”与此同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不知那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宝,居然有这般威力。
整座房屋被夷为平地,程末带着陆见狼狈爬起,好在二人没受什么伤。
再看青年护着男孩,也是毫发未损,程末心里有火,怒道:“这是你的错!”
“我是诱饵,你是动手的,结果事到临头还要我也出手,证明你手脚不利落!”青年毫不相让。
“你们......别吵了......”男孩小声说。
“他们在这边,快过来!”火海后,人群的叫嚷越发嘈杂,隐约见到许多人影冒着大火朝这边冲来。
程末再度背起陆见,向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青年也带着男孩,一起跑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程末有些烦躁。
“谁愿意跟着你?还不是这个方向是唯一的出路!”
火海中,双方不断变换着方向,迅疾而谨慎地前进着。大火愈发凶猛,视线所及,尽为橘红的颜色。地面都被不断烧裂,露出狰狞的痕迹。几次他们都被逼入了死角,几乎要强行冲过火海,但又被逼退,可供选择的出路越来越少。
程末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身体受伤失血,又连番激烈活动,根本没有休整。另一方面,他又没时间去处理灭生气,导致它在经脉肆虐的愈加厉害。刚刚虽然以真元强行压了下去,此刻气力减缓,就再度无序起来。
“你的状况,似乎并不好。”青年也看了出来。
程末还没回答,身边一堵墙轰然坍塌,数人从后面直接冲了出来,张牙舞爪扑向了他们。
不得已,他们只好再次退入到一间已经着火的房屋内,冒险拆掉了几根主梁和大梁后,又飞快从另一边退出。着火的房顶猛然塌下,再次挡住了道路,逼得那些人无法靠近。
而程末和青年,在此之后也发现四周已经被火海团团包围,根本找不到出路,无奈之下,他们爬到附近另一间还没着火的房屋顶上,暂时躲避着火势。
焦灼的空气,刺激着鼻腔,程末不停地咳嗽起来。举目遥望,火海热浪蒸腾后,视野一片模糊,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幻觉、哪里又是真实。“噼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是不是传来的倒塌、断裂声更是触目惊心。他们像困守孤城的守军,面对凶残的敌人,获胜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男孩似不敢再看这样的场景,将头埋在了青年胸膛里,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青年在不停地安慰他。
“你趁现在为数不多的机会,赶快休整下吧,程末。”言归道:“你已经快到极限了,这样下去弄不好根基都要受损,对日后修为大不易!”
“我知道!”程末一边说着,拿出了匕首,对着自己右臂血管狠狠划了一刀。“哗啦”,鲜血喷涌,他的脸色更为苍白,精神却感觉好了一些。
感觉到他的举动,青年惊奇地望着他,却见这少年取出一枚灵药吞服后,气色恢复了一些,不由得说:“丹药只是辅助,你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你看现在这情况,我们还有休养的时间吗?”状态稍稍平缓,程末平静说。
四面之中,除了愈发逼近的火焰,嘈杂的喊杀声始终不减。毫无疑问,那群人就在火海之后等着他们,要么是趁着火势减缓后冲进来,要么就是等大火燃尽后,再去替他们收尸。
而无论哪种情况,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一下?”青年忽然开口。
“什么?”程末问。
“你已即将力竭,我却富有余力,这时候我要是抛下你先离开,能脱身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所以,你打算威胁我?”程末隐约才出了对方的意思。
“不是威胁,是商量。”青年断然道:“一句话,给我三百灵石,我可以带你、和你的同伴冲出去!”
“你这算是趁火打劫?”
“难道你觉得你们的命,连三百灵石都不值吗?”青年语速飞快:“快做决定,马上就要没时间了!”
随着他这一句话,又一道火柱,在眼前冲天而起,火星溅在肌肤上,阵阵刺痛。
男孩不由得后退,抓紧了青年,又用担忧的眼神望着程末他们。
程末在犹豫。
他不是拖泥带水之人,青年的提议的确值得考虑。
但他一直以来,就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他从不会去求人,不管自己多卑微、多无助的时候,他都不愿去放下尊严、苦苦哀求。
有些东西,放下一次,这辈子就别想再捡起来!
一声高昂的马鸣嘶吼,嘹亮响起,打断了程末的思绪。
一道高大的白色影子,带着数个骑士,越过层层火海,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程末又惊又喜,大喊了一声:“崇越!”
龙首驹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带人冲了过来,一马当先,原本包围程末的那些人躲闪不及,纷纷被它撞倒。要知这匹马可是陆俨望精心饲育出来,单论蛮力程末也不及它,这些人仓促之中,又怎么会挡得住。
眼看它冲到了眼前,程末从房顶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了马背上。跟着的几匹凤翼马上正是陆家跟来的四个护卫,当下对程末说:“我们来迟了,还请程少管赎罪!”
“先别说这些,离开这里!”程末一边说着,回头朝着房顶看去,哪知那青年和男孩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趁着刚才的混乱直接逃了,不用再管他。当机立断,也算个人物。”言归说。
当下程末心中也就不再有顾忌,一鼓作气,带着众人冲出了火海,直奔城外而去。他们坐骑奇快,那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是拦也拦不住、追也追不上。
出了厦倾镇,程末听他们说邓也早就在等着他,当下跟着众人向着一处纵马奔去。约莫到了数里之外,一个土丘上,程末见到邓也早已在那里,衣衫破损,显然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邓叔,你没事吧?”程末询问。
“没事,”邓也笑了下,继而恶狠狠地道:“朱牧这见利忘义的兔崽子,居然仅仅因为看上了我要带给陆今少爷的一件东西,就暗算我!不过好在,我早就把它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了,他万万没想到,哈哈哈!”
程末“嗯”了一声,可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咦?陆见怎么了?”邓也看到了程末背后昏迷不醒的陆见,惊讶不已。
程末将遭遇天残的事情大概说了,邓也听完,冷哼一声道:“朱牧这混蛋,也算下了血本了!”
“邓叔,你有办法救陆见吗?”程末急切地问。
“办法,倒是有,他中了那诡异的真元,按理来说,只要我将真元冲入到他经脉中,将杂乱真元赶出来就行了。”邓也沉吟道:“不过,我们可能都要冒一些险。”
“什么险?”程末心中,隐约觉得不妙。
“为了护住陆见的周身心脉,我需要先想办法将他全身冰封住。而我们现在就在延苍雪山附近,条件,倒是现成的。”
程末的心狠狠一跳,因为邓也说的,和言归一模一样。
到最后,他们还是要深入那片禁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