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庆国的话,让大喇嘛顿时傻了,这才心知被人算计了。
他很怕偷唐卡的事捅到庙里的堪布那里,但他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犹豫再三后,并没有把佛头的事告诉这个人。
他谎称自己真的不知道佛头被安放在哪,这种事只有庙里的堪布才知道,所以即便把偷唐卡的事捅上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出乎意料的是,胡庆国没有再逼他说佛头的事情,而是让他办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是让他交出一份召庙的详细地图,之后偷唐卡的事便可以守口如瓶。
哲仁大喇嘛衡量了下,觉得这个要求倒是不难,怀着侥幸心理,答应了胡庆国。
哲仁虽然那段时间有些惴惴不安,但胡庆国也的确没有将偷盗之事告与庙里任何人。
哲仁以为这件事就此罢了,然而那场大火,又让他惶恐起来。
他隐隐觉得,莫名的大火,也许跟那个人有些关系,但也不太确定。
那些天,他一直处在惊恐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召庙被毁,事态相当严重。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外国人捐资重修召庙,这让他还松了口气,他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大火也许就是场意外。
哲仁当时被雅格堪布派遣,代表寺庙陪同那两个资助修缮的外国人。
因为毕竟是召庙的救命恩人,所以两位外国友人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都可以答应。
没多久,那两位外国人,对素布勒盖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想进去参观一下。
素布勒盖的结构属于土石建筑,那场大火并没有波及到里面。
虽然两个救寺庙于水火的恩人想参观,但是哲仁却觉得稍有不妥,所以在外国人第一次提出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
他解释说,里面存放着一些舍利和遗骨,不太适合外人打搅。
两位外国人听后,倒也没有再强求。但是没过几天,胡庆国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拿召庙大火这件事要挟了哲仁。
因为纵火的人,就是通过他送出的地图,才准确无误的实施了纵火计划。
也就说,哲仁间接成为了参与者,成为了同谋。
如果说之前偷唐卡,哲仁觉得即使告到堪布那里,他也可以说是被人下套故意陷害,但是召庙被烧这件事,实在太过严重,他根本担不起这个责。
正在他思量之时,胡庆国又说了一件事,这让哲仁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胡庆国说,他知道佛头就在素布勒盖里,如果哲仁不帮他们进去,他不但会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检举上去,还会立马让那两个外国人撤资停止修缮。
到时候,哲仁大喇嘛身败名裂不说,百年的召庙也因他而毁,没人会接这种耗财费力的烂摊子,寺庙说不定就此破败,他也会变成千古罪人。
但是如果哲仁帮他们偷出佛头,召庙不但还可以重现昨日辉煌,庙堂还会比从前更加雄伟壮阔。
庙里的一颗佛头在与不在,别说外人,就是庙里的人,都不一定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但是庙如果保不住了,香火该怎么延续下去呢?
胡庆国的话,左右夹击着他的思想防线。
哲仁说他只知道佛头是庙里的一样珍贵物品,他并不了解佛头的详细事,所以在他心里觉得,还是保住庙比什么都强。
他最后选择,帮胡庆国偷佛头。
虽然答应帮着偷,但他要求召庙必须重新修缮好后再偷。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当然,这都是哲仁自己说的,至于其中有没有为自己开脱,那就不一定了。
佛头最终被那些人盗走,虽然他们偷到的是颗假的,但总归也是由我而起,让小人套得了庙里的秘密。
所以这件事一直成为我内疚之事,好在真的佛头并没有被盗走。
自那件事之后,我们以为,胡庆国可能还会回来,毕竟他偷走的是颗假佛头,所以我们把真佛头藏的更加严密起来。
直到你们来了,之前的二十年间,胡庆国再也没出现过,庙里也再没发生过失窃。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森格堪布的讲述,终于让冷戎他们听的明白,没想到这件事还如此曲折。
“森格堪布,能否把那块铁板取出,我想看看。”
森格堪布稍稍犹豫了下,毕竟胡庆国那件事,对他刺激很大。
冷戎看出了堪布的顾虑。
“您也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
而且真的在查胡庆国的案子,但其实那案子基本结束了。
铁牌的事,我们也查清了一些,只是您这里有配套的,我是觉得,也许凑齐之后,还会有新的发现。”
森格堪布微微点了下头,对着老喇嘛说了什么,随后老喇嘛从屋子里出去了。
“冷组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能否告诉我,那铁牌上面,究竟说的什么事情?”
冷戎笑了下,语气温和地说道:“我总觉得您最好不要知道。
您应该记得,虚霩尔罕说的,关于人的欲望会招致厄运的事吧!
铁牌上写的对于您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是它的确能引火烧身。
胡庆国就是个例子,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森格堪布微微一怔,脸色略带惭愧,他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老喇嘛捧着一块布包住的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
铁板从布里取出,被放在了禅床前的桌子上。
大家都凑了过来,元化星也走近了几步。
铁板跟铁牌一样颜色,通体黑红。
尺寸大概有一张A4纸大小,面上有上下两排共六个凹槽。
冷戎单手就将铁板拿了起来。
“呦~!还挺沉。”
说着,另外一只手将铁板上唯一卡在凹槽里的那块铁牌取了下来。
他将那块铁牌翻转了下,铁牌的一面,竟然刻着一个人物形象。
那是一个头戴钹笠帽、手持弯刀盾牌的蒙古武士。
元化星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就想起了什么。
她认出这块铁牌上的武士形象,跟哈日海子底下那岩壁上的雕刻一样。
由此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但此时显然不太适合探讨她想到的这个问题。
冷戎因为没有到过哈日海子下,所以他一看铁牌上只有一个武士形象,有些奇怪之余并不能判断出什么特别的点,随后他把铁牌放到了一旁。
他看着手中的铁板,正面除了那六个凹槽,并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地方,他将铁板翻转了过去。
背面有几个弯弯曲曲的图案,没有任何文字,在最右下角的位置,一个很小的图标样式吸引到了他。
他把铁板拿近,往小图标那看去,微微怔了一下。
那是一个很小的等边六边形,其内还有一个线条看起来像是眼睛的图案。
冷戎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因为他觉得这小图标好像在哪里听人描述过,但他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他不由的回头左右看了眼围在他身边的顾雨和苏轶,意图让这俩人帮着回忆下。
顾雨根本没往那个小图标上看,她一直在看铁板背面那些大一点的图案,而苏轶却和冷戎组长一样,也注意到了右下角的小图标上。
苏轶指着小图标说道:“这是..这好像是萨满古墓里,白教授描述的那个女萨满巫师的神秘标志。”
冷戎一拍脑门,苏轶这么一说,他突然想起来了。
“铁牌...铁板,跟女萨满有关,咱们又因为她留下的东西中了诅咒,然后来到这里。
呵~!这世界真是奇妙啊!”
冷戎说到这里若有所思起来,他把铁板又放回到了桌子上。
“森格堪布,我们的事大概已经解决了,您把这个收起来吧。
兜兜绕绕,我们最后来到这里,我想不是老天注定,也是虚霩活佛的指引。
我们也该告辞了。”
森格堪布从禅床上起身,双手合十。
“您等一下,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给您的。”
冷戎先是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随后眼中带光,逐渐眉开眼笑起来。
“还有东西给我?啥好东西了?”
森格堪布低头,将挂在胸前的一个精美的挂盒拿了起来。
冷戎知道那是喇嘛佩戴的“嘎乌”佛盒。
什么是嘎乌盒,那是一种小型佛龛,通常制成小盒型,用以佩戴于颈上。
一者祈求本尊加持,二者于修法时可取出供奉,为随身之密坛。
一般这种佛盒之中,会装有小佛像、印着经文的绸片、舍利子或由高僧念过经的药丸,以及活佛的头发、衣服的碎片等。
冷戎曾听人说过,这种佛盒里装的那种小佛像,以活佛的尸身血水和泥做成的佛像或泥片最为珍贵。如果泥片又经活佛念过经,加持过,那就更珍贵了。
可是这种佛盒都是随身物品,一般不能轻易送与他人,这堪布究竟要干嘛?
冷戎猜不透,看着森格堪布把嘎乌盒盖轻轻扣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件像镯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这啥了?镯子?”
森格堪布将这样东西递了过去,冷戎接过来,在手中仔细瞧着。
这样东西和镯子一样大小,有着棕红偏黑的色泽。要说样子,的确像是个镯子,但是材质看起来,却有一种像石头一样的质感,总之就是一个古拙的宽扁圆圈。
元化星微微蹙眉,这东西,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并不是因为她在哪里见过,而是那种像石头一样的质感和那棕红的颜色。
也许只是有点像而已,这东西让她想起了自家的法器。
“这啥了?”冷戎抬起头望向森格堪布,又问了一遍。
“这是虚霩活佛留下的,在《昭录本记》里有嘱咐,将这件东西,送与使佛头完整之人。
这样东西应该是虚霩活佛加持过的吧,我们也不太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您戴上吧,虚霩活佛肯定有他的用意的。”
冷戎脸抽抽了下,“戴上?哎呀,我一男的,咋戴啊,戴不习惯。”
冷戎虽然这么说着,手倒是没闲着,直接把这圆圈往手上套,只是一下,这圈圈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没任何卡壳,直接套到了手腕上。
顾雨看着冷戎组长,呵的轻笑了声:“您都套上了,还有啥戴不习惯的。
这可是虚霩活佛留给您的,万一戴上了,能跟他老人家对上话,那多有意思啊!”
顾雨正说话间,突然愣住了,不止她看到,冷戎组长以及众人都发现,那个刚套在手腕上的圈圈,在大家的注视下,竟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