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落下,依着常规,这个时候四下应该响起热烈的掌声了,但是热烈的掌声没有,欢呼声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那位孙助理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带头鼓掌的,但他也一时没了反应,没有别的原因,他也被林源的这番话给惊住了。
未来的它,将是一家执业界牛耳的超大型国际顶尖矿业集团?这说的是谁,说的就是沧澜矿业吗。好吧,人不能没有梦想,不能没有野心,但这野心梦想总要建立在现实基础上,不能太脱离现实吧,一个债台高筑,连明天还能不能存在都是问题的濒临破产公司,你没想着怎么去渡过眼前的难关,却已想着成为执业界牛耳的超大型国际顶尖集团的美事,你确认你不是来搞笑逗乐的?
好吧,孙助理其实很清楚年轻董事长的意图,这个时候说些鼓舞振奋人心的话,这很正常,可以理解,也是正确的,可惜的是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满嘴放炮,一说出话来就露馅了,你就是说些诸如“以后可以走的更高,更远,更强,在业界占据一席之地”等等,都比现在说的这个靠谱多了啊。
可看你说的这个,这都什么破玩意儿,孙助理内心已经无力吐槽了。
“噗嗤——”在楞了一下之后,有人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有的人使劲忍着,才让自己不至于当场笑出来,忍得十分辛苦,有的人则是暗自摇头,唉声叹气,这个年轻董事长,还真是没一点水平,志大才疏,令人失望的很啊。
夏盛昌也在当场,他本来还在暗自琢磨着,两人当面见到之后,林源可能的态度反应,到时怎么应对对方的当场发难,但是当林源的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他也不禁哭笑不得了,此刻他对对方的评价就只有一句话,少不更事,志大才疏,枉自己刚才还高看了他几眼,很是担心了一番,现在看先前的那些担心都是没必要的。
“啪啪——”夏盛昌带头鼓起了掌,在他的带动下,四下总算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但这鼓掌声在众人看来,已经不是在捧场,而是带着几分奚落的意味了。
“董事长——”夏盛昌走上前去,来到林源身边,招呼一声,伸手作势请对方进入大厦。
林源没说什么,当即就当先走进大门去了,夏盛昌等一众公司高层也紧随而入。
走在林源身边,夏盛昌偷偷瞥着对方,却见对方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动怒发作的迹象,他心中诧异,感到一些意外,但不管怎样,他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对方没有当众发作,撕破脸皮,这总是好的,否则他虽然不怕,但事情闹大了,总归影响不好的。
但他心中又有点悬了起来,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叫的狗才是可怕的,对方这般不闹不叫,是不是在暗中憋着更大的招,这不得不防,起码对方能够保持着这般平静无事的样子,这城府就不简单,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至此他不自禁的提高了几分警觉,刚才因为对方那番放大炮的话而生起的轻视之心也消淡不少。
林源,夏盛昌等一干公司高层走进大厦大门,走远之后,大门前站立的一众公司职员顿时哄散,在那里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玩意儿,这个董事长,还真是够逗的,刚才快笑死我了。”
“是啊,这董事长是不是专门搞笑来的?”
“现在的它或许不起眼,未来的它,将发展成一家执业界牛耳的超大型国际顶尖矿业集团——”有人模仿着刚才某人的语气神态,又引来一片更大的欢笑声。
“是了,小雯,你工作找好了没有?”
“还在找呢,有一个公司约了我面试,下午的时候我就请个假去一趟……”
“我也在找,谁都知道,沧澜矿业要倒了,该早做打算了。”
“也不必这么着急,我听市场部的廖主管说,有公司对沧澜矿业有兴趣,有意出资收购的,若是这样,大家也许还能留在公司。”
“这样啊,即使真收购了,到时定然也要裁掉一大批人,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大家在这里三三两两四下议论着,现在的沧澜矿业,就是一副人心惶惶,树倒猢狲散的状态。
在一群公司高管的簇拥下,夏盛昌领着林源一路来到大厦顶层的大会议厅,在会议厅大长桌边纷纷坐了下来,林源这个董事长坐了首席位置,夏盛昌坐在了他的下首,两个副总,各部门主管,依次按着位次而坐。
会议厅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的轻松,所有人都并没有把某人的到来,以及这次的会议当一回事,其实在座很多人,都已经在考虑,或者已经考虑好了退路,比如其中一个副总,已经联系了一家矿业公司,大部分待遇条件已经商谈妥了,只等沧澜矿业宣布破产,或者被收购,就跳槽了。
这位副总的情况,代表了公司中高层的大多数人的状况,人往高处走,现在公司都这样子了,谁都要未雨绸缪,提前想着自己的后路。
现在公司的各项业务基本已经处于停摆的状态。
“董事长,你先给大家说几句吧。”等众人坐好之后,主持会议的夏盛昌朝林源说道。
林源目光扫了一下场中,却没有什么可说的,说道:“我要说的话,刚才已经在外面说了,现在我想先听听大家的发言。”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突然坐在夏盛昌旁边的一位副总带着揶揄的语气开口了:“董事长,刚才听你说到,沧澜矿业未来将发展成一家执业界牛耳的超大型国际顶尖矿业集团,不知这个目标,董事长准备如何实现,有什么计划方案,又准备多长时间实现?”
他这么一问,在场的人都露出几丝心照不宣的笑容,看这位副总问的,简直一本正经,但句句话都是在公开的打这位年轻董事长的脸啊。
沧澜矿业其实就是一个纯粹的家族企业,林源父母占有公司百分百的股份,所以林源这个董事长简直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在公司的各项决策上,具有绝对的权利,包括人事方面的权利。
只要林源一句话,要让某人滚蛋,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总经理夏盛昌在内,都得第一时间乖乖的卷铺盖滚蛋,没有任何的其它选择。
即使如此,这位副总还是公然开炮挑衅了,这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彻底不想在这里混了,而事实上,这位副总现在的行为大家却都能理解,眼看沧澜矿业都要破产倒闭了,谁还在乎这个,在场的人现在谁不是心怀二志,谁还把这个董事长当回事啊。
副总名叫许富宽,是夏盛昌的心腹,他这么公然开炮挑衅,其实也有讨好夏盛昌的意思,夏盛昌父子在公司做的那点事,他隐约也知道一些的,知道林家是完了,后面是夏家崛起的时候,这个时候,不紧抱夏总的粗大腿,还抱着那个少不更事的年轻少尉的小胳膊小腿不成。
夏盛昌向着旁边自己的心腹投过去一个默许的眼色,就凭对方这句话,他就已经暗自决定,在将来夏家的公司中,还要继续重用对方。
另外大家感兴趣的是,不知这位年轻董事长,如何应对许副总的挑衅,场上一时都无人说话,大家只是安静的看戏。
林源神色如常,仿佛没有计较那位许副总的挑衅,或者是压根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挑衅,他依旧有力的声音说道:“具体的计划方案现在还没有,但我可以说一个时限,那就是五年之内,这个目标就可以初步达成!”
“噗嗤——”有人笑出声来了,笑出声来的,是坐于会议桌后面,一个做会议记录的年轻女文案,笑出声来之后,她自己也感觉到不妥,赶紧又用手使劲捂住了嘴,在她的感染下,旁边几个同伴也在一个个憋着劲的笑,脸色都涨红了,忍得十分的辛苦。
会议桌上倒没有人笑,有人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位年轻董事长的一张嘴真是没把门的,这一张嘴就是放大炮,能把人给活活吓死。
沧澜矿业完了,实在是没救了,年轻董事长的这番话,把所有人最后的一点信心也完全摧毁了。
这时座中响起一声冷笑,依旧是那位许副总,道:“五年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董事长还是跟大家说一说,现在公司的债务危机,如何应付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