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辞将此庄取名为孟婆庄。
夜君辞让孟令衣先去住下,然后他就唤出了黑白无常,想要他们在这地府去寻一寻孟令衣夫君的阴魂。
结果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个女人的夫君,并不是坠崖而亡。”
白无常拿着从十殿阎王那里诓骗过来的阴魂册,猩红的舌尖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擦过那暗黄色的纸张。
“你没有看错?那他是怎样死的,为何这冥府找不到他的阴魂?”
不知为何,夜君辞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殿下的话,这王祥,是因为用镰刀砍死了由里山上一条即将要修成正果的蛇仙,而造下杀业,被蛇仙扔入了冥府。”
原来是这样。
孟令衣的夫君王祥,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砍死了即将要登天的蛇仙大人,这是怎样大的罪过。
一般前世犯下如此大罪之人,一般会直接丢入剿魂阵中,灭了他的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不行,本座要去见一见他。”
夜君辞刚想要去往剿魂阵那里,结果就一下子被黑无常拦了下来。
“殿下,已经晚了。”
黑无常指着那阴魂册,只见王祥的名字上,竟然被一道红色印记,重重的划了下去。
夜君辞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疯狂的跳动。
过了半晌,他伸出手对着黑白无常挥了挥,然后嘱咐道。
“将这阴魂册偷偷的送回十殿阎王那里,别被发现,否则他们又要念我了。”
“是。”
夜君辞看着黑白无常消失的背影,也不敢耽搁,于是赶紧又向着孟婆庄赶去。
结果他刚到了那里,就看到了正坐在石阶上翘首以盼的孟令衣。
“我的夫君呢?”
夜君辞一噎,犹豫了半天,最终只能实话实说。
但是孟令衣并不相信,她愤怒的指着夜君辞的鼻子,将自己这几天心中的怒火与不安,全都发泄在了男人身上。
“都是因为你!我和夫君过的好好的,你为何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夜君辞看着接近崩溃的女人,他只得忍着。
“你身为这地府的主人,为何会来到人间?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煞气,会害了别人?”
然而孟令衣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夜君辞。
“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本座面前大呼小叫?本座已经都同你讲了,你夫君杀死了那蛇仙,才会犯下大罪,你夫君的死,与本君有何干系?”
孟令衣一边哭着一边大吼。
“怎会与你无关?我夫君平日一心向善,从未造过杀业,明明是你这满身的煞气,沾染到了我夫君的身上,让我夫君遭了霉运,这才失足跌落悬崖!”
夜君辞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同这个女人讲不明白了。
“孟令衣,你要明白,是你自己同意成为本座的阴将的,本座这才向女娲娘娘举荐了你,这是何等的荣幸。”
“你胡说,要不是为了见到我的夫君,我怎会和你来到这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
夜君辞本来就容易暴躁,这下子更是异常愤怒,只是他还是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这个女人才刚刚得到如此噩耗,夜君辞不想同她计较太多。
“看来本座已经多说无益了,你先冷静冷静吧。”
然而夜君辞刚回过头,孟令衣就转过身,从身后那黑色的锅中,捧出了一把异香扑鼻的汤药,想也没想的就喝了进去。
“你!”
夜君辞震惊的看着孟令衣将汤药一饮而尽。
“你疯了?”
孟令衣闭着眼向后倒去,夜君辞扔出了银扇,将女人接住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夜君辞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觉得女人是如此的难搞。
夜君辞叹了一口气,想着如果孟令衣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这些前尘往事,也是极好。
只是夜君辞冷静下来之后,想着这件事情也确实是自己的不对,自己应该提前查一查这王祥阴魂的去处,然后才决定孟令衣的去留。
毕竟这冥府一日,人间就过了三年,夜君辞想着自己就算是在这冥府等待孟令衣几日,那又如何?
夜君辞叹了一口气,然后唤出了一根银线,放在孟令衣的脉搏处,替她把脉。
结果他再一次的睁大了眼睛。
这孟令衣……竟然怀有了身孕。
“真的是罪过。”
把孟令衣带入冥府,从此成了夜君辞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过了一会儿,孟令衣醒了过来,然而还没等夜君辞对着她讲出自己刚刚编造出来的美好记忆的时候,孟令衣突然起身,将那口锅给砸了。
夜君辞心里一紧。
他看着孟令衣疯了一般的将那锅砸了个稀巴烂。
“这该死的汤药,为何对我没有丝毫的用处!我想忘记这些事情,就这样难吗?”
夜君辞看着疯狂的女人,突然想起来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于是他换出束魂链,将孟令衣紧紧的绑在了原地。
“你已经怀有了身孕,切记不可乱动。”
“你,你说什么?”
孟令衣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几秒之后,孟令衣突然间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出了声声绝望的嘶吼。
再之后……
夜君辞一想到孟令衣那苍白的脸,凌乱的发,以及女人抚摸着自己肚子时,那怪异的表情,都觉得汗毛倒立。
“那,后来呢?”
沈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夜君辞,急切的问道。
夜君辞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为了孩子,孟令衣,最终还是把对本座的恨,藏在了心里。”
沈鸢听到后,唏嘘的摇了摇头。
“孩子是无辜的。”
夜君辞听到后,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失落的表情。
“这件事情上,本座确实是犯了大错……。”
“如果本座当时,将孟令衣带入冥府之前,仔细的调查一下她夫君的事情,结果也是不同的。”
沈鸢看着男人满脸的失落,突然觉得这并不像他。
因为在沈鸢眼中的夜君辞,是这冥府的主人,他管理着成百上千的亡魂,身居高位,似乎并不会与这些远在他之下的人共情。
沈鸢这一次,倒是对夜君辞刮目相看。
“那孟令衣口中的把柄,又是什么?”
夜君辞听到后突然脸色一僵,然后尴尬的笑了一下。
“那是她在扯谎,本座并没有把柄在她手中。”
但是沈鸢看了他一眼,表示并不相信。
“殿下为何不让一让那孟婆,毕竟殿下也说了,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
然而夜君辞听到后却是摇了摇头。
“这样也挺好,毕竟本座还留在这里,等着她来复仇,如果本座不刺激刺激她,万一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就遭了。”
原来如此。
沈鸢听到后点了点头,只觉得夜君辞这句话说的极其的有道理。
“对了,本座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夜君辞将白无常唤了出来,结果这白无常刚刚出现,那张异常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类似于惊讶的表情。
“上神大人也在这里?”
沈鸢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事情被抓包的一样。
“啊……是。”
白无常空洞的眼珠转了转,挥动了一下舌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就被夜君辞十分不耐烦的给打断了。
“你少废话,现在你速速去往孟婆庄,等她心绪平静了之后,赶紧前来负荆请罪,将那噬魂剑给本座恭恭敬敬的请回去。”
沈鸢十分无语的看了夜君辞一眼,心里想这可怜的孟婆,这下子又得受什么刺激了。
“遵命。”
白无常再一次的晃了晃长舌,然后消失在了大殿中央。
“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本座陪上神大人回去歇息。”
沈鸢看着男人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她紧张摇了摇头。
“不必殿下操心,我自己可以。”
然而还没等沈鸢起身迈出一步,她就被夜君辞紧紧的攥住了手腕儿。
“上神大人,这是在拒绝本座?”
沈鸢不敢回头去看夜君辞的那双眼睛。
“没,没有。”
夜君辞沉默了一下,然而沈鸢却觉得十分煎熬。
就像是自己被压上了断头台,不知道那刀何时落下。
“那既然上神大人如此坚持,本座没有办法。”
夜君辞说着,起了身,站在了沈鸢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上神大人好好歇息,明日本座带你出去四处走走。”
然而天真的沈鸢,并没有彻底的理解这夜君辞口中的“四处走走”,到底是何意。
她以为夜君辞只是想带她参观一下上次并未参观完全的冥府。
沈鸢一个人回到了夜君辞的寝宫,她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样子,云清不在身边,她还有些不适应。
沈鸢躺在了床上发呆。
帝君这个时候,会是在做些什么呢?
沈鸢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帝君看她的那最后一眼。
仿佛自己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男人眼中的冰冷,让沈鸢喘不过气。
“我到底……该如何去赎罪呢?”
沈鸢紧紧的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没控制住自己,流出了泪水。
一滴滴泪水,滴落在了身下那深色的布料中,看不出一点的痕迹。
而与此同时,在仙宫之中的华服男人,正背着手站在缭绕的云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尊上,如今千面已被封印,但为了以免日后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是否应再派一灵兽守在那里,监管千面呢?”
栾寻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轻声说道。
然而男人并未回答他。
栾寻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好。”
这个时候男人终于回过神来,然后转过身,语气冰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栾寻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感觉他的周身都环绕着层层寒气。
在栾寻的记忆中,帝君一直以来都是一头白发,像是那人间冬日里化也化不净的积雪。
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只是那眼中的冰冷,却是无论如何也融化不掉的。
栾寻突然间很心疼沈鸢,那个傻姑娘为何,非要爱上这样一位神,一位在众神之中,永远站在顶端,且从不与他人交流的温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