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作势要走,身子微微偏向门口的方向,柳明轩也向站在正屋中间的花颜处走,两人才走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请留步,我去看爹醒了没有。”
花颜颔首,示意柳明轩回去坐,她则走到门边,拉着站立的徐文宣一起坐排排,坐在风口上又没火烤,是有那么点冷。
其实花颜猜得没错,赵德福和赵俊生确实在隔壁听这边的情况,他们听旁边的一堆人没胜算也着急,可是就这样出去岂不是说明他们就在旁边却避而不见么。
那怎么可以?
于是当有人去请,赵德福还稍微等了一会儿才咳嗽出声,然后由尤氏与赵俊生搀扶着往正屋而去。
花颜看见隔门处的老者现身,立即与徐文宣起身,而赵家那帮儿子儿媳也都纷纷起立向赵德福问好、关心他的病情。
戏要做全套。
柳明轩跟赵德福作揖问好,世伯世伯的喊得甚是亲昵,而老者也贤侄贤侄的叫得亲切,然后由柳明轩带着走向花颜二人。
赵德福以礼相待,花颜亦倍加客气,毕竟他与之前那些个耍凶斗狠的赵家小辈不同,花颜不相信他是个蠢货,所以集中精神小心应付。
相互介绍认识之后,赵德福先是表示了歉意,然后呵斥他那些不争气的儿子们,说他们不堪重用,他一把年纪想躲清闲都不行。
赵德福是他光顾着经营生意,疏忽了对儿子们的教导云云的,赵俊生则派人给花颜二人重新安座椅、茶几、驱寒的茶水、糕点等。
赵德福父子的出现,花颜和徐文宣的待遇呈跳跃式的直线上升,方才那些嚣张的少爷、少奶奶也都哑口无言,乖乖坐在那儿旁听。
赵德福知道花颜三人有备而来,且刚才他也听到了,想用赵家的权势否认并压下那件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没有跟花颜绕多少弯子,询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花颜让徐文宣把昨夜村里发生的事讲一遍,同时把她收集的那一叠证据交给他,言说要人证也是有的。
赵家儿子见花颜把画押按手印的证词都交出来了,得知关键性的证人也在府里,心想只要他们毁了口供,再把那几个人藏起来,花颜几人也就没辙了。
他的话一出口,花颜淡笑,赵德福瞪向说话之人,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花颜没说她有备份之类的话,更没表达后手什么的,但赵德福从她那份自信与从容的神色能看得出来。
其实不用看她此时什么反应,凭她这些周全的准备以及单刀赴会的勇气也能推断得出他们定然还留有后手。
赵德福知道花颜也想和解,但她就是不主动提及,赵德福便率先表达了和解之意。
花颜立即附和,言说她家相公书读得好,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当时只顾虑到同窗友爱,忘了小孩子打架该找对方父母,着实不该告官。
末了又补了句,“相公当时离得远,他的确不清楚您家十六公子在其中,据说打架场面甚是激烈,劝不了也分不开,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普通老百姓心里始终相信官府,以为有事找官府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赵老您理解吧?”
赵德福肥嘟嘟的脸上挤着笑,连声说,“理解,理解,同窗友爱是应该的,老百姓找官府帮忙也没错,那个逆子实在无法无天,老朽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又禁足府中,岂料他能闯祸。”
赵德福一脸头疼的模样,他确实也头疼,转而对旁边的赵俊生道:“十三快快派人去把他找来给徐公子夫妇磕头认错。”
赵俊生应声离去,花颜则道:“磕头倒是用不着,幸好我们家人没事,姑且可以当做小孩子不懂事,我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
“多谢姑娘宽宏大量。”赵德福拱了拱手,见花颜扫了下首处那些人,他接着道:“老夫保证他们不会再动你们,我们赵家是遵守律法的人家。”
花颜笑了笑,直道:“晚辈瞧着赵老您是位慈父,自然会为儿子们好,您不保证,我们也信得过,家中还扣有十来个歹徒,赵老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赵德福看着花颜一副你不为儿子着想,别人,也就是她会帮忙修理的神情,听着她那话稍加思索才回答。
“老夫派人去领。”
那些虽不是赵府之人,还得交代封口才行,不能让他们到处乱串,更不许他们以此要挟十六。
“赵老放心,晚辈行事谨慎,村民们暂时不知他们受何人指使,以后也会对此事保密,您派人随明轩的人去接他们,旁人便不会生疑。”
赵德福感激的看了花颜一眼,果然安排得好,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的。
紧接着又听柳明轩道:“世伯安心,我的人在门外候着,话该如何说都交代得非常清楚,只是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往世伯成全?”
赵德福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自是,“但说无妨。”
柳明轩清了清嗓子,“另外几家的少爷与我也是熟人,他们皆是受赵兄邀约才请歹徒去行凶,既然此事在世伯这儿了结,便不愿再折腾。
所以小侄想请世伯派人帮忙带句话,顺便替我们把那几个小厮丫鬟还回去,我觉得以这种方式见面着实尴尬,世伯的话分量重,他们定然不敢再犯。”
赵德福抬眸,果真的好算计,这是要他去善后啊。
咦,谁让自己的儿子闯了大祸,他们思虑周全,此事能就此压下也好,他是该派人去打声招呼,千万别再因另外几家乱来又牵扯到自家头上。
“举手之劳,我派李管事去办。”
小辈乱来,还用不着他亲自去带话,若无十六邀约,那几家的纨绔子也不会去报复徐家。
“多谢世伯。”柳明轩拱了拱手。
花颜说了按住大王,小鬼儿就不会乱动,他们就不去那几家折腾了,以免再树敌。
不多时,赵俊生押着精神萎靡的赵十六来了,赵德福吩咐他给花颜三人道歉,且当场宣布对他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