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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地动

地动了!

顷刻之间, 禅房倒塌, 原本悦耳的梵音与庄严肃穆的钟声都消失不见, 只有香客与沙弥慌乱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 梅花落了满地。

跌坐在地上的芸娘拾起身子立时往禅房走。

庆幸的是,薛林氏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她由贴身侍女扶着,与空明禅师一前一后自倾斜的禅房中走出。

“这好端端的, 怎么会突然地动呢, 会不会是……”薛林氏一手捂着胸口, 看上去似乎惊魂未定,目光却遥望着京城的方向,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测。

她转头看向空明禅师,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大师方才还未曾回答我, 京师之地,近日可有凶兆?”

空明禅师是个看上去十分莫测高深的老和尚, 他面色沉静, 似乎这场地动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听到薛林氏的话, 他却抿唇不语,只是淡淡地朝芸娘笑了笑, 道:“沈老夫人此刻应当还在大雄宝殿之中, 施主快去看看吧。”

芸娘得此提醒, 回过神来, 连忙双手合十冲他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提醒。”

禅房外的空地上瞧着还算安全,她嘱托霜华与荷香在此地帮忙照看定国公夫人,急急忙忙地带着烁灵烁曼两姐妹朝大雄宝殿而去。

从空明禅师的禅院到大雄宝殿尚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入目皆是屋舍倒塌,香客伤重,人心惶惶之景,甚至还看到两个被震倒的石墙压死的人,芸娘心中焦急不已,唯恐沈老夫人有什么不测,她脚步匆匆,连练过武的烁灵烁曼居然也要使足了力气才追得上她。

好不容易到了大雄宝殿外的广场,离门口近仓皇逃出的香客都瘫坐在地上,还有的是来进香却没来得及进去的人,许多人都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祈盼着佛祖保佑,能够度过此难关。

芸娘环视一圈,都没看到沈老夫人的踪影,偏偏此地的僧人不知去了何处,她满脸急色,随手抓住一个香客问:“这里的沙弥和师傅呢?”

“都……都困在里面……”那人被芸娘吓了一跳,说话断断续续地,“还有两个跑出来的,找人帮忙救人去了。”

芸娘心一沉,又连忙追问,“那你有没有看到承恩侯府的老夫人?”

“什么老夫人……我不知道,我刚进门,房梁就塌下来了,转身就跑,没看到大殿里头的人……”

“我倒是看见一个衣着富贵的老夫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你要找的那位。”旁边有人听到芸娘的文化,插话道。

“那她出来了没有?”芸娘脸都急红了,连忙问道。

对方摇摇头,“我上完香就往外走,刚出来就地动了,那位老夫人跪在最前头的蒲团上,毕竟年纪大了,想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芸娘又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到沈老夫人。

大殿的门被塌下来的石瓦与倒在地上的石像给堵住了,烁灵与烁曼费了半天的力气,才从一旁的窗户上破了个口。

芸娘正欲往前,烁灵拦住她道:“地动还未完全停歇,这里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我等受命保护姑娘的安全……”

“起开!”芸娘呵斥了一声,见烁灵仍不让路,抬手将她推到一旁,“你们若听命于我,自当以我的命令为尊,你们若自认是侯府的下人,更应该去救老夫人,拦着我作甚!”

烁灵一脸难色,烁曼低声劝说两句,两人齐声道:“姑娘,我们俩功夫好,进去救人更合适,您还是在广场上暂歇,等我们出来吧。”

芸娘摇头,“我哪里等得住,沈老夫人的安危不止是她个人……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无用,你们在这里等着,若是遇到侯府下人,立刻遣他们下山报信。”

说罢这话,芸娘轻手轻脚又迅速地自窗口翻身进了殿内。

沈老夫人可不简简单单是承恩侯府的吉祥物,她还是皇室中除了弘恩帝外身份最高的宗亲,可以说,若是弘恩帝有个万一,却又没有留下传位昭书的话,那么皇位最终落到谁头上,以沈老夫人的身份和承恩侯府的兵权,未必不会是做主的那个人。

她的安危,万分重要。

芸娘进了大雄宝殿才发现,地动过后,殿内的佛像几乎全数倒塌,唯有正中的释迦摩尼像依旧端坐着,殿内光线昏暗,尘土弥漫,芸娘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眼睛才适应了殿内的环境。

她摸索着走了两步,就被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差点摔趴在地上。

“老夫人……沈老夫人,您能听见我说话吗?”芸娘一手按在地上,稳住身形,高声问道。

问罢后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然而除了听到殿内掉落交叉的木头因为震动发出的声响外和残存的瓦砾碎裂的声音,并无任何应答。

芸娘不死心地又连连问了几声,不想却被不知从哪里掉落的石子砸到了肩膀,好在冬日衣衫厚重,只是有些许痛感,并未受伤。

这回她总算听到了虚弱的回答声,“是芸娘吗?”

“是我,是我!”芸娘连连应道,又问,“老夫人,您在哪儿?现在还好吗?”

沈老夫人苦笑着道:“我还好,只是腿被佛像给压住了,想出也出不去。”

芸娘心情复杂,不知该庆幸老夫人保得性命,还是该忧伤她受了伤,只能叮嘱道,“那您先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救您。”

她听音辨位,大抵知道了沈老夫人的所在,手脚并用、连爬带走地往过走,终于佛像前的供桌旁看到了沈老夫人的身影。

地动发生时,沈老夫人大概自知无法从前殿逃离,于是打算躲在供桌下面,避免被掉落的物体砸伤,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供桌旁一人大小的佛像好巧不巧地倒在了她的腿上,让她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坐在原地,等人救助。

芸娘爬到沈老夫人身边,已是满身大汗,她喘着粗气在旁边坐下,问:“老夫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头晕眼花,有些喘不过气来。”沈老夫人不是那等拿乔之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自是有话直说。

江淼在惠济堂的授课,芸娘也曾旁听过几节,知道这等重物压伤不能直接将重物移开,她道:“老夫人,您且忍忍,我找些东西帮您把伤口勒住,然后再把压着您的佛像给移开。”

她左右观望,看到供桌上有把剪刀,应当是剪烛芯用的,心中松了口气。

芸娘半弯着腰,伸长了胳膊够到剪刀,她先是撩起自己的上袄下摆,直接从内里的中衣上剪下干净的长布条来,这才对沈老夫人道:“我得先把您的衣服剪开,这样好包扎伤口。”

冬日衣衫厚,若是直接将布条绑在衣服上,效果聊胜于无。

她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将沈老夫人裙摆剪开,用布条紧紧勒在伤口上方,以阻止血液流通,待到做好这一切后,才着手想要搬离那压在沈老夫人腿上的佛像。

然而佛像又大又重,仅凭芸娘一人的力气,根本无法挪开。

沈老夫人见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模样,叹了口气道:“别浪费气力了,你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劲儿,还是先出去,等着府里的人过来援救吧。”

“您的伤耽搁不得。”芸娘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竟看到了一根断裂的胳膊粗细的木椽,“我有办法了,您放心,我一定能把您救出去的。”

聂家原先做过木材生意,芸娘贪玩,曾跟着聂父一起去看工人伐木,木材搬运不易,得先用长铁棍撬起来,套上绳子才能搬到车上,她想要如法炮制,移开沈老夫人身上的佛像。

这个法子虽然有用,但做起来可并不那么容易,芸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佛像似乎根本纹丝不动。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落,冬日里厚实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她似乎毫无察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小心翼翼地将佛像往起撬。

突然!

又是一阵摇晃!

原本破碎架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门窗再也经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掉落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

芸娘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手下一使劲儿,许是因着刚才的余震,这次佛像居然一下子被翻了个过儿,终于从沈老夫人身上离开,重重地摔在了一旁。

“老夫人,您没事吧?”芸娘扑坐在沈老夫人身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

沈老夫人勉力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还没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芸娘长话短说,简单说了几句自己来陪定国公夫人上香的缘由,然后将沈老夫人扶起,道:“这里面并不安全,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沈老夫人一条腿受了伤,好在另一条腿还能行走,由芸娘搀扶着慢慢地向前移动。

好不容易挪到了芸娘方才进来的那个窗口,没想到窗子竟因为刚才的余震给封住了。

芸娘听到似乎有响动,喊了两声,听到烁灵烁曼姐妹在外头回应,这才放下心来,同老夫人道:“侯府的下人和寺里的僧人都过来了,等他们把窗口清理好,咱们就能出去了。”

好在这次没再发生什么意外,约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窗口终于重新透出亮光来,芸娘让沈老夫人先出去,又吩咐烁灵烁曼在外面接应,等到沈老夫人安全无虞地通过了窗口,她这才往外爬。

外面的沈老夫人见她出来,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调侃道:“为了我这个老婆子,害得你的俏脸儿变成小花猫了。”

芸娘闻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看不到,可也不难想象自己现在是如何的灰头土脸,她不以为意,也跟着笑了笑,“老夫人说的哪里话,万幸大家都没事……”

在一旁等候了半晌的定国公夫人道:“既然沈老夫人没事,那咱们还是快快下山吧,出了这等天灾,还不知道京城中是什么情形呢!”

芸娘下意识地看了沈老夫人一眼,这才道:“义母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地动绝非小事,回城的路还能不能走,京中的状况到底如何,是否比这里安全,咱们都不知道,芸娘愚见,倒不如先派人下山去报信,这样我们知道了城中情形,也好再做打算。”

定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心中由于不已,大抵是见沈老夫人并未反对芸娘的意见,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136章野心

沈老夫人出门轻车简从,没带多人仆役,好在报信的人还是能抽得出来的,她简单叮嘱了几句,又吩咐那人务必要去杏花胡同报个信,省得芸娘家中幼弟好友担心。

反倒是定国公夫人那边,寻了四五个下人,避开芸娘和沈老夫人,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一番,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老夫人远远瞧见,眉头罕见地皱起来,道:“怕是这一地动,城中要生乱了。”

生在勋贵人家,哪怕是女子,也具备十分灵敏的眼光和见识,定国公夫人大抵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怕宫里出什么事,才会如此安排。

芸娘笑:“城中有禁卫军,宫里也有近卫军,还有恒安和沈侯他们,老夫人放心,乱不起来的。”

“你啊!是个好孩子。”老夫人长叹一声,蓦地看到芸娘肩上一片暗红色,脸色一变,道:“你这孩子,受了伤怎么不说,这么会儿功夫,血都流成这样了,还不快叫人给你处理一下。”

芸娘顺着沈老夫人的目光,这才看到自己肩头的血色,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无比,勉力笑道:“应当不怎么严重,我都没觉着疼。”

沈老夫人多聪明一个人,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假话,急忙招来烁灵烁曼,让她们带芸娘去处理伤口。

好在东山寺备有不少常用药,寺僧们听说有贵女受了伤,急忙命小沙弥送了金疮药过来。

芸娘没让烁灵烁曼上药,而是留住小沙弥问道:“现在寺中大概有多少人?”

“本寺大大小小的僧众合计四十人,加之客居在此的施主约有半百之数,香客倒是不少,不过很多没受伤的都急匆匆下山了,加上贵府诸人,留在山上的约莫还有百十人。”

待到小沙弥走后,烁灵才好奇的问,“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芸娘望向外边,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阴沉了下来,凛冽的寒风刮过,发出呼呼地响声。

“今晚咱们怕是要在寺中过夜了。”

寺中的房屋多数倒塌,唯余寺后的几间禅房安然无恙,但余震不时地发生,压根没有人愿意待在里面。

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架起了火堆,数人围坐在一起取暖,沈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又受了伤,哪里挨得住这样数九寒天的苦楚,脸色渐渐发白,神情也有些倦怠。

芸娘秀眉微蹙,左右环顾半晌,叫来几个侯府的下人,“去看看咱们停在寺外的马车还在不在,若是还在,想法子弄进来,好让老夫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

按理说芸娘一个外人,是使唤不动侯府的下人的,可沈老夫人发了话,让留在此处的仆役侍女们通通听从芸娘的调遣,加之侯府的下人哪个不知道这位聂姑娘就是自家世子爷的准夫人,没有一个敢慢待的。

停在寺外的马车倒是还在,只是马儿受了惊,挣脱了缰绳,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下人们合力将只留下车辕的马车拉了进来,大户人家的马车上倒是常备着衣衫被褥,沈老夫人由侍女扶着,上了马车歇息,定国公府那边见状,也如法炮制,将自家马车弄了进来,供薛林氏御寒。

“老夫人,您且先好生歇息着,恒安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会很快赶过来的。”芸娘为沈老夫人宽心,又道:“我去找寺僧们问问,看能不能弄些吃的,不能让您和义母饿着肚子等啊。”

沈老夫人这会儿也没甚气力说话,微微颔首,示意她自己做主。

正值正月,寺中的食材贮备十分丰富,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肉食。

芸娘带着烁灵烁曼和两府下人烧柴架锅,熬了满满两大锅萝卜豆腐汤,分给寺中众人。

热汤解乏驱寒,倒是驱散了不少人心中的阴霾,熟识的香客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叙着闲话,仿佛方才的生死危机是一场大梦。

在不少人看来,像国公府、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都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他们贱命一条,更是没什么好担忧的。

天色渐晚,空中一轮半月孤寂地挂在天边,清辉淡淡,夜色下,火光映着人的脸,柴火发出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响声。

承恩侯府和定国公府送信的人迟迟不归,更是等不到两府派来救援的人马。

芸娘心中慌乱不已,却又只能强装镇定,轻声陪着沈老夫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靠着马车上的引枕沉沉睡去,芸娘将被子朝上拉了拉,盖了个严实,又将暖炉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夜已深沉。

侯府的下人们轮流守夜,除了几个坐在火堆旁小声说话的,其他人早已三三两两睡了过去。

她的目光掠过这些人,望向不远处的京城,似有星光点点,又似乎沉寂万分,这夜色,仿佛一只巨大的兽,要将一切吞没。

彼时,京城,肃王府。

书房内一片灯火通明,面容阴鸷的肃王正与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谋士低声交谈。

自盗掘矿藏一案落下帷幕后,肃王就像是在京城中消失了一般。

他自己内心十分清楚,即便他装得再与世无争,再忠心耿耿,弘恩帝也不会信他了。

可短时间内想要起事,绝非易事,更何况为了从盗矿案中脱身,他手中的那些资源折损了不少,元气大伤,不得不躲在府中韬光养晦。

但地动的发生,让一切都变得不同。

“王爷,此刻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皇帝已经数日不朝,怕是早就病入膏肓,此番地动乃是上天示警,说明当今为政不仁,恰恰是上天给我们送来的良机,可遇不可求啊!”

肃王右手手指弯曲,轻叩桌面,神情显得有些犹豫。

盗矿事露,赔上了亲娘和叶氏一族百余口的性命他才把自己给摘了个干净,若是这次再失败了,只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中年谋士如何看不出肃王心中所想,他心中亦有犹疑,王爷这惊弓之鸟的模样,怕是难成大事。

可如今,两个人早就绑在了一条船上,他只能尽心尽力地替肃王出谋划策了。

“王爷,错过今晚,只怕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若是皇帝真的沉疴不起,一命呜呼,说不得宫中会留下什么遗诏,那定国公府如今可是和承恩侯家定了姻亲的,到时候您再想成事,恐怕……”

“哼!”想到把自己害得今天如此田地的沈恒安,肃王心中怨气难消,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本王就将身家性命压在今夜了,待到事成,我要将承恩侯府一门千刀万剐,以慰外祖父一家的在天之灵。”

“王爷有此恒心,必能成功。”那中年谋士见肃王终于下定决心,恭维了一句,又道:“虽说成败在此一举,但咱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想,必须得双管齐下。”

“先生此话怎讲?”肃王问。

“当今皇帝独宠薛氏,致使皇家血脉不继,您说,依着那位对薛皇后的宠爱,咱们只要把薛氏和大皇子的性命拿捏在手中,还怕换不来一纸禅位诏书吗?”谋士似乎早有谋算,不疾不徐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肃王先是一愣,随即拍手大笑道:“先生此计绝妙,我那皇兄英明一世,不想到头来竟还是要栽在女人身上,要怪……也只能怪谁让他是个痴情种子呢!”

说罢这话,他见中年谋士面色慎重,似有思虑,问:“先生在担心什么?”

“宫城禁卫森严,这法子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想要实行,却并不容易……”

“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本王想要图谋大位,焉能毫无准备,先生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肃王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眼中却满布渗人的寒光,“不过先生此计倒是也提醒了我,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可不止我那好皇兄,沈恒安不是一心想娶聂芸娘,对她情深不悔吗?本王倒是想看看,家国天下和自己深爱的女人,他要怎么选!”

中年谋士捋了捋胡须,点头道:“那沈恒安数日来虽未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咱们也不能不防,王爷说得对,把他的未婚妻捏在手里,纵使不能胁迫他倒向我们,必要时刻,也能乱了他的心神,助我们成就大事。”

两人在书房中商量行动的步骤和要派出去的人马,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心腹来报,“吴将军在城外拦住几个人,他们声称是定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下人,说是沈老夫人、薛夫人和聂姑娘去东山寺上香,遇到地动被困,特意回来报信的。”

肃王闻言面露狂喜之色,对谋士道:“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人呢,给本王带过来……算了,先扣着吧,告诉守城的人,无论谁来问,就说没见过这几个人。”

他说罢沉吟片刻,方才对自己的心腹道:“张全,去把雷家三兄弟给我叫过来。”

第137章逼宫

寒夜风动。

宫城外的一栋旧宅院中,沈恒安一身墨色甲胄,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数百人马严阵以待,和领头的将军一样,隐藏在这暗夜之中。

房屋的廊檐下,来了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人,对沈恒安低声道:“宫里一切都安排好了,沈侯托我带话给你,要你大胆行事。”

那人微微抬起头,淡淡的月色映在她的面庞上,是一张不施粉黛却已有雍容之色的脸,说话的不是旁人,竟是当朝皇后薛明沅。

“请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必当竭尽全力。”沈恒安轻轻点头,侧开身子,道:“烦请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在此处歇息,天亮之后,微臣再送您回宫。”

薛皇后微微颔首,在侍卫的带领下带着儿子进了一侧的厢房。

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弘恩帝病重,朝中气氛十分紧张,母后又忧心父皇的病症,无暇顾及他,短短数日,大皇子看上去竟有了严肃端正之态。

他紧抓着薛皇后的手,低声安慰道:“母后,有沈侯爷和沈将军父子,父皇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薛皇后回握住儿子的手,将他抱在怀中,唇瓣嗡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宫城之内的波涛暗涌,她和弘恩帝从来没有跟儿子提起过,他们想让儿子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让他即便是生在帝王家,也能像个普通孩童一般长大,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她的儿子,到底是皇室血脉,聪慧无比,早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北风萧萧,守卫宫城的近卫军如往常一样在卫所中烤着火,三三两两地说笑。

能够护卫宫城的人大多都是世家出身,但真正的世家嫡子是不可能在宫里做个小小的侍卫的,所以这些人大多都是庶子旁支,京中的寒风乍起,他们毫无察觉,直到被人抹了脖子,温热的血从脖颈滑落,睁大的双眼中才流露出不可置信的错愕。

近卫军副统领康文宣打开了宫城的大门,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的肃王带着府中暗中豢养的精兵,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宫门。

宫中的侍卫不知何时换过了一波,康文宣跟在肃王身后,领着那么多人,一路走到了雍和殿门前。

宫灯微弱的光芒映照着,肃王脸上的笑实在是隐藏不住。

雍和殿,历代皇帝的寝宫!

他肖想了这里不知多少年,今夜过后,他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想想都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时,忽然,大殿左右飞快地冲出一队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肃王心一慌,下意识地看向康文宣,质问道:“不是说宫里的侍卫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看那些人身上的甲胄,明显是护卫宫城的近卫军所穿的服饰。

康文宣亦不明所以,呵斥道:“是谁安排你们过来的?这位是肃王殿下,皇上宣召他进宫面圣,你们还不快快退下!”

“他们不会退下的。”沈焕自人群后走出,唇角挂着一丝笑意,道:“他们是本侯手下的兵,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指挥不动。”

康文宣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以沈焕的资历,这么说他也不奇怪。

肃王看到沈焕,脸色顿时一变,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道:“不知沈侯深夜怎么会在宫中……”

“当然是圣上召我来的。”沈焕脸上仍然是老神在在的笑,似乎并不将肃王看在眼里,他道:“不过本侯一直陪在圣上身侧,并未听闻他召见王爷您,莫不是康副统领假传圣旨!”

康文宣自是不敢认,“你胡说!”

“本侯刚才可是亲耳听到康副统领你的话,是不是胡说,圣上还没睡下,进去当面对质,一问便知。”

沈焕的话音刚落,看上去黑漆漆一片的内殿就点上了烛火,康文宣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地看向肃王。

肃王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他冷笑一声,“看来沈侯爷在此等候本王多时了。”

“不多,也就早来片刻罢了。”沈焕轻轻一笑,道:“肃王殿下,您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本侯亲自动手,将您五花大绑,送进大理寺的天牢。”

“想要杀我……承恩侯,你未免太小瞧本王了,我会一点点准备都没有就来这里吗?”他转头看向雍和殿,“我的好皇兄,你不是把你的皇后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吗?我倒是想知道,她和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你的皇位重要!”

“肃王殿下是在说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吗?”沈焕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唇角轻勾,“不巧,她们今晚不在宫中,您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不可能!”

肃王刚说完这句话,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张全小声在他耳畔道:“王爷,他说的是真的,咱们派去凤章宫的人,没找到薛皇后和大皇子。”

最后一张底牌也被早早地算计到了,肃王脸色一白,心知现如今已经到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他看了一眼康文宣,对着自己带来的一千精兵道:“动手!”

寒风凛冽,短兵相接。

一道烟花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守在宫城外的沈恒安看到后,吩咐道:“陈千阳,你带人看守住各个宫门,务必不能把肃王放走!其他人,跟我进宫。”

偌大的宫城中,喊杀声震天响。

肃王带来的人不过千数,哪里是早有准备的沈恒安父子的对手,很快就成了困兽。

他的心腹张全见势不好,慌忙劝道:“只怕咱们的计划承恩侯父子早就知道了,如今再这么打下去……王爷还是先行离开吧,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原本以为自己是孤注一掷的肃王到了此刻才发觉,自己并未做好失败死亡的准备。

他由张全等人护着,且战且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逃到了他做皇子时所居的偏殿。

弘恩帝后宫无人,自从肃王离宫开府后,这里早就无人居住。

肃王趁其他人不注意,带着张全躲进了一间耳房。

出人意料的是,房间内竟然摆放着数十个酒坛。

肃王目光落在那一排酒坛上,眼睛中布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恼怒,有愤恨。

“王爷。”一旁的张全打开了房间内隐藏的暗道入口,焦急地对他道:“咱们的人怕是撑不了太久了,您还是先走吧。”

“为了安全起见,王爷,您和小人把衣服换了,这样便是逃出城外,禁卫军的人也不容易找到您。”张全又道。

“好!张全,你对本王可真是忠心。”肃王笑了笑,看着张全脱下外衫,突然拔出腰间宝剑,一剑插入了张全的胸口。

和那些死不瞑目的宫城守卫们一样,张全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你可别怪本王心狠,想要顺利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以为我死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傻,为什么要跟进来呢!”

肃王说完这话,飞快地抓起地上的衣衫,换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将自己的外衫和身上的佩饰胡乱地罩在已经倒地的张全身上,抓起一旁的酒坛重重地摔碎在地上,掏出火折子,往地上一扔,熊熊烈火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屋子,还有地上的人。

“着火了!”

“里面着火了!”

沈恒安带人赶到的时候,浓烟从密封的窗户中蔓延出来,他皱着眉,问旁边的兵士,“肃王是躲到了这里来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沈恒安下令道:“取水!救火!严查四周,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必须找到肃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这把火是肃王点的,他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看大事不成,为了免受苦楚,所以自行了断?

沈恒安不信,他所了解的肃王,可不是能豁得出性命去的人。

好在宫中各殿内外都有贮满清水的铜缸、铁缸,火势虽猛,但兵多将广,很快就被扑灭了。

“禀将军,屋内发现一具烧伤的尸体,从残存的衣物和佩饰看,似乎是肃王。”负责查探情况的兵士从烧成断壁残垣的耳房内出来,对沈恒安道。

沈恒安皱了皱眉,“走,进去看看。”

躺在地上的人浑身被烧伤,看上去惨不忍睹,沈恒安见惯了战争场面,不以为意,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道:“此人根本不是肃王,继续搜,绝对不能让他给跑了!”

就在此时,匆匆赶来的近卫军统领方青问道,“敢问世子,如何断定此人不是肃王?”

方青也是倒了大霉,他今日轮休,好端端地在家里睡着觉,忽然收到消息,说是自己的副统领康文宣跟着肃王谋反,意图逼宫,吓得他连梦都不敢继续做了,匆忙换上官府进了宫。

他来时,沈恒安父子已经将人全数擒获,康文宣早就被五花大绑,由沈焕的亲兵看管着,方青插不上手,只能命自己手下的人清扫战场,然后赶来这里查看情况。

“这人身形矮小,与肃王全然不同,倒像是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小厮。”沈恒安见人不说过目不忘,在战场上待惯了,也有几分记人的本领,他道:“肃王好一招金蝉脱壳,差点被他给唬住了。”

“世子观察入微,在下佩服。”方青点头,走近了几步,惊道:“世子,这人好像没死!你看他的胸口!”

躺在地上的张全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十分微弱,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沈恒安快走两步,蹲下身,右手伸出两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肯定道:“是没死。”

“快,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务必将此人给救活!”他吩咐身旁的兵士道。

这人乃是肃王心腹,想必能从他嘴里撬出不少东西来。

但让沈恒安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从张全嘴里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关于聂芸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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