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昶按着筠华说的法子直接给身在闽南的许大人飞鸽传书,筠华等了几日,墨昶却是还没有说起闽南那边的状况,筠华有些心急,若是出了岔子,她便是担着首要罪责的。
筠华并着卉秋往寒君斋的方向走着,经过一段长廊,长廊一侧是荷塘,一侧垂下紫藤交缠在一起,许是有了些年头,竟是能与墙媲美,五月的紫藤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绿叶,也是养眼。
“王爷……”紫藤墙那边的叫声令筠华停下了脚步,抑制不住地细细听着。
“闽南那边许大人已是传书来,那法子甚是奏效,现在难民的情绪已是安稳下来,许大人以劳赈灾,那些难民用自己的劳动换来果腹之食,且能够是使闽南恢复起来……”
筠华闻言也是松了口气,莞尔一笑。
墨昶亦是“嗯”的一声,筠华听着知道墨昶便也是高兴的。
“王爷,有句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墨昶回应的只是一句冷笑,道:“该说与不该说,你都是要说的。”
“王爷成亲一年有余,如今却还是膝下无子,臣瞧着……王妃似是没有那个心思……”
“沈安,摆好你的身份!”墨昶不悦的声音响起。
那人却是不折不挠,告了罪:“臣僭越了……只是王妃到底是正妃,所出是嫡子,将来也是名正言顺些……”
“沈安,你的话多了!”墨昶周身的寒气,叫筠华即便是隔着那厚厚的藤蔓墙亦是能察觉的到。
“可是王爷……”对方却依旧是百折不挠的,还是想说些什么。
“沈安!湛王府何时有世子是本王的事,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今日便是罢了。”
对方只好道了一声“是”,脚步声许是因为离开而想起,但是却又是停下,对着墨昶继续道:“王妃再是贤德,但是万事还是子嗣为重,望王爷明白……”
随后那人离开,墨昶重重的叹息声伴着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卉秋看着筠华,却是见着筠华惨白了脸,身子摇摇欲坠的,吓得卉秋连忙上前,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天气时热时寒的,身子不适?”
筠华身子一晃,手抓着一旁的藤蔓,粗糙的质感擦着筠华的手掌心,手指骨节发白也是没有异样,紧紧攥着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许久才是自嘲一笑,道:“我们回去……”
卉秋想要上前搀扶着筠华回去,但是却是被筠华拒绝,筠华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依旧是直直的挺立着,只是也唯有筠华一人知道,跨出的每一步,自己的心,钻心的疼。
夜幕渐渐降临,明月的银色光辉浸润着大地,似是给那些东西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如水一般轻柔。
湖面波光粼粼,虽是一方小湖,若是种一株莲便会显得小的湖,亦是有些容不下多人的凉亭相伴。
亭中,筠华懒懒地倚在栏杆上,唇边绽开一笑,里头噙着自嘲、失落,一如手中的酒液,辛辣之中隐隐有些甘甜,复杂得很。
筠华身边不知堆了几个空瓶子,纤长的葱指稳稳地握着酒壶,举手将酒尽数入喉,几滴溅在外头掩着脖颈柔美的曲线蜿蜒而下,浸染了月白的衣襟,染出更深的色泽。
到最后一滴酒的滴下,筠华面庞在月光下,明显的熏红,手滑落,酒壶顺势滚了出去,接着便是去摸手边满着的酒壶。
筠华一阵摸索,酒壶没有寻到,却是抓到一只温热的手掌,筠华转头瞧去,微微模糊的视线叫筠华辨别不出人来。
墨昶看着如此模样的筠华,抿了唇,任由筠华胡乱的摸索,等着筠华的下一个动作。
筠华却还是没有认出墨昶来,自己松开了手,轻笑道:“我以为……不会有人找到的……”
墨昶心中抽疼,手上前,将筠华北风吹乱的青丝别在耳后,轻声道:“遇到烦心事了?”
筠华点了点头,嘲弄着道:“嗯……我以为,我只要……只要帮着他,做他想做的,必做的,便是一个合格的湛王妃……可是,孩子……”
筠华长叹着,也是理会不了墨昶猛然间变了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我自七岁起,在大漠长大……那里有广阔的天地任我骑马驰骋,不比金陵这四方的天……可是我知道,到了进来,自己是怀恩将军的独女,是金陵的贵女,要大方得体,然后又成了湛王妃……不能为人说笑,一举一动皆是考究……”
墨昶没有打断筠华,静静听着,看着筠华痛苦万分的神情,自己亦是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筠华说着,头转过去看着墨昶,道:“可是……我压制着,但是我好像还是动了不该有的情,我知道他心中有别人……所以我不能这样拴着他啊……可是……可是……”筠华眼中的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身子亦是过去,双手紧紧抓着墨昶的衣襟,“他们说……他需要子嗣……可是我没有资格……我努力做好我原本不想做的,可是……他们还是不满意……”
墨昶深吸一口气,长臂将筠华揽入怀中,怀中之人的颤抖,一切动作宛如刀刃在狠狠地刺着墨昶的心。
“皇室……真的不该有情……”筠华最后还是冷笑着,松了手,只整个人还是在墨昶胸口。
墨昶显然是感受到怀中人不在有所动作,寂静的周围叫墨昶清晰的听见筠华均匀的呼吸声。
墨昶将筠华横抱着起身,沉稳的步子大步迈开。
卉秋与习珍见着墨昶如此带着筠华回来,相视一眼,皆是不知该如何做。
墨昶不理会两人,到了房门口,才是沉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卉秋与习珍虽是不放心,但是也是没得法子,悄然回了自己的屋子。
墨昶将熟睡的筠华轻柔地放在床榻之上,欲起身时,却是发现筠华不知何时又是抓着墨昶的衣襟,墨昶本是想轻轻掰开筠华的手,但是只要稍稍一动,筠华便是皱了眉,抓得更紧了些。
墨昶见状失笑,就着筠华的动作于其额上落下一吻,顺势躺在了筠华身侧,一只手臂被筠华压着,看着便是墨昶拦着筠华一道。
翌日,晨光堪堪洒满院落,屋内开始亮堂起来。
筠华皱着眉,眼皮挣扎着睁开,不知为何似是比往日有些刺眼的光线令筠华不由得将头埋向枕头中。
筠华虽是刚醒脑子有些混沌,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着触感与往日不同,睁开眼,入目是云纹提花的墨色锦袍。
筠华一惊,猛地坐起身子,只见着墨昶安稳地躺在自己的身侧,长臂朝着筠华的方向平摊着,显然是叫筠华枕了一夜的。
因着昨晚饮的酒又是猛烈又是不少,筠华此时头隐隐发疼,想绕过墨昶下床,但是不想传来墨昶低沉的声音:“醒了?”
筠华回神去看着墨昶,只见着墨昶缓缓睁开双眸,清澈的眼眸映着筠华微微呆滞的面庞。
等到筠华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然是在墨昶怀中。
墨昶起身拉过筠华揽入怀中,堪堪睡醒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特有的柔情,伏在筠华耳畔道:“阿姒……你一直很好……”
筠华垂了眼睫,掩住了眸中的失落,却是听着墨昶继续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阿姒……我似是……难以自拔……”
筠华被墨昶的话惊着,此时墨昶正好是松开了长臂,手指轻捏筠华的下颚,送上自己温热的唇瓣。
十指相扣的瞬间,墨昶扶着筠华倒在床榻之上,温热的气息交缠着,一方是平稳,一方是急促。
墨昶松开了筠华的唇,却是不起身,四目相对。
筠华面色微醺,极为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起伏的胸口极是不平静,慌乱地开口:“王爷……”
“阿姒!”墨昶说这话,头伏了下去,唇上轻轻一啄,道:“唤我阿湛便好……”
筠华唇瓣微张,她清晰记得,此乃墨昶的小字……
墨昶见着筠华久久不语,也不强求,拉着筠华起身,长指理了理筠华微微凌乱的发丝,手便是顺势下来,摩挲着筠华的面庞。
“有些事儿,不必在意,相信我,哪怕是尝试着,也好好试上一试。”墨昶真挚的神情找不到一丝破绽,筠华一时间不知是点头还是一贯这沉默以对。
“王爷……”筠华轻声唤着,“若是真的需要,王爷不必顾虑,我会安分守己……”
墨昶愣了愣,他没想到筠华还是执著于此,昨夜筠华为何于湖边宿醉的原因他已知晓,方才也是表明心迹,却是没想到筠华还是对那件事儿,对那个误会偏执着。
筠华见着墨昶不说话,自己眸色暗了暗,轻笑着下了塌,转到屏风后头换了衣衫。
墨昶静静地待在床榻上,唇边浮现一抹苦笑,望着因光线能隐隐描出轮廓的屏风,最终还是无话,轻声下了塌,出了门。
阿姒,其实我们,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