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中秋过后的第一天,大周朝枢密使童贯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东京城。他们沿着东京到济州的官道一路急行,不一日便进了京东道的兴仁府,这时正值傍晚时分,于是大军便于府治济阴城外驻扎了下来。
济阴城位于五丈河的南岸,是京畿路进入京东西路的第一座大城,也是一个繁华的所在。天子近臣朝廷枢密使亲率大军到来,让兴仁府的官场瞬间忙乱起来。知府张荣早在十余日前便接到朝廷的文书,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当日下午他早早的领着大小官员迎出十里,殷勤的把童贯等一众官员接入济阴城内,然后美色美酒美食殷勤的侍候着。一众官军将领自然乐在其中、喜不自胜,对城外营中的十万军士也就放任自流了。
且说济阴城西五丈河畔一个叫庙村的小村庄里,自数日前就来了一条商船,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就一直泊在那里。官兵扎营之后不久,它却解缆东去了。
当夜,童贯一伙吃喝玩乐之后便歇在了济阳城里,营里的一些偏将也是全不在意各自早早睡了。到了戌时,庙村外的五丈河边慢慢的从下游过来一些船队,他们零零散散的停靠在河岸上,最后竟达到百只之多。
当中的一条船里,阮小五正与许贯忠强烈的要求着,他说水兵二营自成立以来,一直未能参与大战,全营队员日日操练去全无用武之地,今天恁好的时机无论如何也要上岸参与偷营。
袁朗在一边却感同身受,他步兵五营自派驻李家道口后也一直闲着,今晚也是因为济阴到李家道口甚远,不影响防守的任务,他硬争之下才来了的。这时见阮小五说的焦急,忍不住帮腔说:
“许处长,小五兄弟一千五百的人手,全留在船上真是浪费了,不如放上岸去,多杀几个官兵也是好的。”
“便如你愿,且留下五百人看船,余下随步兵五营一起行动。”
许贯忠见两人说的有理也就应了。本次远出兴仁府偷袭官兵,正是参谋处设定计策的一环,出动了步兵五营、七营,水兵二营、四营,共计七千人,他们根据沿途探哨发回的消息,算准时机从水泊进入了五丈河,下午王定六从庙村送来官兵驻扎的消息后,他们便按预定时间悄悄的结集过来。
到了子时许,官兵后营突然火起,瞬时粮食草料燃成一片,便在一众官兵惊慌失措、乱成一团之际,两支队伍一左一右从后营的两侧杀入。左边打头的一个赤面黄须的大汉正是袁朗,只见他使两个水磨炼钢挝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侧边一个却是阮小五,他倒似一只饿极了的野狼,突闻到血腥味一般,两只眼睛瞪的铜铃似的,长刀过处有如杀鸡切菜。而右侧杀入的正是鲁智深、邓飞带领的步兵七营以及费保、倪云率领的水兵四营。鲁智深一把禅杖好似铁犁一般,迅速的在军兵营中撕开一道裂缝,而邓飞加入梁山之后初次参战兴奋不已,原本就通红的双眼这会却差点滴出血来。
且说十万官兵本就来自东京辖下的八大军州,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后军却是陈州、许州的兵马,这夜
两军的都监吴秉彝、李明都宿在济阴城里,带队的几个偏将被这突如其来攻击吓蒙了,晕头转向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随着败退的人流被动的朝后边退去。而与后营相连的正是中军大营,驻守的却是两万京城的禁军,后营突发的骚乱,前面几个营寨的官兵也都惊醒过来,但他们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三更半夜的又兼主官不在,一个个都坚守营寨不敢出来。
中军的禁军本就高人一等,这时看着蜂拥而来的溃兵,那会放他们进来,而陈、许两州的官兵却被后面追杀逼的无处可退,这时又被前面的友军挡在寨外,一个个怒火中烧,也不知是那一方先动的手,不一会双方却围着寨墙大打出手。
“命令各营放慢进攻速度,半个时辰后撤出。”
许贯忠立于外头,眼看着战局竟然演变成官兵的内战,心里不由大喜,立即命进攻的各营改变方式,把进攻变成了驱赶。
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在官兵之间的内斗愈演愈烈之际,梁山诸营却悄悄的撤出了战场。
济阴城里,童贯诸人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才被下人叫醒,一众人汇在一起匆匆赶到城头时,兵营里已经是火光冲天、杀声遍地。
“咋回事,后营怎就同禁军打起来了?”童贯瞪着吴正彝、李明,恶狠狠的问道。
而这两人也是刚刚从温柔乡里出来,那知道原因,却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还不赶快出城看看,杵在这里瞧热闹啊!”
童贯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将领,气急败坏。而这些人这时才如梦初醒,赶忙召集亲兵出城而去。
一场乱战直到黎明时分,在各军都监的全力制止下,才慢慢平息下来,但此时已经死伤满营,而且后营的辎重损失大半。陈、许两州损失更为严重,两万人马伤亡近半,几乎丧失了战斗力,禁军也伤亡近两千余人。更为不妙的是,陈、许两州的士兵对禁军见死不救,反而对他们下死手,个个耿耿于怀,其它各州的军队也都暗暗心寒,于是一道看不见的裂痕在官兵的队伍中生长起来。
经过多方的调查,童贯等终于清楚,昨夜的骚乱始于两支不明来历部队的偷袭,又通过半天的查证,才知道昨夜有许多不明船只停靠在五丈河岸边,众人争论一番最终一致认为是梁山贼寇从水路偷过来袭营,不由的一个个破口大骂。正待赶去报仇,可是粮草刚刚损失了大半,一时又无法起程,只的就地补充,又耽搁了两日之后,才拔营动身。
由于在河道边行军吃了大亏,童贯等便知梁山水军的利害,于是从济阴渡过五丈河北上,走陆路经濮州往梁山过去。可是大部队刚刚北出二三十里,沿途便不断的出现梁山的骑兵,他们三四百骑一伙,围着官兵日扰夜袭神出鬼没,把他们弄的疲惫不堪。如此整整走了三日,官兵好不容易才到了乘氏县。童贯吩咐扎好营寨,然后与前来迎接的乘氏县张知县一起,召集诸将一同议事。
“你们都看到了,草寇的小股骑兵蚊虫一般不胜其烦,若不给他们一些利害瞧瞧,我等时时不得安宁,恐怕未到梁山就要累死,你等可有良策。”
诸
将这些日也是深受其扰,这时见童贯发问,大家交头接耳一番,却是睢州都监段鹏举先开了口,只见他说道:
“此处地形我等不熟,不知张知县可知此处可有藏兵的地方。”
“县城东去十余里,有一个叫做马岭的地方,正在行军的道边,其村南有一座小山丘呈鞍状,倒可以藏的千把人。”
“如此便好,今夜我们先把千余骑埋伏于那处,明日起程时贼骑必来骚扰,到时突然杀出断其退路,必能一击而成。”
童贯见说也觉不错,便问道:“何人愿去?”
而在座诸人却如老僧入定无人应答,童贯正欲发话时,却见那段鹏举看着李明和吴秉彝两人笑嘻嘻的说道:
“以末将看来,此功却得让与李明和吴秉彝两位都监,他俩前番刚吃了梁山草寇大亏,正好出一口气。”
“在下许州军如今伤兵满营,那凑的起千余精骑,倒是睢州军兵强马壮,再说此计又是段都监所想,想必比他人更有心得,这头功非你莫可。”
李明见段鹏举拿他开涮,心里不由火起,随即冷冷的怼了回去。
吴正彝坐于一边立时开口附和,其他诸位都监也巴不得有人出头受累,随即纷纷赞成。
段鹏举想不到自己却引火烧身,但已无可奈何,不过他也不把这伙游寇放在眼里,便说:
“诸位既是不愿,便由在下前去就是,不过三五百骑又能奈我何!”
当下童贯便定下明日作战策略,诸将各自准备去了。
且说段鹏举回到营中选了一千五百精锐骑兵,于下半夜寅时许,在张知县所派向导的带领下,悄悄往马岭而去。也只柱香时间,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段鹏举立于山外看着那个鞍形的山窝,心想果然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心里不由冷冷说道,且待老爷呆会立了大功,却让那些怕死鬼眼红去,于是立即带领骑兵进入了山窝。
第二日一早,官兵们按惯例拔营起程,然而行出不远,那些骚扰的敌骑又准时的跟了过来。
“直娘贼,便让这些草寇再嚣张一会,呆会定让然其识得老爷的利害。”童贯行走在中军狠狠的骂道。
“枢相放心,酆美将军已率禁军精骑于后营,只要过了马岭,便可与段都监前后合围,定让大家出一口恶气。”
毕胜立于童贯一边轻松的说道,他看着远远坠于后头的那一伙骑兵,好似着一盘摆在餐桌的美食。
很快大军过了马岭村,童贯特地让全军放缓了速度,但过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马岭后头有什么动静,众人不由感困惑。
“着酆美将军带兵出击,把贼骑往马岭驱赶,看看段鹏举这厮到底咋回事。”
童贯实在熬不住了,便下达了命令。
不久便见数千禁军精骑从后军杀出,而那支敌骑竟然真的朝着马岭方向退去。
童贯与一众将领瞪大着眼睛,紧盯着那支渐渐靠近设伏地的贼寇骑兵,然而直到他们离开伏击区,却也不见那山窝里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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