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愣,那块地收回了不曾。”当日下午,李进又来逼问。
“收不回了李管家,那人说窑炉修了好几百两银子,只有先把银子赔于他,才有的商议,管家若愿出这几百两银子,小的倒可以再去说说。”
“你这杀才,竟敢拿老爷开心,嫌命长不成。”
李进见李二愣竟然要他先拿出几百两银子,这分明是消遣于他,登时气急抡起巴掌就甩过去。
然而平时百发百中的巴掌,这一次竟然被李二愣给架住了。这一下却把李进给震住了,这二愣子今日吃了豹子胆不成,他心里十分不解,而看那李二愣真似没有一点畏惧之色。
“反了,反了,你这杀才竟敢还手,今年你休想租得老爷半分田地,你一家只喝西北风去。”李进再次使出他的杀手锏。
“管家若是不租,在下不租就是,你只管去吧。”李二愣见话已讲明,索性光棍一些,赶李进出去。
百试百灵的杀手锏居然不管用了,这小子今日病糊涂了不成,李进狐疑的看了看李二愣,却看见其一脸嘲笑的神情,心想今日见鬼了,他又急又气。
“你且等着,看老爷怎生收拾你。”
无论李二愣今日如何反常,但在李家道口,李进还是很自信自己的实力的。
只过一会,李进便带着十余个护院,气势汹汹的撞进李二愣的院子,他指挥手下正准备给眼前的二愣子一次难忘的教训时,却听得后头传来一个声音。
“李二愣兄弟在家吗?”
李进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对头冤家,那个建窑炉的汉子,带着十余个人也从院门进来。
“二愣兄弟家里咋恁热闹,俺正好顺路过来告知于你,明日卯时上工可别忘了。”
那李进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不想二愣子的杀才,非但没要回地,反而到那边上工去了,难怪方才这般嚣张。
“二愣子这杀才方才对老爷不敬,大伙一齐上去,把这个家都给我捣了。”李进一时恶生胆边,带头就要动手。
“谁敢动!”
便在此时,却见后面领头的汉子,打雷似一声爆喝,把一伙庄客齐齐吓了一跳。
“如今二愣兄弟到俺窑里做工,便是俺的兄弟,谁动一下试试。”
那汉子领着一伙人横在李二愣的面前,逼的李进几人进不得半步。
“老爷正不耐你这鸟厮,正好一起收拾,大伙上前把这些贼汉一并打杀了,后事自有老爷料理。”
李进正对这伙外乡人恼怒异常,不想竟在他眼前强自出头,这不时找死吗。
“嘿嘿,谁打杀谁还说不定呢。”那汉子冷笑一声,带着手下的迎了上去。
一时小小的院子里,打杀声四起。然而让李进没料到的是,这伙外乡人非但毫无惧色,而且手头功夫了的,只一会便把一伙庄客打的哭爹喊娘,倒满一地。便在李进怔怔出神之时,那汉子来到其跟前,抬手就是一拳,李进“啊!”的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拳让你长长记性,下次若再胡来,且看爷爷怎么收拾你,都起来给我滚出去。”
便在那汉子凶神一般的眼光下,在围观老百姓兴奋的议论声中,李进一伙人灰溜溜的退出了院子。
李家大院,李进顶一张熊猫脸在李文良面前哭诉。对于李文良而言,李进便是他的金牌打手,很多事情他自己不便出面,便叫其在前头当恶人使坏,末了自己再出来给当事人一点小恩小惠,最后占尽便宜,甚至还捞了一些好名声。
这对组合这些年来在李家道口恶事做尽,直把全村的大部分人便成了他家的佃户,却从不曾遇到什么阻力,今日想不到在一伙外乡人面前栽了跟斗,此事若不找回场子,那以后还如何在村子里立威。
“可查明这伙外乡人的来历?”
李文良毕竟是奸诈,他想着一伙外乡人竟敢在当地豪绅面前强横,必定有什么倚仗。
“只晓得这边的头目姓陶,却不知其底细如何。”
“这些日先忍着点,待查明底细,再给一并算账。”
李二愣家的冲突事件发生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下一场好戏,然而事与愿违,李员外和李管家似乎把这事给忘了,李家道口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而此时一件小事却在这潭死水里搅起了圈圈涟漪,李二愣不租李员外的地了,反而到那窑场做工了,听说工钱每月二两银子。
“每月二两银子,有恁好事,我且不信。”有人对这高的离谱的工钱表示怀疑。
“俺原本也不信,但却是二愣亲口说的,不然他不种地了,一家老小吃啥,他还说窑场还招人呢。”另一人却很肯定。
“要不夜里,俺俩一起到二愣家坐坐。”
于是不断有人到了二愣家里打探消息,然后便得知,那窑场不但每月二两工钱,还可以在签下契约后,预付五个月工钱,也就是十两银子,而且在契约期限内,若因窑场缘故不能做工,且工钱照付。这最后一点彻底打消了人们的顾虑,大家都想到,若是签个三五年契约,就算日后窑场不开,李员外地不租给他们也没啥可担心的。然后就有人尝试着去了窑场,果然签了契约拿到了十两银子,随后就不断的有人去签了契约,大约十来天时间李家的佃户就三去其二。
窑场的这一策略,打的李家措手不及,原本凭为倚仗的土地这会反而成了李家软肋。如果地没人种了那李家的损失可就大了,而李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地主,让他到外地挖别村的佃户却没有这个能耐。
而就在此时,李进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消息,那窑场的东家姓时,是高唐州人,在济州好似没什么靠山。
“这厮吃了老虎胆不成,竟敢在老爷的地头撒野,组织庄里所有好手,明日去把那窑子毁了。”
李文良眼看着下半年地都没人种了,也是逼急了,如今得到了一个准信,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次日一早,窑场又开始一天的忙碌。由于增加了几十个人手,便在一边新建了一坐窑炉,这些新来的都在这一边干活。
陶宗旺近期都在这一边主持,山上的基建没啥技术难度,他做好交待便可。便在此时只见一个小伙子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冷哼一声,吩咐边上一个人道:
“去给兄弟们说一下,有活干了。”
一会过后,只见李进带着四、五十个人,拿着各式凶器气汹汹的杀过来。李家道口新来的几十民工顿时被吓住了,纷纷退到土丘后面去。而山上下来的员工却淡定异常,反而用怜悯的语气对这些人指指点点。
“咋地,没过几日就把痛给忘了,看来教训还不够深啊。”陶宗旺站在路中间,指着李进轻蔑地说。
“老爷好心,容你多活几日,今日定教你生不如死。”李进一肚子气憋了这几日,早就快爆炸了。
“也不知何人生不如死。”
陶宗旺洒然一笑,然后回头对身后早已列成二排的二十余名护卫队员说,“别打死了,其他自便。”便自顾退到一边去了。
“掌柜请放心,俺晓得轻重。”
那领头的队长兴奋喊了一句,随即一声令下,两排队员手持长棍齐齐跨出一步。
“刺!”
只见首排队员长棍当枪,如龙而出。
“啊!”
站在前头的李进一声惨叫,右胸遭重重一击,半片身子好似被卸下一般,整个人倒飞而出。
随着队长一声声的令下,两排护卫队员交替出棍如墙而进。只把那几十名护院庄客杀的哭天喊地,倒满一地。只一柱香,一场冲突便在李家道口诸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结束了。
且说李文良坐一乘小桥慢悠悠的坠在后面,只等那边事情了结时,过去扮演自己一贯的角色,听得前面惨叫声不断传来时,心想差不多了,便叫轿夫加快步伐,想到那些下贱的佃农跪求自己的情景,心里不由一阵阵快意。正得意时,却见轿子停了下来。
“怎的不走,可是到了。”李文良开口问道。
“员——员外,到——到了。”那轿夫好像一下子口吃了。
“恁不经事,一点小场面就吓成这般。”
李文良下令落轿。然后静坐着,等着李进前来请他收拾残局。
但是在静坐片刻之后,却只听得满耳的惨叫声,一直不见李进过来请他,李文良心里暗闹,这杀才也忒过分了,只顾自己威风快活,竟把他给忘了。无奈,只得自己下轿,然而当他身子探出帘子的那一刻,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李进,也不是那些下贱的佃农,却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让他讨厌之极的脸庞。
便在这一刻,李文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向左右一看,然后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