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郑归音不时就看到她这一席来,程若幽暗暗惊觉又蔑视着:这郑娘子知道傅五和她的事?她的手帕在桌下被手指绞成一团,更加傲然地看郑归音。
凭什么她不能喜欢傅五?
“……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付将庭前柳……”
他和她在百花阁前的老柳前,曾经羞涩听着楼上官伎弹唱春光里的词曲,又在柳梢上挂着片片春幡上看到了春词,借着这词,她分明看到他眼底和她一样的惊喜和热烈。
只是踏青时的相遇,他和她却约定过,各自回家求父母来说亲,但愿长相守。偏偏两人都是世家出身,又都是庶出,她向姨娘求过后才知道这门亲事不可能。她放弃了。
她也愿意进宫。她对得起平宁侯府。
哧的一声,她的手帕真的被她撕破了,惹得她身边坐着的许婉然小心翼翼。唯恐惹着了她。另一席上的郑归音一个劲地打量许婉然,却被程若幽误会在向她挑衅。
程六娘子低了眉,暗暗咬牙:
但就算她进宫去,傅五公子也看不上郑归音这个商女!
郑归音不知道程若幽一瞬间内心转了无数个念头,为了傅五公子上郑家的船至少吃了十缸子的醋,她关心的只是和程六娘子同席的许婉然。
“看着是个腼腆人?”
女席上的娘子们都摘去了面纱,郑归音打量许婉然。虽然昨天见了面,知道是许家三女
里最拨尖的,但仍然回想不起来。
远远见着她蓝色衣裙,打扮得精致,模样却看不清,因为她不说话也不抬头,坐在
程若幽身边一个劲低头陪小心,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姑娘,这许娘子看着……怎么是娇怯怯的模样?她能帮上咱们?”
嫣浓悄问着,“都是姑娘你帮着她,她才会单独被许家挑出来了。但看着像是真不能进宫的。咱们要是白忙了一场……”
“……”
她暗暗苦笑。那姑娘品格儿看着也确实是不适合进宫,今天给她做帮手难道也是个拖后腿的?
程若幽坐在许婉然的身边,根本都不屑看她。她早认识许婉然。更懒得理会这样没用的娘子。如果是她,像许婉然前天在百花阁被调戏的时候,她早就大耳光子抽到她三哥脸上去了,居然还要麻烦傅五公子去求了汪少夫人去救她。
许婉然感觉到她的视线,小心抬头,讨好地笑了一笑。换来她一个白眼。她顿时又低了头。这一幕让远处的郑归音看得无奈。
“……?”
“姑娘,奴婢刚才去打听了,许婉然家的母亲和傅五公子的姨娘是嫡亲的堂姐妹,他们两家可是说过亲的!”
“什么?”
郑归音也断断没料到这样的关系,“这样来说——”她眼睛瞟到了坐在一起的程六娘和许婉然,“平宁侯府里,程六娘的姨娘想求侯夫人出面去和傅府说亲事。这事也是真的了?"
“是。二娘子。咱们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还有傅府和许家这门亲事,恐怕也有许文修背地里的怂恿。只是因为傅五并不中意许婉然就作罢了。”
原来如此。程若幽要是心里有傅五,必定又讨厌许婉然又不把她放在眼里。想到这里,她有趣地笑了。
“罢了,就当今天是来玩的。咱们的事明天再说,不是还有两天?再寻人也来得及。”
嫣浓瞅着她,觉得自家姑娘其实也是觉得许婉然太怯弱了?想换个帮手?
“姑娘,赵才子那边……”
“他那边更不用不着急。”
她淡定的笑,“他一定会答应。”
清风楼附近的一处紫竹林边,冯虎奉她的命找到了赵若愚。赵才子收起了她还回去那半块青玉,同样不急不忙地笑道:
“去和你家娘子说,我为什么要答应?”
冯虎早有准备,正要劝说,他却把手一拦,道:
“你去和她说,我年纪大她一轮,又承过她的情,亲事成不成我不恼。但皇上那边赐玉是让我和郑家结亲的意思。因为没有明旨,我又是宗亲,还能找些长辈求情让这门亲事就这样抹过去。所以我没有勉强她。”
冯虎看明白了他的眼神,赵才子是谦谦君子,但也不要以为他好说话,
“违逆了皇上的意思,我现在还要愁着殿试能不能过,还有我以后的前程——”
冯虎连忙表示二娘子说了,赵才子以后的前程无量,包在郑家身上。赵若愚笑了起来,把玉纳进了袖袋,挑眉道:
“你去和她说,她让我三年不成亲,她保我三品大员。这些话我只当是孩子话。”
换言之他不相信。
“她要想让我相信?先别指使着我办事,先让我殿试中个头名再说。另外——”
他玩笑着,转身扶梯准备登上男宾们饮宴的清风楼,这时又止步回头看冯虎。竹林紫叶在风中飘飞,他烟灰色的大袖如同紫林中的烟葛,点漆的眸镶嵌在冠玉般的脸庞上,清俊非常。冯虎暗赞他的风采。
这紫灰的色调在湖光山水间隐约透出了飘逸仙游的意境。
他想着这样的人物天生就是要做大学士的样子,配上二娘子也是极好,她怎么就把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亲事推回去了呢?
因为一个妾?
“还有,你替我问她,我身边有侍妾,侍妾刚诞孩儿。这件事,是不是她给我传出去的?”
赵才子回头时似笑非笑,“她就这样吃定了我?”
冯虎往回走的时候,未必没怀疑这背后传人是非的事,确实是郑二娘子干的。
赵若愚这样没娶正妻的才俊,在泉州无论多少人家求亲,都被郑三郎威吓住,但在京城和明州城就不行了,向赵才子说亲的人家同样是数也数不尽。
但他有妾有子的事传出去,赵才子可别想娶个正经书香门第的正妻了。
赵若愚不知道他错怪了郑归音。他登楼而上的时候,正落在了傅映风的眼中。傅九不动声色坐着饮酒,身边的丁良小声表着功,道:
“公子,你放心。他有妾有子的事早传开了。郑娘子这时必定是知道。她哪里看得上眼?”
他花了不少功夫,才让这个小道绯闻消息传得钱园里人人都知道。
傅映风深沉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