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回应,又见不到明月的身影,站在门口的金金莫名的感到焦虑,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再低唤几声,仍旧没听到应诺,金金灰心丧气,攥起拳头,在偌大的厢房内溜溜地转了几圈,猛然放下拳头,苦闷得长叹一声。她想了想,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外,尔后转身,步履如飞地走出去。
转眼之间,暮色降临。渐浓暮色,像是给屋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灰色。
坐在地上的小鱼,恍若初醒,透着窗棂上薄纱看到灰蒙蒙的夜色,她这才打算站起身来。她打着哈欠,深深呼吸几口,本想双手用力支撑起身,谁料,一不小心便跌了个正着。
正当她爬起身,抚摩着被撞到有些发疼的手肘之际,门外忽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恐惧一下子攫紧了她的心脏,她的心中万分紧张,浑身微微颤抖几下,连呼吸都颇有些困难了。是谁?谁来了?
带著那份狐疑,她木雕泥塑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伴着那脚步声停下,开门声音的响起,小鱼见到来者后,两眼睁得像两颗核桃那般圆大。
与此同时,冬园里,宁静的厢房内,桌案上的香炉焚着细细檀香。冉冉檀香若隐若现,荡在空气中。
相对于厢房内宁静祥和的气氛,屋内的人却截然不同。只见卫叔宝坐在桌案前,双眉不展,微微叹着气。那袅袅檀香,似乎受到那一声叹息的感染,也变得恍惚迷离。
侍立在一旁的明月似乎看透了二公子的心思,她稍微默立片刻,这才试探性地问道:“二公子,何事让你这样挂心?”
闻此言,卫叔宝微微仰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应诺:“我是替小鱼感到惋惜。她遭此祸端,又在牢狱中备尝艰难,恐怕是死不闭目。”语毕,又是一声叹气。
“二公子,该做的你也替她做了,你不要多加烦心,这样对身子不好。”听着明月怜惜般的安抚,卫叔宝轻轻颔首同意。见到二公子点头了,明月赶忙倒了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卫叔宝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他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轻呷一口茶。
就在这时,明月微启红唇,低声曼语道:“二公子,奴婢可以去拜祭小鱼和小希她们吗?两人都是我所熟悉之人,发生这样的事,纯属无可奈何,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奴婢只想去见她们最后一面,也算尽人力所能为之事。”
卫叔宝啜了一口香茗,轻轻点点头,神情自如地回以一句:“也好,去吧,让小温过来服侍我便成。”
闻此言,明月不禁面露惊喜,她福身礼毕后就恭敬而疾速的离去。
看着明月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厢房中的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登时,嘴角处勾起一抹言不尽意的诡谲笑容。
月色深深,暮色越发的浓厚。
万籁俱静的夜,使得卫府显得格外的幽沉,月光映照下的树荫,黑魆魆的,已看不大清楚。回廊深处,只听得传出“蹬蹬蹬”的脚步声……
进了秋园庭院,走到最后一间厢房,明月停下脚步,她望着紧闭的门,心情错综复杂。在同李嬷嬷外出之时,无意中从她口中探知,小希的尸体傍晚便会搬回到这里。原来白天没见到小希的尸体,是因为被人搬运出去做法事了,据李嬷嬷所言,未能出世的孩子怨气重,若是不及时超度,怕到时候会辗转在人世间,兴风作浪,这样一来,卫府中只怕没个安宁的日子可言了。
深呼吸几口气,明月迟疑少许,最终还是推开格扇门。
有片刻的呆愣,之后便是听到怨气冲天的声音从明月嘴中爆发出来:“是你——”
一语未完,只见屋内的那道身影转过身,当看到来者时,也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挤出一句话。
见那人未有所动,明月素手一拍旁边的格扇门,霎时屋内荡出震耳的声音,如愤怒的雷声那般轰隆作响。躺在地上闭着双目的小鱼都能确实的感受到那一阵惊心动魄的声响。
不给那人任何说话的机会,明月径直跳到那人面前,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她尽其气力大声怒吼起来:“你——你这没良心的人还敢来这里?你看看,就是因为你的失信,连累小希死于非命,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走,你快给我离开这里,若不然我就喊人了。”
这时候,被扯住衣领的男人忽然双膝跪地,泪光满面,他垂下头,嗓音微弱发颤地说:“明月姐,我——我来迟了!”
“你来迟了?就这一句话?你对得住小希吗?对得住你那未出世的孩儿吗?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再不走的话,我直接去报官抓人了。”明月怒气冲冠地指着放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沉下脸厉声叱喝道。
此刻,明月早已对面前这个男人感到心寒,她的眼中早见不到半丝喜爱,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
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小希便不会遭此厄运,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错,是他的软弱无能间接害死了小希。
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不行,她要去报官,不能让小希死得极其不值。
无用的男人,可真不值得去爱!
明月暗暗给予了鄙视,心底正盘算着计策。不料,那名男子却发出如丧考妣的痛苦声,声声悲从中来。
“明月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小希她——她为何——”那男人悲怆地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持续不断,让听着的人感同身受。
需要这样夸张吗?这男人,果真是身子骨里里外外都将戏子这身份展露无遗了。小鱼虽闭着双目,却不敢有所表态,只能在心底鄙视了那男人一番。
看着这男人顿足捶胸地哭喊,明月刚刚升腾而起的怒火,被他这般流露的真情给打动了,她直直地盯着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收起刚才那冷硬的语调,转而平时的态度说道:“你起来吧,别跪了。这里是卫府,你哭得如此大声,就不怕把其他人招引来吗?”
一听这话,男人这才止住了悲号,站起身,拂了拂长袍上的尘灰。
明月看向他,低首沉思些许,微微抬眉,问道:“夏旷,你是怎么进来的?”
明月低首垂潋,用狐疑的目光将眼前的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对于这个疑惑,她不得不弄清楚。
男子心中微微一颤,惊惶的感觉无可名状的涌上心头,他静立在那儿,如同泥塑木雕那般一动不动,不知如何作答。
见到男子一言不发站在那儿,明月再一次开声询问:“夏旷,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
一语未了,男人白皮嫩肉的脸有一瞬间变成苍白,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明月,当他见到明月那双夹杂狐疑的目光在审视自己时,他愈加忐忑不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
可眼下最重要便是不能有所迟疑,思及至此,男子忽而脸上露出难饰的悲意。
这一切被明月看在眼里,见到男子又忍不住潸然泪下,明月心中微微动了容,对男子的态度也没那般的强硬了。
掩面饮泣片刻,那名男子,擦拭了脸上的泪痕,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使了些银两,让看门的家丁打开后院的侧门偷偷进来的。明月姐,小希她——”
男子稍微停顿少许,似乎回想起什么,顿时感慨万千。
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道:“我是看了布告才得知此事,怎么会这样?小希怎么会成了杀人的帮凶?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男人的话一落,明月敛黛,不悦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不觉地再次升腾起一股怒火,她冷哼一声,恼怒地应了一句:“本不关小希的事,只可惜她时运不济。糊里糊涂就成了刀下冤魂。不过,她也不孤独,黄泉路上还是有人陪她走这一趟。”
语毕,她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用草席盖住的两具尸体。
她停顿片刻,叹了口气,惋惜地叹道:“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欠小希的,看来只能下辈子还了。都怪这个丫鬟,若不是她,小希就不会出事,一切都是小鱼的错。”
语毕,明月还觉得不解气,对准那具罪魁祸首的“尸体”踢了几脚,又出言不逊咒骂了一番,就连站在旁边的男子也被明月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怔呆在原地。
“明月姐,死者为大不可冒犯,还是算了。”男子忙忙出声阻止,又伸手将明月拉到一旁,这才避免某具“尸体”不被打得鼻青眼肿,但明月好像不甘心似的,怀着那股势必要把对方撕成碎片的冲劲,像虎一样扑过去,直到内房里再次传出重物碰撞沉重的声音,这场动乱才戛然而止。
“那晚我放走小希,让她有多远跑多远,没料到却被那个守夜的家丁看到了,他刚想喊人,情急之下,我便抡起地上的棍子,当头一捧打趴他……谁晓得他当场就断了气。”话音刚落,一道夹杂失望的声音从内屋里响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