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条窄窄的暗暗的通道,这种旧楼平房之间,一般都不会留出太大的缝隙来。
时间比较晚,通道里的幽暗灯光照的眼前也不分明,而且总感觉很是阴冷,幸好有迟绍杰陪着,否则关馨语自己是没胆子这么走的。
其实也不太确定这孩子会不会已经睡了,关馨语也就是想看看而已。她对他的关心的确是因为感同身受,她其实是希望能看见贺延的微笑的。
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被迟绍杰拉了下,关馨语下意识的就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就见一个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里面正亮着暗黄色的灯,小小的身板正端着个凳子走到水池边,然后踩着凳子正好能够到水池,他卡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做事情有条不紊的。
关馨语注意到他那张灰灰的床边,放着张照片,应该就是老院长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关馨语心里头就酸楚的要死。
等过了一会,这孩子已经洗完脸,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把自己的毛巾给搭上架子,他规规矩矩的下了地,转身又拿起一条幼儿园的那种统一配发的黄色毛巾。
关馨语聚精会神的看着贺延的一举一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迟绍杰始终看着自己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很显然,贺延是想洗毛巾,但是他揉搓的非常费劲,经常要踮着脚站在凳子上,这让关馨语提心吊胆的看着这一幕。
终于,她忍不住冲上前,直接推开了贺延的这个屋子的门。
贺延吓了一跳,尤其是看着这个女人还带着超大款的墨镜,几乎是遮住了自己的脸,小孩子险些要尖声叫了出来。
他踩着凳子晃悠了几下,忽然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腰抱住,顺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迟绍杰有点不满的看着关馨语,“你吓到他了。”
“哦哦对。”关馨语慌忙摘掉自己的眼镜,指着自己的脸,“是我,哦不,是我们。”
贺延一看见关馨语,眼睛里瞬间冒出了怒火,可惜迟绍杰抱着他,任他拳打脚踢也不放。
“你进来做什么?”迟绍杰无奈的说了句。
关馨语愣了下,卷起自己的袖子,撇撇嘴说:“帮他洗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别的孩子都在享受父母的照顾的时候,这世界上就总是有人在阴暗面里独自生活。言夹答列人一出生就决定了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运。
关馨语扫视了一圈,问贺延,“你还有要洗的吗?”
迟绍杰微微给他留出一条说话的缝,贺延挤出几个字,“不要你假好心!”
关馨语瞪了他一眼,“给老娘闭嘴,你知道多少男人希望我给他洗衣服吗?”
说话间她已经把床旁边放着的衣服还有毛巾一起放到了脸盆里,又挑挑拣拣的开始根据颜色分类,这孩子的毛巾根本脏的已经有点惨不忍睹,主要原因可能也在于被掉色染上的关系。
关馨语很熟练的蹲在地上开始洗衣服的时候,迟绍杰找了个地方坐下,“你看着不像是个会干活的人。”
尤其是那双手,明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细白娇嫩修长漂亮,连指甲盖都是染着淡淡的粉色。
关馨语见他是看着自己的手,从水里拿起来后看了看,“这是当艺人以后才开始注重保养,以前可没现在这么好。”
迟绍杰颇有兴趣的问:“你以前就那么辛苦?”
关馨语颇有点莫名的皱眉看着他,“我会洗衣服有那么奇怪吗?而且你问我那么多事情干嘛,你别给贺延捂厥过去。”
迟绍杰低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腿上的贺延,他稍微恐吓了句,“我松开手的话你别喊,我和她身份毕竟比较特殊,今天就是她要来看看你。”
贺延毕竟比一般孩子要早熟,他明显听懂迟绍杰的话,虽然说那双眼睛依旧是不信任的感觉,可终究还是轻轻的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迟绍杰松开了手,贺延被放到地上,关馨语自顾自的继续洗衣服,顺嘴还念叨了句,“这些幼儿园的老师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帮忙洗下毛巾呢?”
贺延沉默了好久,忽然间说:“有帮忙的。”
“诶?”关馨语大概没想到贺延会突然间和自己说话,慌忙转过身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小男孩。
也不知道是不是关馨语洗衣服的举动让贺延软化了点,还是她漂亮的令人难以怨恨,总之贺延的脸红红的,支支吾吾的回答:“后来气跑了。”
关馨语心说今天要是没有迟绍杰那么强硬的威胁,大概自己也会被气跑,虽然贺延的话不多,但总算是能解释明白为什么老师们都那么不喜欢他的原因。
老院长死后,不肯接受帮助,还用仇视的目光看其他人,天底下又不是所有人都会和老院长那样耐心十足,将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时间久了,总会厌倦。
关馨语将衣服泡在水里,站起身来叉腰走向贺延。
贺延瞥了眼迟绍杰,他就像个守关大神一样抱胸坐在旁边,于是站得笔直不敢动弹,额头就被关馨语戳了下。
她蹲下来和贺延讲道理,还虎着个脸,“你知道今天自己犯错了么?”
“别人是不是善意的你应该能分辨出来,但是统统用敌视的态度你觉着合适吗?”关馨语好像特别擅长做教育人的工作,也可能是拍片子的时候演的幼儿老师总是不停的进入角色导致她现在的这个习惯,她这样子还蛮有老师的模样。
反正迟绍杰一声不吭,就这么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有趣的现象。
关馨语白天因为忙着拍戏,没时间和贺延当面接触,见他似乎又想顶嘴,又是一个手指戳到了他的额头,很认真的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先给我听好!”
过这云感明。贺延居然认真的闭嘴了。
“我跟你说,你还是个小孩子,你并没有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能力,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帮助呢?如果有一天,你没办法成才,没办法避免危险,又或者没办法好好长大,你对得起老院长对你的期望么?”
关馨语的话让贺延瞬间面红耳赤起来,显然是听见老院长的名字令他变得激动了,但是关馨语依旧是很严厉的表情,“我说的有错么?”
贺延没说话,他靠在墙边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服。
关馨语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帮贺延整理了下身上的旧衣服,这孩子就是因为没人好好管,所以才那么让她有欠骂的感觉,结果骂完以后她还是愧疚的很。
暂时先把贺延放到一边让他自己反省,关馨语仔细的看了眼这个房间。房间里东西很少,摆设更是简单,可能也就是让贺延在这里有个睡觉的地方。
她把洗好的毛巾拧干,挂在那矮矮的绳子上,“是明天要带去幼儿园的么?”
贺延默默的点头。
关馨语又推开门把那些衣服晾到外头,整理好这一切后再回到贺延的房间,她看着小脸红红的贺延,其实这孩子五官长得蛮好看的,就是太过孤僻,没办法和别人交流。
关馨语轻叹口气,说:“贺延,我们还会在这里拍差不多一个月的戏,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和我说,过了这个月,以后再想来看你也不容易。你知道我们是做演员的,可能这个月在这边,下个月就去了别的城市,把握住机会懂么?”
说完以后,关馨语原本想留点钱,后来觉着这么小的孩子要钱也没什么用,不如想办法明天和幼儿园沟通下,看看怎么处理下他的归属比较好。
迟绍杰站起身,今天他一直处于围观的角色,主要是面对孩子的时候他耐心确实不如关馨语,而且他比较喜欢看关馨语教训孩子时候的表情,认真的也跟孩子一样。
关馨语看了眼迟绍杰,随手戴上眼镜准备离开的时候,贺延的声音忽然间在身后响起,他似乎是挤出来的话,那么的不情不愿,“他们要把我送到别的地方,他们不想要我了……”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那稚嫩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了令人动容的伤感,关馨语回头看着贺延,本来应该在父母的羽翼下快乐成长的孩子,却不得不提前面对社会的残酷,甚至要一个人面对这么漫长的夜晚。
关馨语想起那时候打雷,自己因为过于害怕,就和几个小伙伴搂到了一起,那时候她至少还有人一起。
不能再多想了,关馨语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去,声音都变柔和了,“和阿姨做个约定吧,阿姨会想办法帮你,但是你明天千万记得学会做一个会对别人善意的好孩子好不好?”
贺延猛地抽了一声,他慌忙捂住嘴,拼命的点点头。
关馨语笑了出来,颇为愉悦的转身和迟绍杰走到一起,“谢谢啊,走吧。”
两个人替贺延合上门,又经过那寂静的通道一直走到了平房区的外面街道上。此时依旧是月朗风清,时而有鸟雀的低鸣声掠过,动听婉转。
迟绍杰随口说了句:“我突然间觉着,如果能建立个家庭,生个孩子,是个非常不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