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院的夜是荷尔蒙躁动的夜,而醉雨楼的夜却是安静与沉睡夜。
静听雨声,枕席入眠。
邃,入眠者几何,孤独者几何?无人问,亦无人答。
此间,有姓丁名三者,睡意全无间,太兴奋。
放在以前谁会想今日竟能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云少爷和史帮主结识,且现在又在这醉雨楼住了下来,
搁以前一个月的“收入”或许能来吃上一顿好的。
我丁三也有今天,想想嘿嘿地笑了起来,嘴角的口水不自觉的流了一茬又一茬。
“失态失态。”忙念两声,自觉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怎还能像以前那般猥琐。
可是真的睡不着又待如何?不如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不顺手牵个羊实在是对不住自己。
想到便干,擦掉口水,纵身一跃从窗口翻了出去。
“从此这里的宝物都是丁大爷的了。”正幻想间与一道黑影映擦身而过:“有人,莫不是被发现了?”
而后脚尖轻点地面又折了会来,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在干嘛?”
身着黑衣的苏晨道:“你,上窜下跳,做什么?”
丁三没好气道:“练轻功。”谁叫他搅了自己的好事。
“大晚上?”苏晨有些怀疑。
丁三嘴角抽搐,急忙扯开话题:“我出来看月亮总行了吧?”
苏晨道:“外面下雨。”
丁三尴尬了,看苏晨一脸真诚的样子真有一种扁他的冲动,如果打得过的话。
“哎,不对,你小子还没说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啥呢?”
苏晨就斜靠在楼梯上,自己当然是有事啦,可是不想告诉他怎么办?当然是选择不说啦。
尼玛,丁三差点爆了粗口。
楼上的房里云挽歌听到两人的谈话哈哈地笑了起来,
阿奴问道:“少爷你笑什么?”自家少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云挽歌解释道:“刚听到外面有人在吵架,忍不住想笑。”
阿奴嘟囔:“吵架有什么好笑的?完了,看来少爷真的得了失心疯了。”
云挽歌差点气晕在床上,一指禅功夫重现江湖,直接照她脑门来了个板栗,“说什么呢?”
“哎呀”阿奴怪叫道:“完了完了,少爷真的失心疯了,以前从来不打我的。”
云挽歌脸更黑了。瘫躺在床上不想说话。
楼下,丁三没得到苏晨的回答大喊无趣,顺着苏晨目光楼上的灯亮着,那是云挽歌的房间,
丁三恶意猜测笑道:“难道你小子喜欢男人?”说着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往后跳去。
苏晨用一个字回答他:“滚。”
楼上,听这里的云挽歌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不停的咳嗽。
阿奴关心道:“少爷你怎么了?”
云挽歌伸出无助的右手,喊道:“也需要人工呼吸。”
阿奴天真烂漫的问道:“什么是人工呼吸?”
“就是用你的嘴对着我的嘴。”
阿奴有些迟疑:“可我听说亲亲会怀孕的。”
云挽歌放下手,眼神涣散,有一种痛叫做绝望。
“少爷你该休息了。”阿奴道。
云挽歌有气无力地说道:“睡不着,一闭眼就做噩梦。”
“那我去给你找焚香,这样就可以睡着了。”
云挽歌眼角湿润了,不,那才不是感动呢。
阿奴走出房门,苏晨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见此,丁三眼睛一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苏晨兄弟,难道你看上了这个女孩,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苏晨都不带理他的,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真的是你吗?可若真的是你又怎会认不得我了呢?”
“你们在这干什么?”阿奴问道,总觉得两人鬼鬼祟祟的,尤其是那个长得很猥琐的那个。
丁三躺着也中枪。
苏晨低头不语,总不能说是为了你吧。
丁三脑瓜转动:“房里闷,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哦”阿奴不疑有他,“对了,刚才你们在吵架吗?”
丁三与苏晨对视一眼,还没说话阿奴就自言自语道:“没有啊,看来少爷真的是失心疯了,竟然说什么有人在吵架。”
然后,不再理会二人,下了楼梯。
她后半句把丁三吓得不轻,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全被人给听了去,若是动手只怕死得很惨。
讪讪的笑道:“我要回房休息了,苏兄弟你呢?”
苏晨摇摇头,再待下去亦是无趣,不如回房。
醉雨楼事了,且看天香院这边。
陈光随汉子上了楼,身着七彩衣,腰缠金缕带,眉眸点秋水,肤凝白玉脂。不正是今晚的角儿翠红姑娘吗?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道:“翠红姑娘果真是你,我还以为刚才那汉子骗我呢?”
翠红眨眼,迅速的进入了角色,脸上浮现迷人的笑容:“贸然请公子前来,还请公子见谅。”
陈光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人,真是翠红姑娘,可不能在佳人面前失了态。
整理衣袖,折扇一摇,优雅从容道:“不碍事不碍事,能得到翠红姑娘青睐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青睐?道士不屑,待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翠红姑娘捂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有道是做戏要做全,后面自有收拾他的机会。
翠红嫣然一笑“公子风采照人,奴家仰慕已久,不知可否与奴家同饮一杯?”
陈光只觉心儿都苏了,灵魂也像是飘起来一般,风采照人,说得他好不舒坦,
若是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他只会觉得那人吹捧他,而非出自真心,可若是翠红姑娘说的那就大不一样了:
“姑娘赏面,在下求之不得。”
“羽伯,掌杯。”
道士默默的满上。
两人举杯,陈光一饮而尽,翠红却只是轻轻一抿,
陈光的目光一直在翠红的身上,自见她的那一刻便已经离不开了。
翠红问:“公子感觉胸口热否?”
陈光闻言细细感应,像是一股流流进了心窝,
他摸着心窝道:“热,特别是这里。”
熟不知他自以为风雅的话语却只是换来翠红的摇头,道士在身后冷笑,嘴唇上下的胡子都快挨到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翠红又问:“疼否。”
疼,疼的要命,可他怎么能说出来,咧嘴勉强道:“有一点。”
翠红不再说话,自顾着摸出了小镜子打扮。
这时,道士开口道:“《醉红颜》的滋味不错吧?”
“醉红颜?”胸口扎心的痛,可是为了在佳人面前展现风度忍住没有叫出来。
道士解释道:“《醉红颜》又叫短命红颜,饮下它七日断命。”
“你对我下毒。”如果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他就真是个蠢蛋了,“可是只是个小人物,值得你对我下毒吗?”
说着他看向翠红,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可是翠红让他失望了,她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道士玩味的笑道“小人自有小人物作用,有时候小人物往往比大人物更有威胁。”
闻言,他绝望了,也妥协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接下来你一切得听我的。”
“是我们。”翠红更正道。
陈光闭上眼,然后又睁开,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我还有个问题,虽然我知道这很傻,可我还想问翠红姑娘,为什么?”
翠红放下小镜子,嘴角微微上扬,“为了到达目的我可以牺牲任何人。”
“我听说你和幽灵山庄的公子哥关系很不错。”
陈光闻言顿时警觉起来:“你休想要我伤害我兄弟。”
“原来陈公子倒也还有几分义气。”翠红满不在乎道:“可事实上有许多人因为太重义气,所以他们死了。”
陈光扭过头,与疼痛抗争。
翠红姑娘对道士说道:“长老,交给你了,我该出场了。我想你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道士冷哼,没好气道:“不劳你采衣操心。”
其实他心中骂道:“若非你是掌教的人,这时还不是在我跨下承欢。”
天香院的大堂内已经挤满了人,有坐位的自是坐下,没坐位的寻一两个还算照过面的人装作很熟的样子一阵寒暄,然后厚着脸皮挤个位置。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人,我们通常称之为贱人。
人声早已鼎沸,等到翠红出场时发出一阵阵的狼嚎,嗯?干啥玩意儿?
翠红捂嘴轻笑,甜甜道:“小女子让诸位久等了,还请恕罪。”神情中带着几分妩媚。
这如何还能让人受得了,可是为了欣赏佳人妙曼的舞姿,这帮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只得忍下来,嘴上一个劲的说道“哪里哪里。”
不了解的还以为他们统一好的呢,这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能得翠红姑娘青睐的只有一人,要是手里有把刀,他们恨不得干掉彼此。
“各位可能是名门豪绅、士子侠客,那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今日愿捧小女子的场,奴家三生有幸,无以为表,献上一曲《羽衣舞》为大家助兴。”
翠红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羽衣舞》本来就是他要表演的,如此说来只不过是为了抬高他人罢了。
这些人高兴了,一掷千金那都不叫事儿,天香院一年一度的表演也不过是噱头,目的就是吸金。
乐起,琴箫鼓。扬袖,羽衣舞。
有诗云:“案前舞者颜如玉,不着人间俗衣物。”
诗亦云:“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这风消于这乐,这雨沉醉于此舞。
这雨连绵亦不知去向何处,天空中的惊雷更叫人几分胆寒,这破烂的城隍庙如何能挡那森然的黑暗?
天黑,别出门。
青云剑派古长老、腾长老率二十弟子赶往苍梧城迎接掌教圣体。
这场大雨来的真不是时候,前方不到五里路便是苍梧城,却叫大雨给冲坏了路,加上天黑更不能行人了。
弟子围在一起休息,古长老和腾长另待一处,腾长老看了看外面,又看向古长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古长老看得好笑。
望着外面磅礴的大雨,古长老对腾长老说:“师弟,明日就能到达苍梧城了,我知道你也憋了一路了,若是难受就说出吧。”
腾长老打量古长老,确认他没说假话后,开口道:“师兄我早就就想说了,你说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害死掌教?”
古长老笑笑:“师弟想到了谁?”
“难不成归云谷的云挽歌?不应该啊,若是他根本就不会让掌教离开归云谷。师兄,你说会不会是龙庭跃?要知道他可是觊觎掌教之位很久了…”
古长老摆手,打断他的话:“是弟不可胡说,虽说龙庭跃狼子野心人尽皆知,可他毕竟是我派大长老,没有证据的事不益过早下结论。”
腾长老恨恨道:“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找到证据,如果姓龙的真做出欺师灭祖之事我一定会宰了他。”
古长老摇头,刚要回答,神经却一下警觉,
“你们是青云剑派的?”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他头戴黑色斗笠,像是怕被别人认出来,但却又穿着纯白色的衣衫,又像怕别人看不见他。
古长老大喝:“你是何人?”这一嗓子喊下去庙里的弟子们都醒了过来,迅速冲出。
“我?”年轻人想了想,自己到底是谁?或者应该是谁?一个**控的玩偶还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知道是来杀人的,杀青云的人。”
年轻人没有理会弟子们愤怒和腾长老戏谑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我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为了救人而杀人。”
腾长老气急而笑,为了救人而杀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说完便拔剑向年轻人杀去,年轻身影一动,与腾长老错身而过,年轻人缓缓吐出两个字:“惊鸿。”
腾长老的身体噗通倒地。
古长老见势不妙连忙大喊:“贼人,杀害我师弟,所以弟子听令,随我一起为你等师叔报仇。”
一边吼着一边寻着退路,能一剑杀死腾长老的人他是不可能敌得过的。
年轻人对于古长老的攻击只是尽量躲避,而对于那些弟子就不一样了,
一式惊鸿,从不变招,一剑一个。
古长老见年轻人只是躲避自己,而且一直都是用同一招,以为他只会这一招,不禁暗喜。
“这小子只会一招,腾师弟太大意了。再快些我就可以拿下他了。嗯?”
不知何时年轻人的手掌已经印在了他的胸膛,
“这是什么掌?”
“想知道啊?”
古长老放眼望去,青云弟子躺了一地,再无一个活人,方才明白自己中计了。
年轻人抚袖离去,江湖中有一种掌法,中掌者心口通常会出现异状,
这种掌法叫做《碎玉掌》。
“你们离去了,有人会送你们的。”年轻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如果有天我或者我们离去了,你也会来送的,无论我是否背叛了你。”
这边的大戏已经落幕,而天香院的大戏还在继续。
诗里说:“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欲生。”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锵。
当时乍见惊心目,凝视啼听殊未组。
聘婷不似任绮罗,顾听乐悬行复止。
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舞。”
(选自白居易《霓裳羽衣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