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后方有一个湖,背靠院后山,前靠翰林后院,也就是在出了翰林院后院那堵墙,便可见到这个湖。
这个湖没有名儿,翰林院里的人都喊之为后湖。
翰林院的人报了案,大理寺接到案,没多久池千望带着朱怀古、殷朗便到了,从翰林院后门出去,便可见到后湖。
走在后门与后湖之间仅相连的沙土路上,朱怀古望着两边干净的草地,问跟在旁边的翰林院庶吉士应浩澎:
“应大人,这后湖是否经常有人来收拾?”
说到为什么是应浩澎跟着大理寺的人查案回话,还得从最初目击者与报案人说起,这两者好巧不巧皆是应浩澎。
今儿天还蒙蒙亮,习惯寅时末起身到后湖来比划五禽戏强身健体的应浩澎如常来到后湖,站在后湖岸边吸着新鲜空气,有模有样却又有些不伦不类地比划两遍五禽红后,大概是这两遍练着的时候,他尚半处于睡梦与清醒之间,于是练了两遍也没发现什么。
在终于比划了两遍,人整个彻底清醒之后,眼也尖了起来,突然间便瞥到湖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停下比划,走往湖面更近水面一些,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待看清湖面上浮着的黑色物体竟很像是人的头发之后,他整个吓软了。
跌坐在地上失魂了好一会儿,方后知后觉地赶紧爬起身,边喊出人命了边疯狂跑回后门进了后院,再是一路喊到阖翰林院尽知出大事件了。
随后,林院使以是他发现的浮尸,让他赶紧到大理寺报案,便有此时此刻的情景。
后湖到底只是临近翰林院,并非属翰林院之地,林院使觉得即是应浩澎发现的浮尸,又是他报的案,便也由他接待前来查案的大理寺官员。
只是没想到,此次案件是大理寺首官池千望亲自来,林院使客气地同池千望寒暄数句后,便自顾忙院务去了,千叮咛万嘱咐应浩澎一定好好配合池千望查案,早日查出后湖浮尸真相。
应浩澎唯有应了个好,听到朱怀古此刻的问话,他是早想见一见池青天身边的朱侍从,今初见面,倒是没想到竟是这般场面:
“是,后湖虽不属翰林院,但院里不管早晚,多有到后湖来散步或走动的人,故林院使也让杂役连同后湖与后门相连的这条路与周边经常收拾收拾。”
“杂役?”朱怀古问。
应浩澎道:“是,院里的杂役安老伯,他老人家年过半百,腿脚利索,精神甚好,平日里就在院里东收拾西整理一下,一些重的活儿自无需他做,有年轻些的杂役做,不过这后湖却素来是他负责,一直做得不错,就是眼神儿不太好,白天还行,夜里就经常认错人。”
应浩澎实在是个会回话的人,她问一句,他便回一大堆,基本无需她再问第二句,点了头,朱怀古暂时没再问,同池千望走到后湖岸边。
浮尸已被衙差捞起,杨不过更早来一些,早做了一些初次的检验,待池千望三人走近,他已然结束初检验,起身道:
“死者男,被一刀割喉,死后被抛入湖中,在湖底至少呆了七八日,尸体已整个浮肿,面目全非,倘不是现今恰逢寒冬,这尸臭大概能让人更早地发现他。除了死因是被割喉,是名男子,死后抛尸,年纪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其他的还须再进一步尸检。”
池千望道:“看来要确定死者身份,并不容易。”
面目全非了,衙里画师也画不出什么来,要确认身份费的时间可就长了。
朱怀古嗯一声,也不在意被白布遮着的浮尸,提步便想过去看。
池千望与殷朗跟着,应浩澎也跟着,心说这朱侍从的胆儿真肥,那让他吐了两回的浮尸居然敢蹲身那么近看,说什么他可不会再近看多一眼了。
看了一会儿,朱怀古胃里翻滚,是有些不舒服,幸在也没吐出来,确如杨不过所言,浮尸已面目全非,身上衣物看不出原样,尸身上下也没什么可证明得了身份之物,喉咙割口很深,当时应该是一刀毙命,全然没有可能是活着抛入湖中,绝对是命毙当场,再抛尸入湖。
再细看了下,她站起身:
“死者个子不高,目测大概也就跟我差不多。”
池千望与殷朗就在旁边,她仔细看浮尸时,他们也看到了,目测与她的结果相同。
后湖周边衙差也没什么发现,应浩澎见朱怀古与池千望皆注意起周边来,他同殷朗悄悄道:
“前几日下过一场小雪,覆了满地,安老伯隔日扫得可费劲了,两三日便没了,刚才听着像是死了七八日了,便是凶手有留下什么痕迹,大概也早没了。”
殷朗看他:“这话在理,可你怎么说话悄悄说?”
应浩澎有些不好意思:“在池青天与大神探跟前,我可不敢舞大刀。”
殷朗斜他:“在我跟前,你就敢了?”
随后池千望与朱怀古双双停下堪查,池千望对她道:
“近日下过小雪,听应大人说,安老伯也会每日都会来收拾,大概这里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朱怀古想到了,就是觉得不亲自看一遍,她不安心,看过了确实没什么发现,也就转身同池千望走回殷朗与应浩澎那边。
回到翰林院,因要再问应浩澎一些事情,他便请三人到他舍下坐了,也是殷朗经常来寻他的那间屋子。
庶吉士要在翰林院呆满三年,衣食住行都在院里,自然有住的地方,应浩澎被安排的屋子还算可以,虽是寒门进士,比不得那些豪门官宦子弟所居之处,却也十分舒适,期间在庶常馆学习,以备三年期满后的散馆考,
进了屋围着屋里的圆桌坐下,四张凳子倒是刚刚好,四人三人坐下了,余应浩澎有些不太敢同正三品的池千望同坐,拘着站着,手脚无措。
殷朗说他:“坐下吧,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林院使有多拘束,怎么见了我家少爷反而这般?”
应浩澎简直说不出来话儿来,只能愤愤地以余光瞥殷朗,话都不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