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惧于官府的官威,还是被刑颜玉的好言好语及朱怀古最后一声爷爷给喊动了,老爷爷先是叹了声,再是如实答道:
“方寡妇也是个苦命人啊!”
方秀才早逝,且还是识人不清,被人所累,活活被官府的人杖责打死的。
说这话时,老爷爷说得很小声,还瞧了眼两人,见两人也没异动,他方安下心来往下说。
方秀才这一死,方寡妇带着稚儿,日子可就艰难了。
朱怀古暗道,怪不得方寡妇初初开门晓得两人是官府的人时,一脸煞白,更一脸不想与两人多言语,只想尽快赶走两人的怪模样。
她还暗忖其中有什么缘故,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刑颜玉此刻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方寡妇居然敢有胆量想将两人拒之门外,不想其中竟还有这一茬。
老爷爷道:“你们也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为此,方寡妇吃了不少苦,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方寡妇有时候突然就会像刚才两位差爷所言那般,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大声喊起来,再是将自已和儿子关在屋里,那一关哦,时常就是好几日!”
方寡妇是大人,更是为人母,也许是病得还不重,再失心疯总算还记得有个儿子,只待到屋里的存粮吃光,她方会开门。
而在这几日里,方寡妇便会疯疯颠颠地屋里闹腾,有时候是喝起小曲儿业,有时候是对着根本不懂事的稚子念念叨叨,到底在说些什么,也从来没人听得清过。
脑子里不清楚的人,发作起来连官老爷都不惧,挺正常。
两人这会儿是全明白了,也更明白,这样的人即便知道什么,也很难证实什么,难以成为案子关健的证人。
瞧着快要日暮,两人走出小胡同,上了停在街口的刑家大车。
朱怀古在方寡妇家时还在想着,倘方寡妇真在杨芯溺亡当日看到了什么,倘那男子真是致杨芯落水溺亡的凶手,那凶手为何只威胁方寡妇,而不灭口?
反正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手染血腥就得填命。
刑颜玉听着也转过弯来:“看来杨芯之死真有蹊跷。”
一路查赵康灵主仆被杀一案,查到了杨芯溺亡一事儿,再是方寡妇偶受到什么刺激便会脑子失常,朱怀古顺着查过来,竟是越查越感觉到复杂。
她道:“方寡妇即便有病,无法成为关健证人,但她知道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查问完第三家,我们回头再得想想法子,好好同方寡妇沟通一番才好。”
刑颜玉自是赞成。
来到第三家时刚好日暮,隔着院门便能听到这第三家游船主人的儿女皆在玩闹的声音。
敲了门,是一个小女娃儿来开的门,长得很水灵:
“你们找谁?”
刑颜玉友好地笑笑,朱怀古蹲下身去也露出笑容:
“我们找你的父亲母亲。”
小女娃儿听罢回头便喊了声父亲有人找,想是母亲在厨房忙着做晚膳不得空,她方只喊了父亲。
没半会儿,便见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走出来,看着家门外站着说找他,他却毫不认识的两人,问:
“你们是……”
待到进了堂屋,小女娃儿母亲也做好晚膳,同丈夫极为好客也是讨好地请两人坐下一同吃些,说的时候也极是不好意思:
“都是粗茶淡饭,还望两位差爷莫要嫌弃!”
哪里会嫌弃,反正朱怀古吃得挺好,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吃白饭,吃完饭后便想着帮收碗筷,哪里想小女娃儿母亲硬是不让。
刑颜玉也是吃得很随和,半点儿没官架子,诚然有了老爷爷直喊两人为差爷在前,他便自称是官府人,具体的不说,再介绍朱怀古,也是同样的话。
故这第三家游船的男女主人都以为两人只是官府的衙役,那种普通差爷,要不然,小女娃儿母亲也不敢开口留两人用晚膳,合着再普通,也是差爷,小老百姓可得罪不得,讨好都讨好不过来呢。
但倘要是知道刑颜玉是大理寺左少卿,那最后必然又是两人坐着,小女娃儿父母紧张站着的结果。
莫说这朝廷四品官,就是七品小官,百姓们平日里也是少见得很,更别说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说话。
但凡有这样机会的,哪一个不是沾了官非站到官府大堂上去?
那会儿不管好与坏,怎么都得往小刑大刑里走一遭,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吃饱了办正事儿,堂屋里桌子一收拾干净,小女娃儿母亲又沏了茶上来,笑呵呵地招呼两人尝尝,说是刚买的新茶,刚刚开的封沏上,还是头一回喝呢。
看来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甚是不错。
娃儿都被哄到寝屋里去玩耍,堂屋里没了娃儿的玩闹,一下子清静不少,四人围坐一桌子,沏了四盏茶,茶还算不错,虽然都构不上池刑两府采买管事的眼,但终归是满屋子的茶香。
言归正传,茶抿了一口,刑颜玉一个眼神儿示意,朱怀古便开了口:
“劳烦两位破费,此番我们登门造访,早说了是为一事儿而来,两位若是知道一些内情,还请两位如实告知我们。”
小女娃儿母亲笑:“这有什么?差爷尽管问来!”
小女娃儿父亲亦附和道:“差爷客气,能得两位差爷赏脸吃顿粗茶淡饭,这是我们夫妻俩的福份!”
真是捧得很高,讨好讨得十分明显啊,显然这夫妻俩平日里都是很会做人的人。
客气完了,朱怀古直接问起杨芯之死来,没想她刚问完,夫妻俩便齐齐没了笑容。
小女娃儿母亲道:“差爷可是查到那日有民妇撑船在附近?”
朱怀古点头:“自然,不然哪会登门。”
小女娃儿母亲沉默了,看了眼丈夫,丈夫对她叹了口气,末了点了点头,她方转回脸来回道:
“说起杨大小姐当日失足落水之事,民妇确是有看到一些情况,但皆是在事前,事后一片混乱,民妇船上的女客又急着让民妇将船撑回岸,民妇是再无时间细看当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