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师傅也知自已反应过激了,调顺自已的情绪后,面上气色好了许多,如鼓打着不停的心也慢慢没跳得那么快,他沉声道:
“我跟这个案子没关系,除了当日在老掌柜招呼完赵二小姐后,喊我给赵二小姐定衣料颜色样式之外,我是什么也没跟赵二小姐多言。平日里,我与赵二小姐也不熟,她们主仆来商氏成衣铺,多半是萧师傅招呼的她们!”
这是事实。
宁师傅这话没问题,可神色大有问题,连殷朗都察觉他应当是有事儿瞒着,且这事儿还真就与赵康灵主仆有关。
殷朗看朱怀古一眼,朱怀古知殷朗意思,也不拐弯客气了,诚然她上一句问话就没客气:
“宁师傅,看你听到我们是为赵康灵案来的时候,你脸色不变,我才问你是不是同赵康灵主仆发生过不愉快,你别介意。有或没有,只要清白,其实不打紧,但要是……”
她将尾音拉个老长,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宁师傅人到三十,多少风浪见识过,这点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不必回味便霍然起身,微怒道:
“说了我与案子无关,便是无关!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堂堂正正,双手干净,不怕你们查,更不怕听你们说这些话!”
朱怀古也起了身:“宁师傅发什么脾气?我们会来,也是因着想多方了解案情,多接触与赵康灵主仆接触过的人,借此想得到更多的线索,找到凶手的蛛丝蚂迹,早日揖拿凶手归案,也好让泉下有知的赵康灵主仆能瞑目。”
听了她这话,宁师傅起伏不定的怒意下了一些,却未言语。
殷朗亦起身道:“宁师傅不必激动,我们只是问问题,想你配合实话实说而已,诚然如你所言,你堂堂正正,不怕我们查,那我们问问又有何妨?即是清清白白,那你又有什么不可说的?”
宁师傅哼一声,似是想通了一些,重新坐了下来:
“我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只是事关我清誉,逝者又已矣,我实在不想再言道死者的坏话,故不想多言!”
“坏话?”朱怀古听着也坐了下来,看殷朗一眼,殷朗也坐回原座,两人皆被宁师傅这最后一句话给听出点儿味了,她道:“逝者已矣,确实不该多加纷扰,可逝者是枉死,并非正常寿寝,逝者在天有灵,难道宁师傅也不想逝者安息么?”
宁师傅显然对赵康灵没什么好印象,心里没好话,嘴里更没好话,但因着赵康灵已死,他也不愿再道赵康灵的恶言恶语,纯当积阴德了。
朱怀古瞧出来,再引导着:
“再者说了,赵康灵案死的可不只赵康灵,还有小真,那个无辜的穷家姑娘,听说是个好的,家里贫,她是自小被卖来卖去,好不容易被卖到赵府侍候赵康灵,日子方好过一些。且小真平日里就是个沉稳有主见的姑娘,赵二奶奶最是信任她,也放心让她跟着温柔文静的赵二小姐……”
刚说到这儿,便闻宁师傅轻哼一声,再没下文,朱怀古被打断没恼,反是心中略喜面上无波地继续说下去:
“可惜啊,小真得护主,赵康灵被杀,小真终得死在前头,这是忠婢,好姑娘!为此赵员外郎已厚葬小真,并给予小真家人重谢……”
宁师傅再哼一声,不再只轻轻地,而是重重地哼一声,并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再多的银两也换不回来一条性命!小真姑娘是无辜,真无辜!那赵二小姐却不是个好的,小真姑娘倒是个好的,这话没错,也谁都知道,可谁又知道赵二小姐表面是个好的,实际里那心简直……”
简直什么,他没再说下去,也不是不想说下去,实在是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诚然他所言,实在是不想对逝者恶言恶语。
然赵康灵在他印象中,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一直用来形容赵康灵的词可不是什么好词!
罢了罢了,不说便罢了。
宁师傅再次闭紧了嘴巴,没再吭声。
看得朱怀古心里直干着急,简直想让殷朗去找给能撬嘴的称手工具来,直接把眼前明明有话,却始终要么不说要么就说一半的宁师傅的嘴给撬得大开来。
朱怀古揪着宁师傅心里对赵康灵不满的心思,用话引导宁师傅说了后面这番话真是不易,殷朗在旁坐着听着,不光朱怀古那般想找工具撬宁师傅的嘴,他都想找一把立马上前撬了。
殷朗道:“宁师傅,这是命案,已死了两条人命的命案,倘你有何线索可提供给我们助以破案,那还请你如实说出来。至于什么不想说逝者的坏话,只要你将实情说出来,为平逝者冤,更为你口中承认的小真姑娘真是个好姑娘,那便不算什么坏话,仅仅只是将真话说出来助官府揖得真凶而已。”
朱怀古附和:“是啊,宁师傅,不管你个人对赵康灵是怎样的看法,如今她已死,还是与小真落得那样一个惨死的结局,便是不为赵康灵,你也想想小真,想想自此失了小真的小真家人,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小真枉死蒙冤,死后也不安宁,永远无法瞑目么?”
宁师傅性情直,什么事情都会摆在脸上,所谓情绪外露,他便是了。
经朱怀古与殷朗这般劝导,他也非铁石心肠的人,更不想枉死的人到了地底下,还无法闭上双眼瞑目,沉默许久叹道:
“唉,就当是为了小真姑娘吧……”
赵康灵到商氏成衣铺向来都是指名让萧师傅给招呼的,故自来赵康灵主仆俩与萧师傅更熟悉些,宁师傅则是在萧师傅没空时,方让老掌柜喊去招呼赵康灵。
每回老掌柜喊他招呼赵康灵,其实他心中皆颇是不愿,过程虽努力克制,终归是不能得罪了客人,但在裁衣制衣上的事一了,他都是半点儿闲功夫也不想在赵康灵身上费。
久而久之,赵康灵也知道了宁师傅其实不大喜她。
有一回小真便拦了宁师傅的话,问他,为何那般厌恶她家小姐?
宁师傅怎么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搪塞一句,没有的事。<>